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甜從房間出來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祁慕辭的話一遍遍在耳邊,揮之不去,宛如咒語。


    讓人痛苦的咒語。


    她知道,祁慕辭是故意的。


    他藏了幾十年的秘密,從不肯告訴她,可現在忽然告訴她,不就是想讓她痛苦嗎?


    像他說的,餘生可悲。


    他不好過,所以他要讓她也痛苦也難過。


    陸甜走出小樓,就看到了花園中,站在夜色下的薄晉然。


    他站在花園中,背對著她,雙手揣在西裝褲口袋裏,微仰頭,似乎正看著天上的月亮。


    隻看背影,完全和十八九歲的他重疊,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可那時候的他,沒有這樣深的孤寂感。


    那時候的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陸甜無法想像,他是怎麽樣一年又一年的熬過來的,也許每個晚上,他都是這樣自己一個人站在花園裏看月亮。


    在祁慕辭覺得餘生可悲,全是後悔遺憾和痛苦的時候。薄晉然的人生,也許已經停在了18歲的那個夜晚。


    他沒有再朝前走,一直停在原地,停在那個夜晚。


    陸甜慢慢朝他走過去,他不知道聽沒聽到,反正站著沒動。


    直到陸甜站在他身旁,抬手,溫熱的指腹碰到了他冰涼的耳廓。


    他身體微僵,轉頭朝她看過來,也同時避開了她的手。


    看一眼她還僵著的手指,他輕蹙眉:“做什麽?”


    陸甜沉默幾秒還是緩緩收回手,她看著他,輕顫著聲音問他:“你的耳朵,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以告訴我嗎?”


    薄晉然目光輕動,看清她眼底的痛苦,聽著她聲線的顫抖,他明白了什麽。


    和她對視片刻,他移開目光重新抬眸,今天月色很好,月光格外清澈溫柔。


    他緩聲道:“不用在意他說的那些話,其實和你沒有關係,我是為了自保。”


    頓了頓,他自嘲輕笑:“畢竟,我如果不殺了那個人,我就會被他殺死。”


    “可是這危險,是我帶給你的。”


    陸甜手指輕顫,忽然有些崩潰,“你知道嗎,那個人是安清慧找來的。”


    英雄救美大概永遠是最快的,能讓人心動的方式。


    所以安清慧故意買通了一個流氓,給祁慕辭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他們也確實成功了,那確實是陸甜對祁慕辭心動的開始。


    畢竟,十幾歲的少女,家世好,被保護得也好,從小到大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麽危險。


