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之把我抱到一輛有司機的車裏, 把我放在後座那, 然後他自己也擠了進來,簡單跟司機說了一個地址,於是車緩緩往前開。


    因為我臀部還一片火辣疼痛, 於是我不得不趴著,袁牧之於是讓我趴在他膝蓋上, 靠著他身上稍微算柔軟的腹部,然後手放在我的後腦勺一下一下地摸著, 頻率由於太過頻繁而被我屢屢伸手打掉。


    但他仿佛發現新奇遊戲一般, 硬要摸我的頭發,在我伸手去打掉的時候又急速縮回去,玩了好幾次後我深深不耐, 支起我的上半身說:“不許碰我。”


    “可是我想摸你的頭。”


    “我有兩天沒洗澡。”我好心告訴他實情, “包括頭發。”


    袁牧之笑了,一把把我抱起, 讓我趴在他胸口上說:“沒事, 我不嫌你。”


    我皺眉說:“問題不在於你的態度如何,而是我不喜歡。”


    “可是我喜歡。”他笑嗬嗬地扣住我的後腦勺,吧唧一聲在我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把鼻子湊近我的衣領脖子那東嗅嗅西聞聞,下結論說:“不臭, 還有奶香。”


    我大惑不解,用手背擦擦他拿嘴唇貼過的地方,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說:“誠然不臭, 但也沒奶香,事實上,我有幾天沒喝牛奶了,身體也許已經缺鈣。”


    “你就是個奶娃娃,沒喝奶也香。”他笑嗬嗬地又把鼻子湊過來,我厭惡地伸手擋住他的臉說:“不許貼過來。”


    “那你貼我。”他一個用力,將我的腦袋牢牢扣在他胸前,用柔和的聲調說:“你看你拿胳膊肘支著多累,靠著我吧,又舒服又暖和,還省力不是?”


    我覺得這種說法也算說得通,便乖乖貼著他的胸口,隨後伸手指戳戳他的胸肌,雖然過硬,但手感堅實,是我想象中的男性胸膛該有的模樣,於是我問:“怎樣才能長成這樣的肌肉?”


    他悶哼一聲,抓住我的手捏著掌心裏問:“很簡單,每天保持兩個小時的體能訓練和格鬥訓練,逐漸增加訓練的強度,肌肉會逐步形成。你想長這樣?”


    我點頭。


    他嗬嗬低笑,捏著我的手指說:“你長不了。”


    “每天兩個小時,”我認真考慮了可行性,然後說,“我能做到。”


    “不是你能不能做到的問題,而是人的體格有區別,我能做到,是因為我天生塊頭大,骨骼比一般人健壯,有力氣,你看看你的手。”


    我轉頭過去,看見自己的手捏在他的手中,兩隻手無論從膚色還是形狀抑或骨骼排列都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單就指節而言,就幾乎是我的兩倍,整體看起來就像一個袖珍模型與一個實物之間的對照。


    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話也有一定道理,但我還需要進一步確認才能下判斷,於是我支起身子,奮力扒開他的前襟襯衫,映入眼簾的是長年暴露在陽光下健康的麥色肌膚,肌肉如我想象的那樣分布合理,形狀完美,摸上去下麵的骨骼也健壯伸展,仿佛僅憑觸碰,就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


    再看看我自己的,我解開兩個紐扣拉低了看,一片白色的不健康的皮膚,皮層仿佛也份外單薄,仿佛能看到下麵淡藍色的血管,僅憑手摸就能感到骨骼的纖細脆弱,要在這樣的身體基礎上練就袁牧之那樣的肌肉,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我感到這件事超出意誌的範疇,不是單憑主觀意願就能改變的,一種無力感湧了上來,我垂下頭。


    袁牧之原本笑嗬嗬地任由我拉開他的衣服,但現在卻猛然伸手拉住我的衣襟,然後,他的手頓了頓,摸上我的胸膛皮膚,我感覺他的手溫度好像比平時高,且帶著貪婪和迫切,我詫異地抬頭,正看到他盯著我的肌膚流露出的古怪眼神。


    他的目光像野獸見到食物一樣,有種直接而急切的欲望,就像那天我在張家涵家裏看到過的那樣,這一次流露得更為徹底,也更加沒有掩藏,我再次確定我身上有什麽是他想要的,想據為己有的。


    因為那種欲望已經太過具備侵略性,我甚至懷疑,下一刻這個人就會撲過來,像大型貓科動物攻擊獵物一樣咬碎我的骨頭。


    但我現在沒有可以防禦的東西,背包放在另一邊,伸手去拿光匕首已經來不及,我不得不考慮冒險催眠他的可行性。緊接著,更為荒謬的事情發生了,他居然在繼把口水塗在我額頭上後,迅速地把口水塗在我胸膛上,還狠狠地吮吸了一下,我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想吸我的血。


    我大驚,立即要從他身上掙紮開,但袁牧之的嘴唇已經迅速離開我,他幫我拉好襯衫,啞聲說:“下回不要在別人跟前解開扣子。”


    我停止掙紮,問:“因為給別人看到胸部皮膚會被咬嗎?”


