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晏茴可以詳細的訴說出,發生在她和陸呈澤身上每一件瑣碎的事。


    六年的時間說短也不短,它讓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得沉熟穩重,一身的西裝革履,矜貴中帶著如沐春風的儒雅感。


    仿佛還是晏茴記憶中的模樣。


    作為東道主的徐陵與在座的每一個人禮貌問候,視線落在晏茴身上時,僅僅是微微點了下頭,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微妙的態度連試圖想撮合他倆的張姐都泄了氣。


    晏茴悄悄鬆了口氣。


    徐陵對晏茴的關注是藏在細節中的,比如他讓酒店準備的酒水,其中兩瓶果汁是他從外麵商場特意買來的,晏茴以前常喝的口味。


    比如他一落座就提出不喜歡灌女士酒的規矩。


    再比如,服務生剛端上一盤新菜,他會不動聲色地把菜轉到晏茴跟前,然後坦然地夾起自己麵前的菜,顯得他的小動作沒那麽突兀。


    整頓飯大家吃得挺盡興,方嶼舟被灌了不少的酒,晏茴滴酒未沾。


    受台風天氣影響,整個莘城被迫開啟深秋模式,溫度一降再降。


    晏茴早上出門的時候穿了身小香風套裙,在包廂裏沒覺得冷,一走出酒店凍得直搓胳膊。


    來的時候擔心被灌酒,晏茴和方嶼舟都沒有開車,見方嶼舟有了幾分醉意,晏茴打算先送他回去。


    一輛黑色特斯拉的突然出現擋住了他們的路,徐陵打開副駕鑽了出來,走到後座打開車門。


    “深更半夜讓晏小姐孤身送醉了酒的上司回家,被外人知曉難免會影響晏小姐的閨譽。剛好我助理與方總住同一個小區,不如把方總交給他順載一程。”


    方嶼舟喝酒容易上臉,看上去臉漲得通紅,大腦卻保持著清醒,轉身和晏茴交代了幾句,又向徐陵道了聲謝,一頭鑽進了車裏。


    有外人在場,晏茴可以裝作與徐陵不熟,能避則避。


    此時空蕩的大堂外,晏茴尷尬地搓著手指,絞盡腦汁想要找出話題說點什麽,大腦卻慌到一片空白。


    徐陵有些好笑,晏茴的小動作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又無比懷念的,他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小茴,好久不見,我以為你見到我會很高興的。”


    徐陵沉靜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視著晏茴,話頭卡住一半,給自己留了最後的體麵。


    晏茴微微一怔,唇角輕揚,“有點意外。”


    其實不管在哪種場合下遇到徐陵,晏茴都會覺得不自在。


    尤其在前一晚,還因為他的事與陸呈澤起了爭執,誰會想到隔天兩人就碰上了。


    徐陵明白晏茴話裏的深意,黯然而自嘲的一笑,“你大概不會知道,為了約你見麵,我想了無數種辦法,隻有今天的場合,你才不會拒絕。”


    和方嶼舟一樣,他同樣被灌了不少的酒,幸好他酒量不錯,也幸好可以借著酒勁,把自己暗藏的小心思展露給晏茴。


    晏茴沒有說話,她在自我複盤,假若她下午沒有遲到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被何曾逼著來赴宴,那麽她此刻自然不用去麵對徐陵。


    “徐總費心了,以後格瀾美少不得徐總的支持。”


    她的回答太過公式化,一句“徐總”不留情麵地砍斷了二人所有的過往。


    男人錯愕了一下,眉頭不由一蹙,眼底染上一絲陰霾,旋即低聲笑了,隻是姿態難免有些勉強。


    “晏茴,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和六年前一樣的無情。


    偏生他對這樣的一個女人,念念不忘。


    晏茴一點都沒有和徐陵聊下去的欲望,掏出手機,點開叫車軟件,“徐總,你喝多了,我幫你叫輛車吧。”


    徐陵歎了口氣,伸手從西褲的口袋裏取出一包煙,抽出一支湊近嘴邊,火機燃起的瞬間忽然想起什麽,終是沒點燃。


    他把煙夾在兩指間,來回轉著圈,視線從晏茴身上移開,望向遠處忽明忽暗的霓虹燈。


    “前幾天,我見過陸呈澤了。”


