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綿綿和薑懷之正眼巴巴坐在薑懷臨床邊,看著他吃那碗麵條。


    “咕嚕嚕。”聞著那股誘人香氣,薑綿綿肚子禁不住響起來,白淨的包子臉頓時泛紅。


    “我方才喝了三哥的魚湯,肚子撐著了,這才叫喚。”看著大哥投來的視線,薑綿綿趕緊擺手解釋,“是吧三哥?”


    薑綿綿伸手戳了戳薑懷之。


    薑懷之咽下口水,依依不舍地將目光從那碗麵上移開,“我今日撈了好多魚,每條都和我小臂一樣粗,我和綿綿都吃撐了,這碗麵是特意留給大哥的。”


    薑懷之邊說邊比劃魚的大小。


    薑懷臨看了眼不會撒謊的兩人,有些無奈,將吃了一小半的麵條推回去,“比起麵我更想喝些魚湯,這碗麵你們分了吧,拿些魚湯來給我就好。


    薑綿綿接過碗,見那兩截細長的肉還浮在湯麵,便笨拙地拿著那黃色叉子叉起一段送到薑懷臨嘴邊,“大哥吃。”


    “大哥不餓。”薑懷臨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大哥成日都躺在床上,哪用得著吃這麽多,這些綿綿拿去和三哥分了。”


    薑綿綿盯著那段肉,這比許氏給的那塊肉不知道新鮮多少倍。盡管她很饞,但還是固執地遞到薑懷臨嘴邊。


    “大哥吃了肉,我再讓三哥去拿魚湯。”


    薑懷之也在一旁跟著點頭,“大哥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


    薑懷臨看著不肯鬆動的二人,垂下眸子盯著掩在被絮下的雙腿,五指悄然攥緊被子。


    如果他的腿能治好,綿綿和三弟也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


    說到底都是他這個做哥哥的無能,竟要讓下頭的弟弟妹妹為了自己衣食奔波。


    “大哥呼呼。”溫軟的身體猝不及防貼住自己,薑懷臨錯愕抬眸,就見薑綿綿伸手吃力抱住自己,凍得發紅的小臉盛著兩點梨渦,學著自己從前的樣子安慰自己。


    薑懷臨心頭一熱,揚起唇角接過叉子吃了上頭的肉。


    “大哥吃飽了,綿綿和三哥吃吧。”


    見薑懷臨拿起床邊的書翻看,薑懷之知曉他是打定主意不會再吃一口食物了,輕歎了口氣,牽著薑綿綿出去。


    兄妹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將那碗麵分完。


    溫熱的湯入肚,薑綿綿舒服地眯起眸子。


    盡管這點食物聊勝於無,可對她來說又能捱過一天了。


    薑綿綿抱著那口奇怪的紙碗跳下板凳,尋了水將它清洗幹淨帶回房間。


    薑懷之正在給小魚挑刺,準備端去給薑懷臨,透過半開的門瞧見薑綿綿跪坐在小床上,麵前還擱著那口奇怪的碗,不由好奇問道:“綿綿你這是在做什麽?”


    “這是菩薩賜給我的食物,我要謝謝菩薩。”薑綿綿學著從前廟裏看過那些善男信女的模樣,嘴裏念念有詞,朝著那口碗磕頭。


    薑懷之眉心跳了跳,並未阻攔,端著魚湯進了薑懷臨房間。


    “大哥,魚湯。”薑懷之將碗擱在床邊桌上,就起身開始收拾房間。


    他年紀雖不大,不過十四歲,但是力氣卻出奇的大,平日家中抗些桌椅板凳的活都是他來做。


    薑懷臨喝了口湯,望著碗底那幾條出奇瘦小的魚沉默了片刻,“懷之,你二哥他可有托人傳口信回來?”


    薑懷之彎腰掃地,聞聲頭也不抬道:“還沒呢,二哥說他要去臨縣做生意,順便打聽打聽爹的下落。”


    提起自己父親,薑懷臨輕抿下唇,十日前前線重鎮淪陷,戎族鐵騎踏破城門,所有人自此音訊全無。


    小石村雖然四麵環山,貧瘠難行,但離前線重鎮並不遠,若是前方州縣再度淪陷,那他也該提前做打算,搬離此地。


    兄弟二人沉默時,門外忽地傳來一聲驚呼,正是綿綿的聲音。


    二人齊齊變了臉色,薑懷之更是丟下掃把奪門而出,“綿綿!綿綿你怎麽了?”


    沒等他推開薑綿綿房間的門,就嗅到一股肉香味,薑懷之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


    方才綿綿是在拜菩薩,難道又是菩薩顯靈,賜食物下來了?


    “三哥!”薑綿綿捧著一口盛滿鹵肉的白瓷碗,興奮地推開門,“菩薩顯靈了!”


    她才磕幾個頭,右手就突然多了一大碗鹵肉飯。


    這樣顆顆飽滿浸滿肉汁的米粒薑綿綿還從未見過,就連上頭的牛肉也不知是用什麽佐料醃製的,鮮香極了。


    薑綿綿沒忍住就舔了口碗沿,眼睛頓時亮了,高興的不能自己。


    好香的料汁,而且這樣大的一碗他們兄妹三人分著吃也也夠了。


    薑懷臨正焦急不安地往門口張望,希望綿綿不要出什麽事才好。下一刻薑懷之就衝了進來,激動得渾身打顫。


    “綿綿怎麽了?”薑懷臨不安發問。


    “大——大哥!”太過激動,薑懷之舌頭打結,磕磕絆絆地說道:“綿綿……綿綿她……菩薩顯靈了!”


