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臉色扭曲,不肯承認自己是那樣陰暗的人,隻重複著那一句,“都是你逼的!”


    皇帝不再看她,“宋國公今日倉促逼宮,是著急了吧?你在怕什麽?”


    宋國公臉色大變,“陛下,你果然知道了?”


    “知道什麽?”


    皇帝神情陡然變得冰冷刺骨,“你們這些年在懸河做的孽嗎?”


    宋國公冷笑,“不過就是些愚民,能為我們獻身去死,是他們的福氣,陛下卻非要為了他們對我等趕盡殺絕,那就別怪我們推翻你這個昏君了!”


    皇帝:“冥頑不靈!”


    “少廢話,如今整個皇宮都被我們控製,懷化將軍也被我們擋在京城外,陛下以為還有誰能來救你們嗎?”


    “謝玄?”


    “嗬!陛下覺得我們會讓他活著回京?”


    “識相點,陛下就趕緊下旨退位給三皇子,您還能當個太上皇安享晚年,否則……”


    宋國公指著那群擁護著皇帝的官員,“還有你們,乖乖跪在新皇麵前,還能保住榮華富貴,不然就別怪本國公刀下不留情了。”


    “啊呸!士可殺不可辱!王常禹,你有本事就殺了老夫,老夫要是皺一下眉,就是你孫子!”


    其他官員也誓死不屈,對著宋國公和三皇子等人激情開麥。


    宋國公臉色難看,剛想命人殺雞儆猴,裴臨川就先站了出來。


    他深情地望著薑昕,“阿昕,大局已定,謝玄回不來了,你勸陛下別再負隅頑抗,難道你想看著你大伯父在你麵前人頭落地嗎?”


    薑昕被薑大人和皇帝護在身後,忽然被裴臨川點名,她抬眸,看了過去。


    裴臨川以為她是害怕的。


    “阿昕你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人傷害你的,隻要你勸住陛下和薑大人,你就是大功臣,你還是永安郡主,是我裴臨川的妻子,薑家也能繼續風光著。”


    皇後很不高興,她最想殺的就是薑昕了,但宋國公哪兒能讓這個妹妹壞事,一個眼神瞪住她。


    如果薑昕能勸住皇帝和薑家,那三皇子就能名正言順地繼位了,他們也不用背上叛賊的名聲,這有什麽不好的?


    以後她就是太後,還怕沒機會教訓薑昕嗎?


    皇後咬了咬牙,為了大局,隻能忍了。


    薑昕忽然笑了,“裴臨川,三皇子都霸占你的愛妾了,你還能跟他一起造反?”


    聞言,三皇子和裴臨川臉色齊齊黑了。


    “不過就是一個低賤的玩物,三殿下喜歡,能送給他享用也是榮國公府的福氣。”


    榮國公替兒子回答了。


    薑昕見那個總是嚷嚷最愛洛青衣的三皇子也沒反駁,隻覺得可笑。


    洛青衣一直標榜自己是新時代女性,是大女主,自以為自己能玩弄這個時代的男人,結果呢?


    她知不知道,不僅是裴臨川,還有滿心滿眼都是她的三皇子,其實從來就看不起她,也沒將她當一回事嗎?


    薑昕從最初,就清楚,她的敵人不是洛青衣,不是皇後,而是榮國公府,是三皇子,是以王家為代表的舊派世家門閥。


    “阿昕,你不用再拖延時間了,別用的,勸陛下下旨吧。”


    薑昕淡淡啟唇,“你妄想。”


    “阿昕……”


    也就在此時,殿外傳來廝殺聲,宋國公等人驚悚回頭。


    嗖!嗖!


    兩支箭羽破空而來。


    一支直接貫穿了宋國公的心髒,一支朝著裴臨川而去。


    要不是他躲得快,箭羽就不是插在他的手臂,而是心髒了。


    “兄長!”


    “舅舅!”


    皇後和三皇子尖叫,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倒下去的宋國公。


    一襲黑色窄袖長袍的謝玄手拿弓箭,從容不迫地踏入大殿。


    薑嚴辭和懷化將軍跟在他身後。


    無數銀甲衛在殿外絞殺叛軍。


    “謝大人!”


    皇帝這邊的大臣驚喜萬分,而跟著宋國公造反的那些世家官員魂都要嚇飛了。


    “你們不是說謝玄回不了京嗎?”


    威遠將軍被恐懼支配,對著三皇子大吼質問。


    謝玄沒理會任何人,目光緊緊地鎖在白玉台階上的少女,見她安然無恙,沒有受半點傷,懸了一路的心才落到了實處。


    薑昕眸光輕晃,不覺對他綻放出笑靨。


    “謝玄!你沒死?你竟然沒死!”


    最受不了的就是裴臨川了,他捂著被箭羽貫穿的手臂,歇斯底裏。


    謝玄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就憑你們派去的那群廢物嗎?”


