“陳武哥,你沒事吧?”一旁,穿著鐵甲,手持長槍的馮成看向陳武。


    他的聲音裏,帶著難以壓抑的,興奮。


    陳武抬頭看向身側那些身穿黑甲的武衛。


    除了幾個沒見過血的新兵此時麵色慘白,其他人都如馮成一般,眼中帶著精亮。


    是因為殺戮,還是因為這場殺戮展現出了武衛衙門的狠辣?


    這就是遠哥要給自己上的最後一課嗎?


    前方,張遠轉過頭,看向陳武。


    “我已經與陶公子商議過了,讓你去邊軍曆練。”


    “今天這一課,我是要讓你明白,所有的敬畏,都來自於殺伐。”


    “再強實力的雄獅,當手腳被束縛,也會被群狼窺伺。”


    張遠的聲音不小,不隻是說給陳武聽,也是說給其他人聽。


    “我武衛衙門明明在府城之中已經是掌控武力極強的衙門,竟然會被人看輕,就是我們平日顯得太溫和,讓人都以為能騎到我們頭上來。”


    “陳武,昨晚爭鬥,如果你第一拳就展現後天中期之力,一擊碎骨,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等到了邊軍,與敵寇交鋒,敢留手,我們就隻能等到你的屍骨歸來。”


    張遠大步上前,腳步踩在血水之中。


    走到照壁之前,他伸手抓住之前甩出的長刀刀柄,單手握住,手掌用力。


    “咯吱——”


    磨牙的刀鋒抽離相聲,讓所有軍卒瞪大眼睛。


    單手拔插入牆壁的刀,這需要多大的力氣?


    前方,軍曹錢穆,還有胡楊等人,麵皮緊繃,眼角抽動。


    他們的修為都在後天中後期,手上至少千斤之力,才知道這一手意味著什麽!


    想單臂抽刀,非一牛之力不可!


    單臂一牛之力!


    先天境!


    不對,此時張遠身上根本沒有氣血與真元的流轉,是純靠手臂力量,就有一牛之力。


    這是怎麽做到的!


    看著那刀鋒被緩緩抽離,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心髒被狠狠捏住。


    大秦天下,以武道為尊,說到底還是憑拳頭說話。


    張遠此時展現的實力,映照在滿地血泊之中,印在所有人心底。


    這就是張遠所需要的。


    今日湯家大宅之中場景,會被下封口令,就算流傳出去,也隻能私下裏說。


    他展露的實力,隻有在場的近百位武衛看到,哪怕是私下說出去,外人也隻當吹噓。


    誰敢相信,武衛衙門當中會有單臂一牛之力的強者?


    張遠要的是震懾。


    為即將到來的武衛衙門擴編鋪墊,為他即將就職的代武衛校尉做鋪墊。


    就憑今日這拔刀手段,武衛衙門中就再不會有人敢質疑他的實力。


    加上外人不知,但在場所有人都看到的,湯家這一場血腥殺戮,武衛衙門中不會再有人敢不敬他張二河。


    義薄雲天張二河,背後的名聲是殺出來的。


    “嗡——”


    長刀在張遠手中轉一圈,然後拋向陳武。


    陳武伸手一把抓住,抬頭看著張遠。


    他是第一次摸到這柄刀。


    “此刀曾是赤鱗軍都統餘林大人的戰刀,今日送你,望你在戰場上以此刀建功立業,莫要辜負這柄百戰之刃。”


    張遠的聲音嘹亮,眼中透出一絲期許。


    陳武算是玉林書院之中他和陶公子最得意的弟子了,對陳武,他們一直是有期望的。


    捧著長刀,陳武雙手握緊刀柄,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陳武定不負厚望。”


    ——————————————


    一隊隊身穿厚重黑甲的武衛走出湯家宅院,早被調來的巡城衛軍,還有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將門庭守住。


    那些衙役此時看到一身鐵甲,麵容冷漠的武衛,都不覺將頭低下。


    從湯家庭院裏流出的鮮血,浸滿了半條巷子。


    這等場景,誰不心中發毛?


