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s=maintext>第十七類 奸情騙</b>


    用銀反買焙紙婦


    宗化人羽崇,家資殷富,性最好淫。常以銀穀生放於鄉下,鄉人惟早午晚在家食飯,午家後都往耕田,並無男子在家。崇偏於半午前,往人家取帳,遇單居婦女,千方挑之,多與通好。


    人有問之者曰:“凡婦人與初相見,麵生情疏,茫不相識,怎好問口,便通野話,倘怒罵起來,後何以登其門?”崇曰:“凡撩婦人,臨機應變,因事乘機,或以言挑,或以利誘,或以勢壓,或以懇求,何止一端。全在察其心情,而投中之。或無可入機者,試與之講夢,說我昨夜夢一所在去,宛似你家一般。


    某物在此,某物在此,又夢與你相交,一夜快活,醒來乃是一夢。今日到此,全與夢中相同。如此且笑且說,講了一遍,看他言貌,或喜、或怒、或不采、或應對、或疑猜,便可以言投入。彼若發罵,我隻說夢,彼若不拒,我便可取事矣。我嚐往一所在取帳,男子另一處造紙,兩妯娌對焙紙,其伯姆半宿婦人,其嬸子極是少美,我欲挑之,若半聲推拒,隔焙便聞,何以動手。我生一計,包銀一錢作一塊,密密輕輕與說曰:“我欲挑你伯姆,把此一錢銀送你,再一包五分,托你代送與伯姆,替我說個方便。”婦人接兩包銀,把自己包開看過,見銀作一塊,心中有些喜意,答曰:“你愛他,你自與他說,自然是肯,我不好替說。”我便曰:“若愛隻是愛你,但恐你不肯,故托你通伯姆罷。”不應,我便摟之,默然應承,隻隔焙幹事,那邊全不知。若不如此,反生計較,彼恐伯姆知之,怎肯默然應允。惟先說挑伯姆,彼心道,那邊可幹事,我這邊密密幹亦何妨,故不勞而成也。”


    按:婦人不愛淫者,亦愛財。但深畏人知,故不敢為。惟點壯其心,謂人不能知,彼便敢妄為耳。既許從你,彼之遮蓋,自然更謹密矣。此羽崇騙奸機巧之一節也。然世情鬼魅,有許多深奸隱慝,何能盡述為戒,特標其近聞者如此。


    和尚剪絹調佃婦


    壽山寺,田良五百石,分為十二房,僧皆富足,都錦衣肉食,飲酒宿娼,更甚俗家。每管寺十餘年,銀多欲歸,先約家中定姻。在外蓄發為頭陀,鬢發可縛綱巾,即回娶妻當家矣。


    每兄去弟來,父去子繼,據為已業,並無異色人得參入,或有畏受家累,不思歸俗者,輒擇村中愚善佃客,有無妻者,出銀與代娶。僧先宿一個月,後付與佃客共,不時往宿,僧來則僧之妻,僧去則佃之婦。故諺雲:非僧奸佃婦,乃佃奸僧老婆。


    即此俗也。或生子,有全月可認者,則屬某。或交錯無可辨者,則僧與佃分,各得其一,待十餘歲,即領為侍者,實則親子也。


    故僧家雲:滅燈傳道,寄姓傳宗,即此也。有一僧往鄉取苗租,其佃戶柔懦,見其婦美貌,每挑之便罵不睬。後冬十月,故買疋好絹,問此婦借剪刀,剪下二尺。曰:“將送人作鞋麵。”


    餘者寄此婦手。兩日後,複來取絹借剪刀。又剪二尺,將往送人,餘者仍寄之。婦曰:“送甚人?何不全拿去?”僧曰:“隻消許多,可長享用。”婦曰:“我代收藏,亦當剪二尺與我。”


    僧曰:“你若要便全疋與你,這兩尺亦與你,不消送那人矣。”


    婦曰:“果真乎?”僧曰:“惟恐你不受?我久有意送矣。”


    兩下遂成雲雨佳會。僧曰:“你往日罵我,今日何有這好意?”


