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令親眼看見了那些被運進來的壞了的奶漿,還有曬壞了的茶葉,她倒是放下了一顆心。


    新鮮的東西好認,這壞了的東西就更好認了。


    人人都怕做錯了會死,這會兒齊心協力的整理出來,瑤令是親眼看著人銷毀了後才安心的。否則若是被人運出去,又是一層禍害。


    便是成了乾清宮暫領掌事宮女,瑤令也管不到宮外采買的事情。


    新的東西還要花些時間才能從外頭運進來補上,有了這一回的差錯,裏外檢查更嚴,想必再運進來的東西不會再有問題了。


    倒是她這裏還有些富餘,能夠撐過這些時日的供應。


    上回康熙答應了太子與大阿哥要去南苑行獵,眼瞅著時日將近,瑤令這裏還要預備出門時候所帶的東西,還要製定底下的小宮女誰去誰不去的名冊,也著實是不得閑。


    瑤令進宮兩年,一次都沒見過自己家人。


    家裏的日子也不難過,不需要她省吃儉用的攢下什麽銀錢通過太監送出去。


    她進宮前,博敦就與她說了,不管分到何處,隻管用心侍奉主子就好。


    一家人也就是在她進宮前夜說了話,此後再無聯係。


    這回博敦出事,瑤令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非但不能幫,還得避嫌。


    況且瑤令還是很相信康熙的,康熙雖那樣說,但事情是一定會叫人查清楚的。


    瑤令可不相信她阿瑪會不顧前程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包衣奴才,說白了就是皇家的家奴,身家性命都握在皇上手裏,哪有人會不顧自己的性命幹這樣的事情呢?難不成還嫌棄自己的生活太好了命太長了?


    因此不管誰來悄悄帶話,說可以為她和博敦牽線搭橋聯係一下,瑤令都隻管無視,從不搭理。


    南苑的行程定下來,後宮基本上要去的嬪妃也都定下來了。


    瑤令這裏的名冊也定下來了,蘭嬤嬤討過去看一眼,看完了什麽也沒說,就遞還回來了。


    對上瑤令疑惑的眼神,蘭嬤嬤道:“禦前的人自然是你更熟悉些。你能看上眼,自然都是好的。”


    瑤令可不敢打這個包票,她選人實在謹慎,這都最後幾天了,才真正確定下來,梁九功那邊都催她好幾回了。


    蘭嬤嬤見她還在斟酌,便道:“當真不和家裏聯係一下?”


    大阿哥生病的事鬧得大,送進乾清宮的東西出了問題,頭一個問罪的就是博敦。


    按規矩博敦再是無辜,也得下獄審理。


    外頭的說法也很好,先前就說的很不好聽了,如今更添上一條,說博敦是因為女兒被針對而不滿,因此才要毒害皇上的。


    連蘭嬤嬤都能看出這其中的曲折來,但對於損害這父女倆的名聲,卻是晉夠了。


    說法沸沸揚揚的,這股風不可能沒飄到乾清宮來。


    但硬是叫梁九功和瑤令聯手給壓住了。蘇麻姑姑說的沒錯,這丫頭雖然年輕,但還是有些手段的。


    在這個時候能穩得住,不枉萬歲爺當初在慈寧宮太皇太後跟前的抬舉。


    “清者自清。這時候貿然行動,會給很多人添亂的。”


    瑤令將那名冊叫人送去了梁九功處,回來才道,“奴才相信皇上自有公斷。”


    蘭嬤嬤淺淺一笑:“做奴才的,當然隻能相信主子。”


    “眼下的這件事,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攤上。而你,是最適合的。”


    瑤令道:“因為奴才占了別人的位置?”


    蘭嬤嬤含笑道:“因為你是皇上身邊的人。”


    蘭嬤嬤緩緩道,“這樣的事,可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夠做成的。陷害你能得到的,和陷害你阿瑪能得到的不一樣。這或許會成為你家的滅頂之災,但誰又知道,這也是對主子的威脅呢?”


    “你說說,哪個奴才敢動主子的安危?”


    蘭嬤嬤的聲音更輕了,“你好好想想,當年皇後娘娘還在的時候,哪有乾清宮掌事宮女這出缺的?”


    後宮有皇後在,壓根就不需要乾清宮有掌事宮女,總領太監一個人就能管得住乾清宮的奴才們。


    兩位皇後相繼離世,如今沒有皇後坐鎮,朝中人心浮動,人人都盯著皇後的位置,其中最為熱切的,當然是最容易得到這個位置的人了。


    連皇上身邊包衣奴才的差事都能翻動的,又豈是一般的家族呢?


    前朝後宮頻頻出事,他們這些奴才都是炮灰,最重要的是要逼出一個後宮之主來,有了皇後主理一切,自然天下太平了。


    蘭嬤嬤回了慈寧宮,到蘇麻喇姑跟前來說起這個。


    蘇麻喇姑問道:“聽你說這些,那丫頭就沒一點懼怕?”


