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記憶有錨點。


    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我一定是被忽然出現的海上船錨狠狠抽了一巴掌。


    想起我跟南禾接吻過的震驚程度,簡直如同當年我知道那個我真情實感砸了一百萬的美女主播本人是個230斤大漢一樣。


    我無fk說。


    冷靜,林加栗,冷靜。


    趕緊想點什麽能讓你冷靜的東西……


    我沉氣定神,開始努力回想我所有前任的名字。


    “…………”第三個名字就記不全了,淦。


    這方法沒用啊!


    盯了一會兒地上碎屏的手機,我顫顫巍巍地把它撿起來,一步一步地後退,直到坐回了台階上。


    捏上我還微冰的飲料瓶,縮在台階上,我開始在腦海裏重新整理剛剛冒出來的一連串畫麵。


    南禾,ktv,夜風,湖麵,摔碎的手機……


    南禾,南禾。


    ……


    “林加栗,這不可得好好慶祝啊!”


    兩個月前的ktv裏的吵鬧喧囂而上,一群人鬧哄哄地聚在桌子前玩骰子倒酒。


    一人站起來端起酒杯,舉到我麵前真誠,


    “兄弟我第三十九次複合,謝謝你來參加!”


    坐在沙發上的我說:“跟同一個人分手三十九次居然還沒膩,要是我都得買保險。”


    “我哪能跟林姐你比啊,一個膩了換一個,喝啊喝啊,林姐!”


    我擋酒:“不用了,我開車。”


    “你有司機別以為我不知道,不要慫,再喝一杯。”


    對方一指房間裏另一個alpha,


    “你看人家都喝了三瓶啤的,你是不是也得接上?如果我去跟人家喝了,林姐你不會生氣吧?”


    “……”


    這喝的是酒還是茶啊!!


    可惡,綠茶雖然可恥但有用。


    “啤的算什麽,那都是不入流的喝法,”


    我一巴掌拍桌上,之前下肚的幾杯已經讓我開始腦袋發暈,我任由我的嘴掌控我的命運,一指桌上的酒瓶,說出了酒局上的四字箴言:


    “給姐滿上。”


    ……


    之後的事情都昏昏沉沉。


    說實話,我林加栗,長著張能灌兩斤白酒的臉,其實是個喝不過三瓶蓋的菜雞。


    稍微多喝一點就能上房揭瓦,在廚房裏拿鍋碗瓢盆開演唱會,在院子裏撒潑,還有一次衝進了我哥那兒,非要他跟我一起去廁所裏把褲子脫了討論人生真諦。


    ……當然,人生真諦沒談成,人生真理給我哥冷笑著給我講完了。


    拿著手機,我摁亮屏幕找了我哥的聯係方式。


    陳年舊事,舊仇要報就得現在報,


    拒絕了包廂裏其他人要攙扶的手,我擺擺手,“我自己出去打電話,單挑就是單挑,我不需要幫手。”


    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我還秉持著alpha的尊嚴,努力裝作麵不改色。


    坐下在後門的台階上,我已經摔了第三個跤了。


    我一鍵撥通了我哥的電話。


    盲音響了三聲。


    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了出來:“什麽事?”


    我:“我找林時淵。”


    對麵:“……”


    對麵:“林加栗,你喝酒了?”


    嗯?這是我哥的聲音?


    我氣沉丹田:


    “林時淵你給我聽著!”


    “雖然以前我怕你,但我不會了!我跟你說,在這個家裏,我稱老大沒人敢稱老二!以後你叫我姐,我喊你哥,我們各算各的……”


    “接下來,我要給你數數這些年你欺負我的事情。第一,我的狗竟然更喜歡你不喜歡我……”


    在我把我哥的罪證數到第二十八條,斷斷續續打到第五個電話的時候,我哥終於回應了。


    他打斷了我放的狠話。


    “你在哪?”