    婦曰:“我冬間要做一身衣服,送母親壽,故不得已從你,後日決不肯矣。”僧曰:“那二尺,更要一次。”婦曰:“二尺任你送別人。”僧曰:“取多辭少,你好歹。”及事完了出房。


    僧曰:“我要禾蒿絞一索用。”婦取付之,僧將蒿,慢慢絞索,婦催快去,僧曰:“在外何妨?”少頃佃客回,問曰:“你作索何用?”僧曰:“我有絹大半疋要賣,令正說要造衣,送令嶽母壽,以你養的豬作一兩二錢還我絹,將此索牽去。”佃客罵妻曰:“我豬要養,何換此無用絹,急取還他去。”婦取起二尺,將大疋丟出還之曰:“舍與你。”僧曰:“我還你是價,也不虧你,有甚舍與我。”僧見其取起二尺,知他終是愛財,次月複買藍絹半疋,並前絹送與之。婦罵曰:“禿騾該入螺螄地獄,我豈睬你。”僧曰:“正為你常罵我,故意取回,弄你受氣。不然,我豈慳吝的,你說要一身衣服送壽,前日止一件衣,今敬剪一件下襴,成就你事,何故又罵?”婦拒不允,僧再三哀求,隻前已有情了,終拒不得,複為受之。後遂通往來,難禁斷矣!


    按:此婦性本烈,隻為愛其絹,遂至玷身,所謂棖也欲,焉得剛是也。人家惟禁止僧道來往,便是好事。若入寺,若拜佛,若子寄僧道姓,此皆恥事,切宜戒之。勿圖無影福田,而蹈無窮汙垢也。


    地理寄婦脫好種


    有魯地理,看山頗精,要圖一好地自葬父。尋至寧城得一佳風水,落在楊鄉官墳祠後,既難明買,又難盜葬。聞楊鄉官已故,兩公子亦欲求地葬父,魯地理即以此地獻,引二公子來看,果好穴情,山不費買,坐向又大利,即用葬父。將銀三十兩謝地理。魯客不能謀其地,因欲脫其種,乃租楊公子花園門下滓,用銀娶一美婦為妻,與居兩個月,對妻曰:“我要出外行地理,難計歸程。家下若欠缺薪米,已托主人公子看顧你,此是我恩人,因得他銀,故能娶你。我已遠出,這兩公子若調戲你,隨你從他。若與他與情,後日扶持你必厚。但他家多奴仆,切不可與他通。若輕自身,公子必看賤你,後自取困窮,誰為周濟你。”又去托兩公子,見得要遠出行地理,家下些少,望相周濟,歸時一一奉還。公子常往花園,見其婦美,已是動心。地理才去兩日,大公子即來其家,調戲其妻。這婦人已承夫囑,慨然與通,情意好甚。後月餘,次公子亦來戲之,亦從。


    半年後魯地理歸,見家中米菜充足,部妻曰:“公子來否?”


    妻曰:“兩人都來,我都納之。”魯地理曰:“與這好人交,亦不羞辱你,有吃、有穿、有人陪你睡,早晚有人看顧,我雖出外亦安。”妻笑曰:“食用還強你在家時,隻你不要吃醋。”


    地理曰:“是他銀娶的,又代我供你,何須妒。但兩人迭來,恐你惹毒瘡,須與他定一月一個,可無生瘡。”再次又出外,公子又來。婦人曰:“你兩位不時來,恐我成毒瘡,須定單月大公子,雙月小公子方好。”公子曰:“你說極是。”自今某月屬某,菜米一應他供給。不覺經四年,已生兩男子,皆兩公子血脈矣。魯地理將命與人推,皆雲後當大富貴。因攜妻與子,辭兩公子而歸。二人各贈有厚程。後二子長成,皆登科第,實楊姓之風水,被其暗漏去,而不知也。


    按:富貴家子弟,多有好淫人妻小者。或致生子,其風水不無分去。觀此地理之脫種,後人可鑒矣。


    有一富家子,往佃戶家取租。見其婦美,累挑之,婦不敢從,密報於婆。婆曰:“他富家子,若與他有子,後日亦討得吃。”富子後又挑之,婦即允,與入房中解衣,富子曰:“往時累說不從,今何故便肯。”婦曰:“已對婆婆說過了。”富子曰:“你婆要拿奸麽?”婦曰:“非也。婆曰傍你富家種,若有兒,亦討得吃。”富子一聞漏種話,猛然自省曰:“不可!