    晏茴不自覺地停下手裏的動作,呼吸一窒,嘴巴張了張,想問點什麽,話在嘴邊滾了滾又噎了回去。


    煙在徐陵指間斷成兩半,煙絲沾在指腹上,他輕輕撚去,“陸呈澤打小就是天之嬌子,有鹿南集團龐大的家業做後盾,外形又是頂好,愛慕他的女人能繞莘城幾圈。”


    徐陵有意頓了一下,扭頭看向身邊的女人,晏茴無波無瀾的臉上平靜的令他有些意外,心下一橫,“你覺得自己憑什麽贏得了她們?”


    晏茴放下手機,平淡地回,“我沒想過贏誰。”


    她也贏不了誰。


    一拳打在棉花上,徐陵略有不甘,語氣陡然嚴肅了幾分,“你跟了他六年,姑且他對你有幾分意思,可女人的青春能維持多少個六年,到那時你又何去何從。”


    一個沉迷裝睡的人,有一天被人強行叫醒,晏茴隻覺心煩意亂,“徐總,你逾矩了,我和呈澤的事,與旁人無關。”


    “怎麽,被我戳到痛處了?小茴,當年若不是陸呈澤橫插一腳,咱們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徐陵理所當然的語氣令晏茴反感,“徐總,你錯了,即便沒有呈澤,你我也不可能在一起。”


    一語中的。


    晏茴刺蝟般的反應,徐陵一點也不意外似的,冷冷一笑,“所以,這麽些年你陪在他身邊,自甘墮落成為他圈養的情人,等他睡完別的女人再來睡你?晏茴,你賤不賤啊?”


    話一出口,徐陵就後悔了。


    他不是個魯莽之人,終究是衝動主導了大腦,影響了情緒,才會說出粗鄙的話。那一瞬間,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


    他等著晏茴勃然大怒,或者憤然離開,不過須臾,看到的卻是晏茴臉上漾起的燦爛的笑容。


    記憶中的晏茴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美是美了些,卻是一個捂不熱的冰山美人,這一笑隻看的徐陵心頭一跳。


    “徐總,你我不過都是感情裏得不到回應的失敗者,誰高貴誰下賤又有什麽區別,何苦挑明一切,連最後的同學情誼都抹滅。”


    “不,不一樣。”徐陵從自己的迷思中驚醒,“我可以給你回應,可以給你一個有溫度的家,可以一輩子隻愛你一個人,可以和你共度餘生。隻要你願意回頭,一切都來得及。”


    徐陵臉色難看,越說越激動,維持了整晚的紳士風度蕩然無存,手上的動作不聽使喚,一把拉住了晏茴。


    晏茴懊悔不已,她為什麽沒有跟著方嶼舟一起回去?


    麵對方嶼舟可比徐陵安全多了。


    晏茴皺了皺眉,用力想要掙開,可男女力氣上的懸殊,怎麽都擺脫不了徐陵的鉗製。


    “徐總,請自重,再不放開,我要叫人了……”


    在晏茴極力的掙紮中,一道黑影突然閃現,拳風掠過她臉頰,震得退後了兩步。


    徐陵被一拳擊倒在地,腦袋狠狠地撞在身後的石柱上,一顆牙齒從嘴裏飛了出去。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晏茴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時,陸呈澤又一腳踹在了徐陵肚子上,“畜生,我的人你也敢覬覦,看來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晏茴生怕陸呈澤真把徐陵打出好歹來,趕緊衝上去抱住了陸呈澤,“呈澤,別衝動,他沒對我怎麽樣。”


    陸呈澤瞪了晏茴一眼,見她身上還披著徐陵的外套,雙眼赤紅,“你披著他的外套,跟我說他沒對你怎麽樣。晏茴,是你太單純,還是覺得我太蠢?”


    晏茴一時語塞,陸呈澤眼中的怒意與失望是她從未見過的,讓她心亂如麻,竟不知怎麽向他解釋。


    機械地脫下身上的外套,正想還給徐陵,陸呈澤順勢搶走,發泄似地從台階上扔了下去。


    “徐陵,今晚的事,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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