    男人的聲音沉著冷靜,他似乎是在車裏,我能聽到隱約的車鳴聲。


    我:“我在哪關你什麽事!”


    他聽到了背景裏的音樂聲,報出了個地址,“這麽晚了還在ktv。”


    “……”我說,“我才不在。”


    我哥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來接你。”


    背景裏他跟司機說掉頭的對話聲斷斷續續。


    靠,我哥真要來?


    我手一抖,啪地掛了電話。


    抓著手機,我癱倒在了台階上。


    夜風習習,淩晨兩點的綠地公園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


    沒有人。


    沒有人的地方都漂亮。


    隻花了一秒,我立刻就把和我哥的對話拋在了腦後。


    我盯著自己耳邊的碎發被吹起來,晃悠在我眼前,掃到鼻子的時候還有點癢。


    ……然後,我看見了一個少年。


    綠地公園湖邊的燈光遠遠地落過來,隱隱綽綽。


    風吹起他耳後的碎發發尾,在我的視線裏,幾乎和我的發絲重疊。


    少年穿著黑色的單衣,露出一截白皙優美的脖頸,和纖細的手腕。


    他在台階上走過來時,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是剛來嗎?還是他一直在這兒?


    少年走到我身邊,停住了。


    我以為他要問我有沒有事,剛想開口:“我沒什麽事……”


    他說:“你多大?”


    我卡了一下。


    我誠實:“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但我大概有20多厘米。”


    他:“……”


    我:“……”


    我們麵麵相覷。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掉san:“我是問你年齡多大。”


    “……”


    我卡機重啟了,下意識,“二十。”


    “哦。”


    他說,“成年就行。”


    漂亮少年就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不明所以,扭頭,“你是便衣警察來突擊檢查未成年的?”


    他:“我不是。”


    我試圖掏出身份證:“你要看我的證件嗎?”


    他:“不用。”


    我說:“我不信。”


    他忍住了:“…………”


    見他沒說話,我又轉頭去看我的夜間湖景了。


    反正怎麽看也是看,旁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我來說沒區別。


    多坐了一會兒,美少年一直安靜地坐在我旁邊,一言不發。


    他握著他的手機,似乎很有心事。


    我的嘴癮犯了:“你怎麽一直坐這兒?不回包廂?”


    他說:“太吵。”


    “不喜歡吵你來這兒做什麽。”


    少年沉默了幾秒,“高中畢業聚會。”


    我猛地坐起來:“你成年了吧!”


    他乜我:“當然。”


    我又躺下了:“哦。”


    關愛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是我們所有人的責任,我義不容辭。


    但既然成年了,那就愛誰誰。


    “你同學不找你嗎?”


    “他們都走了。”


    “好可憐,你不會被美式霸淩了吧。”


    “…………”


    少年終於轉過臉來,他漂亮的臉上有幾分難以言喻的神色裂痕,“你到底多大?”


    “都說了啊。”我好迷茫啊,“我20多厘米,再大有點離譜了吧。”


    “…………”


    他拳頭握緊又放鬆。


    最後,他鬆開手。


    他彎了彎唇角,竟然笑了起來。


    美麗的少年莞爾笑起來的威力實在太大,我一瞬間有點傻神。


    “你看起來不太清醒。”他說,“跟你說說也無所謂。”


    “今天我父親告訴我我的命運就是為家裏聯姻,”他晃了晃手機,“這很可笑,不是嗎?”


    “l大的錄取通知書對他來說也一文不值,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他心愛的籌碼上貼了個閃亮的標簽,提高了賣出的價碼——一個錄取了l大法律係的omega,真是荒謬。”


    我眨了眨眼。


    想要一下理解這麽多話,對於腦袋發昏的我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但是l大我聽懂了。


    我說:“你想做法官?”