    “奴才瞧著是一點沒有的。”蘭嬤嬤道,“還當著奴才的麵定好了去南苑的名冊。知道家裏怕是要出大事,也沒有半點擔心的樣子。”


    蘇麻喇姑回太皇太後跟前的時候,照原樣將這些話說與太皇太後聽了。


    太皇太後便笑道:“難怪皇帝舍不得放她出宮去。這還有好幾年的功夫,就先要把人留在身邊了。這是個能穩得住的。皇帝沒看錯人。”


    蘇麻喇姑道:“可這事兒八旗裏頭人人都盯著,勳貴家族哪個不想再出一位皇後呢?後宮裏雖隻有一位貴妃在,但能做皇後的人,卻也不止這一位。”


    太皇太後冷哼一聲:“他們著急,是沒想到三藩最後真的能平,還能大勝。這個節骨眼上出來鬧一鬧,能叫玄燁記下來。雖果真大勝,來年必是該大封後宮的。他們都想宮裏的皇後出在自個兒家裏。”


    太皇太後心想,人人都說如今的德嬪是盛寵,可誰又能想到,其實皇帝很抬舉的,是貴妃佟佳氏。


    太皇太後道:“你得空與蘭兒吩咐一聲,叫她探一探那丫頭的口風,讓那丫頭機靈些,看看玄燁心裏究竟屬意誰做這個皇後。”


    蘇麻喇姑會意:“您放心。奴才會辦妥的。”


    -


    到得南苑來,這天瞧著可比紫禁城裏四四方方的天大多了。


    瑤令這裏雖然比在宮裏的時候要忙多了,但跟著出來一趟,看些山野自然風光,肯定是比在宮裏時更開闊些的。


    而顯然也是這樣廣闊的山野深林激發了她的手藝,給主子做膳食她隻怕還是不成的,但做些小零食給一眾宮女太監們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天天行獵,獵物多得不得了,加上各地各人的孝敬,主子們用不了的供應還能賞賜到瑤令這裏一些,除了需要入庫的,剩下就是他們自個兒分了。


    瑤令興致勃勃的全掛爐上做成了烤肉幹之類的小零食。


    這裏的山野還有許多的果子,吃起來香甜軟糯,瑤令也做了好幾大罐子的蜜餞果子,打算帶回宮裏去當磨牙零食吃。


    她做出來的東西在小宮女小太監裏頭十分受歡迎,這裏還在一邊做著,那裏就圍坐著幾個不當差的小太監小宮女吃起來了。


    當然人家也不白吃,除了要掌握火候的工序需要瑤令親自動手外,其他的活計也都是這些小太監小宮女搶著幹了。


    不伺候人的時候真是難得這樣清閑,年紀又都不大,玩起來這裏就歡聲笑語的,結果太子和大阿哥一來,一個個忙噤聲站起來,又慌慌張張的給太子與大阿哥請安。


    “兩位殿下這是——”


    瑤令納悶,這兩位小主子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他們在這兒聚一聚,已經很是遠離主子們消遣的地方了。


    太子安安靜靜的站著,大阿哥卻眼巴巴的望著托盤上瑤令剛烤好的羊肉幹和才風幹的蜜餞果子。


    “孤要吃這個。”太子指了指那個蜜餞果子。


    “爺也要吃!”大阿哥不甘示弱。


    瑤令先前做得的一些,隻當是佐餐,放在茶水點心裏是個點綴,畢竟主子們所用的是膳房所出的更好的東西,她這個不能當正餐喧賓奪主。


    誰知道太子和大阿哥嚐到了,一下子就叫他們喜歡上了。


    誰都知道如今禦前的膳食不能亂來,除了膳房所出,其餘的就是瑤令親手做出來的,太子和大阿哥惦記了好些時日,實在耐不住饞蟲,就跑來找瑤令要吃的。


    太子和大阿哥身邊自然是跟著人的,這都是康熙選出來的人,也是康熙的耳目,瑤令沒有拒絕太子和大阿哥的要求,將其中好的挑出來,給太子和大阿哥身邊的人嚐了,確定沒有問題了,才請太子與大阿哥享用。


    “本宮就說,怎麽太子和大阿哥忽然就尋不到了。原來是到你這裏來討吃的了。”


    “這要是叫人知道了,還以為在皇上跟前養起來的金尊玉貴的小皇子,是有人苛待了他們呢。”


    貴妃佟佳氏一出現,在場的人都跪下了。


    太子看了貴妃一眼,隻慢慢的行了個禮,但是沒有起身。


    大阿哥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打了個千兒請安了。


    他沒太子那麽貴重的身份,他額娘隻是嬪位,在貴妃麵前,他也不能太跋扈,會連累額娘的。


    這時候,大阿哥心裏可這是羨慕太子。太子這樣的身份,後宮嬪妃個個都是壓不住的。


    貴妃含笑叫了起,卻娉娉婷婷走到太子跟前,伸出手來欲叫太子牽住他:“太子殿下,本宮聽說皇上在尋殿下,殿下與本宮一道去見皇上,好不好?”


    貴妃這次出來,將養在跟前的四阿哥和五阿哥都帶出來了。


    兩個都是小小的一團,兩三歲的四阿哥叫人牽著站在貴妃身後,五阿哥還小,就抱在奶娘懷裏。


    聽見貴妃這樣說話,五阿哥無知無覺的繼續睡著,四阿哥卻抬眸,清澈的眼眸盯著貴妃的身影細看。


    太子卻沒有立刻回複貴妃,隻將手一伸,點到瑤令跟前來:“你,過來給孤擦手。”


    瑤令瞬間就感覺到自己被貴妃給盯上了。


    她在心裏暗暗叫苦,太子瞧著乖巧文靜萬般之好,怎麽內裏還學會禍水東引這一招了?


    果然他們父子一脈相承,都是要奴才頂包的主兒。


    瑤令認命的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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