    “什麽?”薑懷臨一時半會沒回過神,眉心輕蹙。


    菩薩?


    然而不待他仔細詢問,薑綿綿就抱著三碗蓋滿肉的湯汁飯走了進來。


    “這是哪來的?”薑懷臨到底比兩人沉穩,見到突如其來的三碗米飯也隻是訝然一會,很快就恢複平靜。


    “是綿綿!綿綿給菩薩磕頭,菩薩給的!”薑懷之搶著說道。


    他今晚也要給菩薩磕頭,磕一晚上!


    薑懷臨招手讓薑綿綿過來,細細盯著其中一口潔白如玉的瓷碗,指尖摩挲碗沿。


    這樣做工精細還附有花紋的碗就是宮中也少見,更惶稱這樣貧窮的小村子。


    “綿綿,這口碗和這些飯你是從哪裏得來的?”薑懷臨並不信菩薩恩賜,但卻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薑綿綿拿了把木勺子給薑懷臨,小臉上激動神色尚未褪去,黑亮的眸子泛著雪亮光芒,“是菩薩……菩薩給綿綿的。”


    “和剛才那碗麵一樣,綿綿隻要想著食物,菩薩就會給綿綿食物了。”薑綿綿舀了滿滿一勺牛肉遞到薑懷臨嘴邊,“大哥放心吧,不是綿綿偷來的,真的是菩薩給的,而且我也好好謝過菩薩了。”


    她給菩薩上了香,並且以後每天都會給菩薩磕頭上香。


    從今往後綿綿就是菩薩最虔誠的小信徒啦!


    兄妹三人難得吃了頓飽飯,薑懷臨並不信菩薩顯靈,但是這樣精細的飯食和潔白如玉的瓷碗在京中都算罕見,更別提是這山旮旯。


    可眼下除了鬼神之說,他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便沒再追問這些食物的來曆。


    雖是有了這樣好的飯食,兄妹三人並沒有浪費那幾條瘦巴巴的小魚,連著寡淡的魚湯都喝了個幹淨。


    薑綿綿吃飽了就發困,靠在薑懷臨懷裏腦袋一點一點的,嘴裏嘟囔不清地說著夢話。


    “明日,明日綿綿還要求菩薩賜食物給大哥和三哥。”


    “大哥和三哥再也不會吃不飽了。”


    聽著小姑娘含糊不清的夢話,薑懷臨心頭一軟,打濕了帕子給她擦了擦臉,“懷之,帶綿綿回去睡覺吧,她今日也不知道跑哪去,累成這樣。”


    薑懷之應了聲,輕輕鬆鬆將薑綿綿抱起,送回到她的小房間。


    薑家兄妹四人也就薑綿綿有單獨的小房間,其他幾人都擠在一個房間。


    不過薑懷臨傷了腿後,薑懷之就將床鋪讓了出來,自己尋了卷破席子鋪在地上,墊些幹草打地鋪。


    -


    蕭家別墅


    蕭矜為著那碗突然消失的鹵肉飯愁的一晚沒睡,甚至還上網百度了一些驅邪的方法用在自己身上,然而半點用都沒有,左手掌心那片桃花花瓣依舊鮮豔如初。


    要不是眼下窮的叮當響,手機餘額隻剩三毛錢,蕭矜定要請個大師來家裏給自己開壇做法。


    “去去去,別叼你這口破碗了,你看我像有錢給你買狗餅幹的人嗎?”


    一推開房門,福子就叼著自己小飯碗坐在走道前,胖墩墩的白團子一整個堵住蕭矜去路。


    蕭矜撿起福子的狗碗,定睛打量了一會,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打算一會把這口碗掛某魚上賣了。


    揉了把毛絨絨的小狗腦袋,蕭矜一麵計算著蕭父在icu的住院費用,一麵順著旋轉樓梯來到客廳。


    “媽。”看到坐在椅子上麵容憔悴的婦人,蕭矜愣了愣。


    自打他爸出事後,他媽就將自己鎖在臥室裏,一日三餐都是趙姐送上去,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原封不動端回來。


    “阿矜。”齊茹聞聲扭過頭,看到蕭矜,欲言又止。


    她從前被蕭父保護的很好,公司生意上事情的一概不通。如今乍然出事她更是一點忙都幫不上。賣完了保險櫃裏的珠寶首飾籌錢,然而這些錢如泥牛入海,半點用都沒有。


    公司沒有起色,老公還在醫院生死不知,齊茹緊繃的一根弦就斷了,整日將自己鎖在房間裏,渾渾噩噩地度日。


    直到昨晚趙姐上來告訴她,阿矜賣了東西給他爸湊齊了醫藥費,還主動負擔起家裏的生活開支,擔起了原本該她擔的擔子。


    齊茹聽完後掩麵哭了許久,早上主動下來做了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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