    他說:“對。”


    “l大出身的法官。”


    “對。”


    “omega大法官。”


    “對。”


    我鼓掌:“好厲害啊。”


    “……”


    他轉過來,有點無言,“果然和你說,也沒什麽用。”


    “……是嗎。”


    我暈得要命,之前酒勁全上來了。


    昏昏沉沉地抱住我的膝蓋,把頭靠在一旁的欄杆上,感覺遠處的燈光都在視線裏模糊成了一片。


    我小聲嘟囔:“但我感覺第一個omega大法官,聽起來真的很酷。”


    他沒說話。


    下一句嘟囔:“而且你還長得挺好看的。”


    夜裏的風突然又卷了起來。


    夏夜裏隻有淩晨兩三點的風帶有真正的涼意,吹得人渾身燥熱都褪去,連遠處的蟬鳴都消歇。


    隻是靜謐。


    我去摸我自己的手機,想看看幾點了,卻沒拿住,啪地將它滑了出去。


    手機翻滾著從台階上一級級滾落地。


    我聽到清脆一聲響。


    “……”


    “要換屏了。”


    我痛苦麵具,摸索著站起來,去拿我的手機。


    彎腰的時候,眼前光一閃,似乎是有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不遠的窄街上,車停得很慢,車燈也在我麵前暈成光漬。


    車?


    這個點的車……


    正在愣神,手中一空,是旁邊的人抽走了我的手機。


    “喂……”


    我下意識抬頭,眼前覆上陰影,是少年抓住了我的衣領,吻了過來。


    “至少第一個吻,我可以自己選擇。”他說,“你不算太討厭。”


    我睜大了眼。


    少年的唇幹燥又柔軟,青澀又不容抗拒。


    他慢慢地貼近摩挲,少年的氣息帶著清香,與我的交換。


    在夏夜裏,我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蟬鳴又響起來了,還是我的心跳隆隆作響。


    親吻結束的時候,我呆滯地看著他。


    深吸了一口氣。


    我伸出手,卑微:“就算你親了我,手機還是要還給我的。”


    “……”


    他捏著我的手機,一時說不出來話。


    “如果以後結的婚我不喜歡,怎麽辦。”


    帶我回包廂的時候,他說。


    “這好辦。”我機械地出餿主意,“你找個情人。家花野花兩不誤。”


    “怎麽兩不誤?”


    “一三五正牌,二四六野情人,”我說,“周日緩緩。”


    他凝視向我,似笑非笑,“你安排得很清楚。”


    “是啊,那當然了。就算偷情也要有長久的計劃,這樣才能可持續發展,”我頭頭是道,“不要小看時間管理,這也是一門學問。”


    “你看起來很拿手。”


    “不敢當不敢當,唯手熟爾。”


    “……”


    走到我的包廂麵前,少年停了下來。


    他摁亮我的手機,輸進去一串數字。


    按了通話鍵,一秒後,又切斷。


    “我叫南禾。”


    他說,少年淺色的眸在凝著沉沉星點的光,他把手機塞進我的手裏,離開前轉頭道,唇角掠過似有若無的笑。


    “以後,二四六見。”


    ……


    再之後,我怎麽被送回家的,完全是一片模糊。估計我已經在那個時候完全斷片了。


    據我那些不靠譜的朋友的說法,是我哥的車來接的我。


    從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裏出來,回到現實。


    孤零零地坐在兩個月後的同一段台階上的我,捏著碎得可憐的手機,重重地吞了口唾沫。


    現在我知道了,白秘書和我哥都在那輛送我回家的車上。


    就是不知道他們到底看了多少。


    難怪之前富源老板說想要礦山就要做親家的時候,我哥的表情那麽古怪。


    “……”


    我cpu燒了。


    現在我知道的就是兩件事。


    一,兩個月前我跟南禾接的吻,被我哥和白秘書看見了。後來我哥以為我跟南禾有一腿,才會同意聯姻的事情。


    二,我鴿了南禾兩個月。


    我:“………………”


    林加栗,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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