    袁牧之深吸了一口氣說:“嗯。”


    “可奇怪的是,我看到你的卻不會想咬。”我問他,“也就是說,像我這樣的才能夠激發別人想咬的欲望是嗎?”


    袁牧之臉上顯出我熟悉的被食物噎到的表情,然後一把將我按在胸膛上說:“行了,別那麽多問題,睡覺,你不是累了嗎?”


    “我還餓了。”我提醒他,“你說過有熱的飯菜吃。”


    “知道了,乖,閉上眼睡一下,等咱們看了醫生就去吃東西。”


    我閉上眼,喃喃地說:“你心跳比平時快,心律可能不齊。”


    “不關你的事,”袁牧之又恢複摸我頭發的動作,“睡吧。”


    我想確實也不關我的事,於是我安心閉上眼,不一會就睡著了。


    我又做夢,在夢中,我再次置身布滿碎玻璃的房間,但這次我沒有看到血和火,這一次我莫名其妙聽到孩童的呢喃聲,他在我耳邊發出無意義而瑣碎的聲音,一如既往令我厭煩。我看到碎玻璃中呈現各種細節,有雕花的屋簷,有白色的紋樣扭曲的露天椅子,有紅綠格子相間的桌布,還有一套茶壺,我認出來,那是英國中產階級愛用的茶具,帶了中國陶瓷的樣式,但在邊角卻描繪阿拉伯的幾何圖案。


    我莫名其妙地知道,那裏麵是紅茶,邊上矮胖的罐子裏有糖,我對那個罐子有種奇怪的喜歡感,忍不住就想靠近,想去摸一下,打開它,從邊上的小勺子舀出來一點偷偷品嚐。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有這種欲望,即便在夢中,我也對自己這種欲望吃驚不已,這時耳邊一直在回響那個孩童的聲音,我漸漸聽出來他在發什麽音了,他在唱歌,他在唱一首兒歌,我近乎恐懼地發現,我也會那個旋律,我知道那個歌詞,我的心底有種古怪而強烈的欲望要破繭而出,跟他一塊唱。


    倫敦鐵橋跨下來。


    沒有人,我看不到任何一個人,但耳邊一直回響這首令人著魔的兒歌,我的腦子劇烈抽痛起來,腳底下冒起熊熊烈火,但那個孩子還在重複這首該死的兒歌,我無比煩躁,四下尋找他的蹤影,我想把他從藏身的角落裏揪出來。但火勢越來越烈,一根燒著的火棍突然一下打到我的腳踝上,一陣劇痛襲來,我慘叫一聲,大汗淋漓地睜開眼。


    我發現我自己還是被袁牧之圈在懷裏,但地點已經不是在車裏,而是在一間白色的房間裏的一張寬大的沙發上。一個頭發斑白的老頭捏住我的腳踝,他抬頭衝我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煙熏黃的牙齒說:“好了,關節已經糾正,敷點藥消了腫就沒事了。”


    袁牧之拍拍我的後背,笑著說:“謝謝你了啊黃醫生。”


    “袁少客氣了,這不是我該做的嗎?”老頭嗬嗬笑著,露出竭力想要裝出的慈祥笑容對我說:“小弟弟,回去記得這幾天不要碰到水,洗澡也要把腳包好知道嗎?”


    我喘著氣,還沒從剛剛那個夢裏完全擺脫,我動了動身體,發現臀部的疼痛已經大減,就這麽坐著幾乎已經不覺得疼了。我撥開袁牧之圈著我的胳膊,嚐試著要站起來。


    “哎哎,別急著動,小心傷上加傷。”老頭止住我,叨叨地說,“雖然是小傷,但你要不注意,腳踝關節就可能鬆弛,往後這個地方就會很容易出毛病,老了還可能會引起風濕,別小看這種傷知道嗎?”


    我沒有理會他,單腳站立著,對袁牧之說:“我要吃東西。”


    “行,馬上帶你去吃。”


    “吃完後我要洗澡睡覺。”


    “好。”


    “明天我要去維多利亞大酒店,”我看著他說,“那個慈善什麽會,我要參加。”


    袁牧之詫異地看著我,然後問:“你不先見一下張哥?他可擔心你了。”


    “他怕我。”我淡淡地說,“在他沒有消除對我的恐懼之前,我不要見他。你替我轉告他一句,是不是真的沒有恐懼是騙不了我的。”


    袁牧之揚起眉毛,隨後笑了,他拉著我的手讓我坐下,輕聲說:“好,我知道了,但你現在先坐下,這些事,我們一件件來,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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