    “你……”


    謝玄淡淡抬手,銀甲衛衝了進來,將所有叛賊拿下。


    榮國公等人如喪考妣,個個滿臉絕望,隻有裴臨川不甘心地掙紮著。


    “謝玄,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謝玄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命人押下去。


    他抬步走上白玉階,握住少女微涼的柔荑,“嚇到了?”


    薑昕笑著搖搖頭,輕聲道:“我知道你會趕回來的。”


    謝玄眸色一柔,抬手就要將她擁入懷中。


    “咳咳咳……”


    一旁的薑大人冷冷盯著某人。


    謝大人:“……”


    論未來的大伯總是看不上自己應該何解?


    “哈哈哈哈……”


    被銀甲衛羈押的皇後忽然瘋狂大笑起來。


    她死死地盯著皇帝,“慕容桉(皇帝),你以為你們贏了嗎?”


    “你現在可以派人去皇子所,看看你的兒子還有哪個活著?”


    皇帝猛地起身,神色一變。


    他趕緊銀甲衛帶著太醫去皇子所救人。


    皇後撫了撫自己的鬢發,“沒用的,都死透了,到底本宮掌管六宮多年,最後殺幾個皇子還是做得到的。”


    “王雲意,你瘋了嗎?”


    “瘋也是被你逼瘋的!”


    皇後把三皇子拉過來,“你現在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了,陛下也別想著能再生,你生不了的。”


    眾人一驚,忙要太醫趕緊給陛下診脈。


    “皇後,你竟敢謀害陛下!”


    皇後哈哈大笑,“都到了現在了,本宮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薑昕也很是震驚,沒想到那個看似不怎麽聰明的皇後最後還能“一鳴驚人”。


    也是,人一旦不怕死了,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的?


    隻是……


    薑昕擔憂地扶著皇帝,忙讓靈芝去叫白前,“舅舅……”


    皇帝安撫地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舅舅沒事,別擔心。”


    對自己的身體,他倒是不甚在意。


    早在雪兒為他而死的時候,皇帝隻覺得多活一日都是煎熬。


    隻是可憐了皇子所那些孩子了。


    皇後見皇帝那麽快就冷靜下來,心往下沉,尖聲喊道:


    “陛下,你就隻剩琛兒一個孩子了,你不能殺他,還是你想你的皇位落入別人之手?”


    枯木逢春,慕容琛眼睛都亮了,立刻跪下磕頭,哭著向皇帝認錯,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宋國公等人的頭上去。


    然而,皇帝卻是連個眼角餘光都不給慕容琛,“王雲意,誰告訴你朕隻剩下一個兒子了?”


    “你、你什麽意思?”


    皇後和慕容琛的麵色瞬間變了。


    皇帝抬手,拍在謝玄的肩膀上,“你們以為這些年,朕為何對止淵這般的寵愛信任,讓他年紀輕輕就獨攬大權,對他從不疑的?”


    謝玄:“……”


    文武百官:“???”


    臥槽!臥槽!臥槽!


    所以,謝大人真的是陛下遺留在民間的龍子啊!


    他們就說嘛!


    皇後發瘋大喊,“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皇帝直接命人拿一碗水來,滴血驗親,“今日朕就當著眾愛卿的麵,為止淵正名,將他認回皇室。”


    謝玄一言難盡地看著皇帝。


    他自己是不是皇帝的兒子,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皇帝搭在他肩膀的手收緊,“止淵,朕本就對你諸多愧疚,從前礙於名聲和禮數,不能跟你父子相認。”


    “如今,皇室遭難,而你又智勇雙全,為了大虞的江山社稷,朕顧不得你的心意了,隻能先恢複你皇子的身份。”


    皇帝忽然轉頭對薑昕說:“昕兒,你是止淵的未婚妻,你也幫朕勸勸這孩子,讓他以大局為重,別怨恨朕了。”


    薑昕在皇帝說謝玄是他的兒子時就完全懵了。


    舅舅這突然的加戲,讓她接不上啊!


    而且謝玄怎麽可能是……


    在皇帝點到薑昕時,謝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現在是位高權重沒錯,但皇帝的身體怕是被皇後毒垮了,活不了幾年,沒太多時間去庇護他和薑昕了。


    新帝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容得下他這個隻手遮天的大權臣。


    即便謝玄有能力挾製新帝,但皇權與相權的爭鬥,隻會讓大虞陷入內亂,讓社稷不穩,苦的還是天下百姓。


    再者,他舍得自己的妻子一輩子都陷在權鬥的旋渦中,一生惶惶不安嗎?


    謝玄看著那明媚嬌豔的少女,沉默了。


    他如何舍得?


    薑昕沒開口,隻輕輕握住他的大手,無論他做怎麽樣的決定,她都會支持他的。


    謝玄倏而對她一笑,抬手,用李公公奉上的匕首割開手指,將血滴在碗裏。


    皇帝眉眼舒展,同樣將血滴落碗中。


    沒有意外的,兩滴血在水中融合。


    李公公端著水走到下麵,讓百官作證。


    謝玄掀袍,跪在皇帝麵前,“兒臣參見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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