    陳武手裏握著長刀,張遠手壓腰間刀柄,兩人到門口時候,引來守在一旁的衙役目光。


    張遠和陳武是武衛之中僅有的沒穿甲的。


    “陳武……”


    “張,張二爺——”


    有人認出了張遠跟陳武,瞪大眼睛,口中結巴。


    兩人身上的鮮血,厚重到結成暗紅的痂。


    這是殺了多少人!


    張遠停住腳步,看向一旁。


    “鄭捕頭啊,”張遠滿是鮮血的麵容露出一絲笑意,帶著讓人心悸的猙獰,“辛苦諸位兄弟了。”


    他的目光掃過那幾個今日在府衙大牢前見過的衙役,淡淡道:“湯家人說我皂衣武衛是朝廷鷹犬,我們當然要讓他們看看朝廷鷹犬是什麽樣子。”


    這話,讓門口的衙役和巡衛軍卒都是渾身一顫。


    背後議論皂衣武衛是朝廷鷹犬走狗的,也有他們一份。


    張遠似乎沒看到他們的窘迫,伸手指向後方庭院,聲音緩緩響起:“那個湯三爺被釘死在廳堂,那個囂張的七少爺,被劈成了兩半。”


    “這就是挑釁我武衛衙門的下場。”


    “諸位覺得張某說的可對?”


    可對?


    誰敢說不對?


    就現在場麵,誰敢多說半個不字,直接被一刀劈死,往庭院血泊中一扔,好說,就報個戰損,給二十兩撫恤,不好說,就是裏通叛逆,被一起誅殺。


    規矩,是大家都守的時候叫規矩。


    武衛衙門都滅了湯家滿門,這時候不會跟任何人講規矩。


    “二爺說的是,湯家這是在找死。”鄭捕頭臉上艱難堆出笑意,拱手開口。


    “對,找死。”


    其他衙役低聲附和著。


    張遠點點頭,聲音透出冷厲:“諸位兄弟,待會搜檢的時候,仔細些。”


    “裏麵,已經沒有活口,記住了嗎?”


    裏麵已經沒有活口,還要搜檢仔細些?


    那是說,如果遇到活口,就解決掉!


    不留活口!


    鄭捕頭麵皮一抽,抬頭看到張遠滿身鮮血的樣子,不由低頭。


    “二爺放心,我,我明白。”


    他敢不明白嗎?


    義薄雲天張二爺,那幾個早間見過張遠的衙役,此時才真正明白“義薄雲天”這四個字的含義。


    張遠點點頭,與陳武隨著鐵甲洪流踏出湯家大宅。


    直到鐵甲武衛到門外列陣,準備離開,方才有幾個府衙的文官走來,踮著腳,領著幾個門口衙役和巡衛軍卒踏進庭院。


    “軍曹大人說了,所有被誅殺的叛逆都要拖到外麵驗明正身。”


    “屋裏東西不能動,湯家也算大戶,別想著順手摸點東西塞兜裏,今天這,地上這什麽,腸子,呃——”


    ……


    宅院外場景隻是鮮血流淌,讓人心中發毛,此時宅院中的場麵,就宛若修羅場,讓人毛骨悚然!


    殘軀,斷肢。


    有被斬斷脖頸,身首分離的,有被一刀劈開,分隔兩半的,還有被弩箭砸斷的身軀……


    直到門外的武衛催促,才有見過場麵的老衙役用門板將屍骸抬出去。


    其他人已經癱軟靠牆坐著,渾身哆嗦,腿腳軟的站不起來了。


    “元康三年,城中郭家謀逆,那時候武衛衙門還沒有這麽多人。”


    “圍住了郭家,大門一封,殺了一夜。”


    說話的老者穿著布袍,看著湯家大門前還在陸續往外抬的身軀,嘴角抽動。


    “皂衣殺神,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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