    不可!”連說四句不可。因轉言曰:“我非真欲奸,隻愛你生得好,故與耍耳。今送銀三錢,與你買粉,我不汙你也。淫情已動,馳歸家。夜與妻交,其夜受胎,後生一男,長中進士,官受知縣。初上任日,天晴日郎,忽見官堂四大柱上各有兩個不可金字,心中憂曰此必不可任此官也,謹慎做一季官,便推病辭官養親。忽然歸,父驚問故。答曰:“因上任日,見四個不可金字,恐非吉兆,故辭官歸養。”父曰:“養親官在亦可。


    ”經一夜父思到大喜,呼其子曰:“你見四不可金字,此大吉兆,你官必高也。我少年時,挑一佃婦已允矣。臨行事時,他說要傍我好種,我猛省起,連說四句不可,遂不肯苟合。其夜歸後即生汝,此天報我不淫人婦之德。若是凶兆,何故是金字,又何故四個不可,與我昔言相應出。此是好兆矣。”兒曰:“是也。”隨即寫書托同年。次年複起官,後官至侍郎,一門貴盛。


    看此節可見富貴家子弟,不可漏種於人矣!


    有鄉官知縣,生四男,皆為秀才,聰明俊偉。一日鄉官卒,地理為擇一葬地,風水甚佳曰:“六年兩科內,四位公子當盡登科第。”六年後,地理來取謝,三長公子都中去為官,獨四公子在家款待地理。敬問曰:“承先生許我四人皆發科,今三位兄果中矣。論才學,我更高於兄,獨不中何故?”明日地理同四公子再登墳細看曰:“論此地,雖幾兄弟皆當中,其間不中者必有故。”公子懇曰:“何故?”地理曰:“令先尊幾歲生你?”公子曰:“先父生我時年六十。後七十四歲卒。今又六年矣。”又問曰:“令堂當時幾歲?”公子曰:“其時三十歲。”地理搖頭曰:“我知之矣!”公子曰:“先生知何緣故?”


    地理曰:“休怪我說。公子必欲中,須問太夫人,你是何人血脈?”公子會其意,夜設盛席,慢慢勸母醉飲,至二更後,分付親人並奴婢等各先睡。四下無人,公子跪曰:“兒有所稟,不敢言,不知母親願我中否?”母曰:“三哥子都中了,我願你中極切,有甚好歹事,便說無妨。”公子曰:“地理說我不是爹爹親血脈,故不中。必須知誰實生我,方可中。”母本愛幼子,靜夜又無人,酒後又醉了。不覺吐言曰:“地理果高見。


    彼時你父已六十,衙中某門子,後生標致,我實與他生你。”


    公子已得實,次日謀於地理。地理曰:“須到彼處,謀門子骸骨來,附葬柳旁,來科即中矣。”公子依言,往取而葬之,次科果中。


    看此節,可見暗中雜種人不及知,故有共風水,而貴賤懸隔者,其中不無難言處也。


    又解某之父血衷無子,其母夏月熱甚,著單裙睡於床,家蓄有猴公往奸之,驚醒欲推去,猴欲齒欲爪,推去不得,睡熟神旺,不覺淫情動,即有孕。解父歸,妻與言被猴好之故曰:“此異物,須殺之。”猴既奸後心虧,走於後門大桃樹上不肯下。解父故與妻戲於樹下,猴見人色喜,方下樹來,解父椎殺之,即埋於桃樹下。後解某生,極聰明伶俐。但跳躍倒地若猴狀,解母心知為猴種也。以無別子,故不殺之。八歲父死,地理為擇葬曰:“此地極佳,當出神童才子。此子雖不才。但三年後可登高第。”過三年後,地理複來。解母曰:“汝說三年後此子知變,今輕狂如前奈何?”地理再往墳細看,歸問曰:“此子是安人親生的?抑妾生乎?”解母曰:“此子非親生,是鄰家丫頭與猴生的。欲棄之,我以無子,故血抱以養。”地理曰:“欲此子成器,須得猴骨在,附葬此塚之旁,後日還昌你家。”解母往樹下掘之,其骨猶在,持與地理曰:“鄰人尚留骨在,當如何處?”地理教擇吉日葬之。再三年,果舉神童,後為一代名人。此聞其鄉陳地理所傳。