    而她早就厭煩了被保鏢跟隨的日子,何況那是最愛玩的年紀,不喜歡約束,所以總是想方設法擺脫保鏢偷溜出去玩兒。


    危險就那樣來臨,差點被侮辱的時候,祁慕辭就那麽出現,像個英雄一樣救了她。


    流氓跑了,祁慕辭也被捅了一刀。


    陸甜很愧疚也很自責,天天去醫院看他照顧他,她和祁慕辭的關係就那麽慢慢的好起來。


    可人心不足。


    嚐過一次甜頭,被安清慧收買的那個流氓拿捏了祁慕辭的把柄,多次威脅祁慕辭。


    帝都不是京都,祁慕辭在這裏沒辦法悄無聲息的解決掉那人,又擔心他被陸家人抓到真的說出真相,所以安清慧就幫祁慕辭想出個辦法,利用薄晉然。


    他們再次做了場戲,讓祁慕辭約陸甜去露營看流星,又讓那個人來山裏找他們。


    祁慕辭說讓他拍個好東西,有了這東西,陸家就能成為他的取款機。


    那人被金錢的欲望熏昏了頭,雖然也知道危險,可富貴險中求。


    他去了。


    反正他有祁慕辭的把柄,他也跟祁慕辭說了,如果他要是出事回不去,祁慕辭做的事就會被曝光。


    他不信祁慕辭敢動他。


    那天晚上,山頂帳篷裏,祁慕辭吻了陸甜,哄著她嚐了禁果。


    也是那天晚上,帳篷外不遠的地方,薄晉然殺了那個人,傷了一隻耳朵。


    陸甜無法想象,那天夜晚的帳篷外到底發生了什麽。


    更沒有辦法想象,薄晉然在生死一線的時候,她卻和祁慕辭在帳篷裏……


    陸甜活到現在,就算知道安清慧和祁慕辭想要殺她的時候,知道祁慕辭從一開始的靠近就是別有目的的時候,都沒有此刻這樣痛苦。


    悔恨,絕望,遺憾。


    她嚐到了祁慕辭所說的,所有的痛苦情緒。


    陸甜想,祁慕辭果然才是最心狠的那個,他其實比安清慧心狠得多。


    也更知道她的弱點是什麽。


    陸甜難得的紅了眼,眼睫輕顫,淚光閃動:“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蠢,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薄晉然默然幾秒,上前一步,抬手擁陸甜入懷。


    掌心輕撫在她後腦,讓她的頭靠上他的肩,聲音很低:“不是你的錯,不用自責。”


    他輕彎唇,長指輕順了下她的頭發:“遇到壞人,怎麽能說是被害人的錯。”


    陸甜緊緊抓著他的襯衣,聲音發哽:“可是我眼瞎心盲,那也不是我的錯嗎?”


    “不是。”


    薄晉然說:“是壞人太會遮掩,太會偽裝,而我們陸大小姐隻是太單純太善良。”


    陸甜閉上眼,眼淚打濕他的肩膀,“薄晉然,你為什麽這麽傻,你為什麽什麽都不說,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薄晉然眼睫輕顫了顫,自嘲笑笑:“也許是因為,我總是晚了一步吧。”


    所以,沒機會說,也不能說。


    再後來,也就沒必要再說了。


    薄晉然還記得,那天,他收到了祁慕辭的消息,他說:「你輸了,從現在開始甜甜是我的了,很快,她就會真正屬於我。」


    薄晉然立刻給陸甜打電話,她的電話關了機。


    他心慌意亂,沒忍住,還是趕了過去。


    他想他得阻止。


    陸甜才18歲,祁慕辭那個禽獸要是真喜歡她就不該現在碰她。


    然而他趕到的時候,先看到了偷偷摸摸在帳篷外麵的人,然後聽到了男女曖昧的聲音。


    薄晉然心髒收縮,看出帳篷外那人是想要偷拍視頻,他咬牙上前,趁那人不注意從那人身後死死捂住了那人的口鼻。


    此刻帳篷裏的事不言而喻,他心髒發緊,也不知道是害怕驚到陸甜,還是他自己害怕親眼看到什麽。他硬生生拖著那人遠離了帳篷,誰知那人力氣也不小,掙紮著脫離了他的鉗製,甚至拿出了一把刀。


    扭打的過程中,薄晉然反手把刀紮進了那人的心髒。


    血染紅了他半身,有死去那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從他的耳朵裏朝外流。


    那時候,他的整個世界都在嗡鳴,除了巨大的嗡鳴聲,再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


    他失力的躺在地上,痛苦的喘息著,望著天上的月亮。


    月亮依然潔白無瑕。


    而不遠處的帳篷裏,也有他的月亮。


    他顫抖著伸出手,碰了碰月光。


    然後忍著最後一口氣爬起來,拖著男人的屍體下了山。


    後來,他也讓人查過那人,也懷疑過祁慕辭。


    可他也不敢相信祁慕辭會做到這樣的地步,讓人去拍視頻……


    再來,確實沒查出什麽問題來。


    也許是他們處理的太幹淨,總歸他查了很久,都沒查到什麽。


    何況那時候陸甜和祁慕辭已經越來越好……


    所以,是他晚了一步。


    至於祁慕辭,是人心過貪。


    唯獨陸甜無辜。


    不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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