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江家村。


    村長辦公室。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可燈光依舊明亮。


    新來的大學生村官正伏案疾書,在筆記本上刷刷記錄。


    他的名字叫做童益。


    今年二十五歲,在被調到到江家村來之前。


    其實已經在另一個鄉鎮的官方辦公室有了一年的工作經驗。


    對於這次調到基層,他很重視。


    也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套完整規劃。


    爭取能在三年內,讓江家村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江家村的所有人,生活品質得到顯著提升。


    當然,他也對江家村做過背調。


    對於江家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因此他決定慢慢來。


    首先第一步,就是讓江家村的人接受他這個新村長。


    原定很多大刀闊斧的計劃,也就隻能暫時擱置下來。


    所以在今下午的全村會議上。


    他也隻是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而已。


    說明了一下自己在接下來的目標。


    比如修路。


    比如致富。


    比如改革種植技術。


    然而反響平平。


    江家村的村民對他的到來似乎並不歡迎。


    不過,童益也沒有放在心上,這種情況他在其他同學那裏也有聽說過。


    很多村子對新到來的大學生村官,都保持著懷疑與抵觸心理。


    童益也相信自己能很快解決這個問題。


    同樣相信自己的能力。


    有他在,定然可以使江家村變得更好,或許就算摘掉貧困村的帽子那也可能。


    隻有這樣,他才能不負國家的培養。


    然而就在這時。


    ‘彭’的一聲。


    村委辦公室的窗戶忽然就碎了。


    緊接著,寒風倒灌,一起湧了進來,讓童益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趕緊上前查看。


    卻見窗戶竟然是被石頭砸碎的,滿地的玻璃碎茬。


    他跟江邦財可不同。


    江邦財這村長是本地人,自己就有房子。


    他作為外地來的大學生村官,卻隻能住在村委會裏。


    現在窗戶玻璃被砸碎了。


    冷風直往裏透,它該怎麽睡覺?


    童益臉色有些難看。


    隻能趕緊找來些報紙與膠布,膠水,將破碎的玻璃粘糊起來。


    ……


    江海家。


    煙霧繚繞,吞雲吐霧。


    江家村的不少人都坐在裏麵。


    “海子,你說這鎮上是不是有病?”


    “江邦財倒了,整個村子就數你對我們村子的貢獻最大,這村長為啥不讓你做?”


    “就是就是,找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大學生有啥用?”


    “要我說啊,鎮上那幫坐辦公室的就是腦袋昏了,完全不為我們考慮,大學生?我們村子裏又不是沒出過大學生,可一個個全是白眼狼,就隻知道圈錢。”


    “說不定他們都是一起的,都是讀書人嘛,電視裏那話說的叫啥來著,文人相親。他們相親相愛對吧。”


    “海子,你說句話呀,我們可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江海坐在床上,滿麵愁容,不斷的抽煙。


    自建國以來,江家村的村長,那都是由江家村的村民們投票選出來的,從來沒有過什麽從外地調來的。


    外地來的,懂什麽?


    連江家村的人都不認識,還能做村長?


    操著一口普通話,誰聽得懂他在說啥?


    鎮官方的那些官老爺們,真是胡搞。


    就這時,江海家的院子門再次被人敲響。


    江海媳婦聽了聽聲音,就走過去把門打開,再次迎進來了個年輕人,


    “海哥。”


    年輕人笑嘻嘻的,進屋就開始散煙,


    “哈哈,都是好久不見。”


    “二叔,你這身體越來越硬朗了,看樣子還能活三四十年啊。”


    “張嬸,你家狗子什麽時候回來?”


    “……”


    房間裏有一片笑聲。


    沒多久時間,一盒二十多塊的香煙就全部散完了。


    堂屋裏也就再次變得煙霧繚繞。


    “江安,你啥時候回來的啊?”


    江海也在抽煙,看著年輕人說道。


    “海哥,我剛回來你信不?”


    “聽說村裏來了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做村長,我心想著咋不是我海哥,剛才路過村委會的時候,看見裏麵燈還亮著,就順手把玻璃給它砸了。”


    “你現在是不是有病?”


    “這大晚上的睡覺還不關燈,咋了,是怕鬼嗎?”


    “還是覺得這電費不要錢?”


    江安一屁股坐在床邊,邊抽煙,邊罵罵咧咧,


    “海哥。”


    “村裏的事我可都聽說了。”


    “沒想到江邦財竟然貪了那麽多錢。”


    “還有什麽江澈,江麗麗,都踏馬的是大學生。”


    “這些大學生,可踏馬的沒一個好東西,真是糙了,我在廠裏的那什麽主管,也是大學生,整個啥瘠薄都不懂,就隻知道吆五喝六,指手畫腳。”


    “廠裏那些小賤人還都喜歡的很。”


    “真是糙了。”


    “讀個大學有啥了不起的啊,難不成還能高人一等?”


    “海哥,你發句話,這村長你做不做?你想不想做?想做的話,哥幾個明天就去鎮官方鬧。”


    “讓那什麽狗屁村官,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我們江家村不需要這些隻會紙上談兵的煞筆。”


    江安的話音剛落,頓時引起堂屋裏不少人的附和,


    “沒錯。”


    “啥瘠薄大學生啊?”


    “都是沒安好心,來我們村子圈錢的。”


    “我們都踏馬的吃兩次虧了,難道還能再上一次當?”


    絲毫沒有人覺得,江安砸到村委會的玻璃有什麽不對。


    “海子。”


    “江安說的沒錯。”


    “我們再也不信啥大學生了,更何況還這種啥瘠薄都不懂的大學生,能做啥村長?”


    “你就給我們一句準話。”


    “這村長,你做不做?你想不想做?”


    “想做就給我們招呼一聲,我們明天就去鎮官方,隻會吃幹飯的官老爺把人弄走。”


    “真是搞笑。”


    “你聽見了沒?他今天還說啥要給我們修路。”


    “真以為踏馬的路這麽好修,張嘴就來是吧?”


    “我可聽說了。”


    “莽村那邊來的那啥村官,在村子裏胡瘠薄搞,在村子裏籌錢搞什麽大棚草莓。”


    “現在整個莽村的人都在擔心能不能賣出去。”


    “他修路?”


    “修啥路?”


    “肯定也要讓我們出錢。”


    “到時他就跟江邦財一樣從裏麵賺錢。”


    “這些大學生的套路,我踏馬的都一清二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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