    看此節,可見風水之效,捷如影響,人家得好地者,子孫宜守禮法,不可淫欲敗德,致漏脈於人也。


    奸人婢致盜去銀


    寧城一人,姓李名英,年二十餘歲,聰明脫灑,雅耽酒色。


    常買夏布,往蘇州閭門外,寓牙人陳四店,其店兼賣白酒。鄰家林廷節,常遣婢京季來買酒,季年方十八,國色嬌媚,李英愛之,因而調戲成奸,買簪圈等送之。同店多有諫其勿惹禍者,英與季兩少相愛,情深意美,哪肯割斷,後廷節察知季與英有奸。呼季責曰:“你與李客私通,我姑恕汝,可密窺英銀藏於何處?偷來置些衣裝與你,後得享用。”一日英飲酒娼家,季潛開英房。盜去銀一百餘兩。及英回店,知銀有失,向店主逼齲客夥吳倫曰:“你房內有銀,不可遠飲娼家,即飲亦宜早歸,今蕩飲致失,何於主人事?今午見京季入你房中,必此女偷去,你可告於官,我與店主為證。”英待兩日,季不來店,乃告於府,廷節訴英欺好伊婢,情露懼告,先以失銀誣抵。本府張爺審問幹證,吳倫、陳四證曰:“親見季人英房,盜去銀是實。”張爺誥曰:“客人房、室女床,二者豈容妄入,季入英房,汝等見何不阻?”倫曰:英與季私通亦是實。故目間英未在店,開門而盜。”張爺審出此情,知銀係季偷是的。奈廷節乃府庠生,季考取之第二。隻依節所訴斷曰既有奸情,則矢銀係是抵飾。以英不合欺奸侍婢,虛詞抵賴。陳四為牙,知有奸情,何不諫英早改,待事敗而猶偏證。各擬仗懲。


    按:此審李英甚枉,特為客旅,宜謹慎自持,豈有奸人侍婢,而不取禍者,今店中多有以妻女,引誘客人成奸,後賴其財本者。切宜識透此套,勿入其騙可也。


    奸牙人女被脫騙


    經紀廖三,號龍潭者,有女名淑姬,年方二八,尚未配人。


    容如月姊,貌賽花仙,真個女子中班頭,絕世無雙者。客人張魯,年二十餘歲,磊落俊雅,頗諳詩書,浪跡江湖。一日買閩筍數十擔,在廖三店中發賣,不遇時風,都放帳未收。日久見其女,豐姿嬌媚,日夜相慕,不能安枕。奈廖三家中人眾,難以動手。而女亦時於門後,偷眼覷魯,魯以目挑之,女為俯首作嬌羞態。二人情意已通,隻陽台路隔,鵲橋難渡矣。一日廖三家中,早起炊飯,與商人上鄉討帳。張魯心喜,乘機潛入其房,與廖女成奸。偷情之後,時有私會,其母知之。與夫商議曰:“吾女幾多豪門求婚,未肯輕許,今被鼠客所玷,須密捕殺之,以消其恨。”廖三曰:“不可,凡妻與人私通,當場捉獲,並斬呈官,律方無罪。今女與人通奸,並殺則不忍。單殺客人,彼罪不至死,豈死無後話。現今筍帳已完,其銀皆在我手,密窺女與奸時,當場捉之,打他半死,以鎖係住,勒其供狀,怕他不把筍銀獻我,彼時亦何說。”妻然之。未數日,張魯果墮其術。魯曰:“此是我不良,銀須以一半還我便罷。不然,吾不甘心。”廖三不允,魯遂告於府,批刑館吳爺審出實情,問淑姬曾許配人否?對曰:“未配。”又問:“魯曾娶否?”


    魯已有發妻,乃誑曰:“發妻已死,尚未再娶。”吳爺斷曰:“汝二人既未成婚,須斷合之。以所勒銀,準作財禮。”廖三曰:“奸人室女,而得成婚,後何以儆?”吳爺曰:“汝牙家常以妻女賴人奸,而脫其銀。吾豈不知若不配合,須將汝女官賣,將銀究論,張魯合懲通奸之罪耳。”魯曰:“一女子安值財禮一百餘兩,須判一半還我,準與其女為奩。”吳爺曰:“為商而嫖花街柳巷,尚宜有節。主人室女,豈容欺奸。”魯且感且哭,盡喪其本,止得一女,又無盤纏可帶,即轉嫁銀三十兩而歸。


    按:牙家縱容妻女,與客人成奸,後脫其財本,此常套也。惜此女不知,為父母作貨。張魯亦不知,而落此套中。猶幸吳爺,斷與成婚,雖失利,猶得婦也。惜其財本稀少,不得同此女歸耳。後之為商者,斷合事,本難期望,則脫奸,宜慎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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