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中秋正好與頒金節撞在一塊兒成了前後腳。


    這一來宮裏足足是忙了兩個月,瑤令也幾乎是不歇腳的忙碌了兩個月。


    等她好不容易清閑下來的時候,才瞧見秋葉落盡,枝丫上掛著零星的葉子,紫禁城的冬天來臨了。


    冬天晨光醒得完,可康熙起身的時辰絲毫也沒有變化。


    瑤令在宮裏待了兩年多,規矩時辰上是一點錯都挑不出來的,現如今手底下也管著十來個小宮女,更不願意叫人在這些最基本的規矩上詬病。


    可也不代表她大冬天從暖和的被窩淩晨兩點爬起來還能精神抖擻的。


    進茶房的時候,她咬著牙將冷水浸滿手掌,往臉上拍了拍,冰冷的寒意刺進皮膚裏,腦子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底下的幾個小宮女有樣學樣,全都視死如歸的把冷水往臉上糊,看的來傳話的小太監一愣一愣的。


    康熙將要起身,瑤令將一應所需預備好了,就帶著人將給太子與大阿哥的茶水點心端起來,親自送到暖閣那邊去了。


    太子與大阿哥寒暑不歇,哪怕是再熱再冷,也沒耽誤過一天來給康熙請安。


    經過那時節的事,乾清宮上下是絕不敢對兩位皇子的事有所怠慢的,給太子和大阿哥上茶點的事交給底下的小宮女去做也是妥帖的。


    可太子和大阿哥指明了要吃她做的東西。


    到底也是年紀小的小主子,瑤令想他兩個天不亮淩晨就餓著肚子過來等,便認認真真的做了茶點親自送過來。


    大阿哥倒是餓了,接了瑤令做的酥肉小餅便是一口一個,送過來的一壺熱奶漿,大阿哥一次就喝了兩三杯。


    怕兩位阿哥吃的積食了一會兒不好讀書,等再過兩個時辰還要用早膳的,瑤令也不敢預備的太多,小酥肉餅做的很小,一人一共也隻做了五個。


    大阿哥吃完了自己的還想吃,見太子這邊的一口未動,便想要把太子的拿過來再吃。


    瑤令無奈道:“大殿下,這是太子殿下的。”


    大阿哥看了一眼太子,低聲道:“他病了,身上不舒服,來的時候就說沒胃口。他不吃,就給爺吃了吧。這天冷,爺著實是餓了。”


    瑤令道:“大殿下,這可是不成的。”


    大阿哥身邊的人也勸,不許大阿哥吃多了。


    見大阿哥沒有偷吃的可能,瑤令這才看向太子。


    太子來的時候瑤令就瞧見太子的臉色不好了,很像是病了。


    而且她還注意到,太子身邊除了一直跟著的奶娘喜塔臘氏外,其餘身邊侍候的奴才都換了,換的人十分眼生,都是瑤令沒見過的。


    這不是通過內務府的換崗,人也不是內務府安排的。


    瑤令都不知道,那就隻能是後宮動的手。


    這後宮裏能把手伸到太子身邊的,可沒幾個人。


    瑤令哄著太子:“殿下多少吃一點。天氣冷,一會兒讀書仔細身上不暖和,吹了風可是要頭疼的。”


    太子不舒服就更不愛說話了,他懨懨道:“孤本來就頭疼。”


    太子不舒服,這可是大事,瑤令要身邊的小宮女叫太醫來瞧一瞧。


    太子身邊卻有個麵生的嬤嬤道:“瑤令姑娘何必多事呢。太子是昨夜溫書晚了些,等一會兒緩過來就好了。”


    “太子殿下不想吃東西,瑤令姑娘又何必逼著殿下吃?”


    瑤令原本心憂太子,這會兒見這嬤嬤這樣咄咄逼人,她倒是給氣笑了。


    直起身子望著那嬤嬤道:“在這乾清宮暖閣裏,倒是少見你這樣大聲氣的奴才了。上一個敢這麽拿捏皇子阿哥的,你倒是該問一問她現在在哪裏,是個什麽下場。”


    “我昨兒沒見你,今兒你卻來了,你是哪裏來的?”


    那嬤嬤冷笑道:“奴才原是伺候貴妃娘娘的。姑娘自然沒見過。奴才不輕易出來,貴妃娘娘心係太子殿下,特意調了奴才到太子殿下跟前時候的。”


    瑤令也是瞧在眼裏的,這也有好幾個月了,宮裏皇後之位一日不定,這貴妃和鈕祜祿妃就換著花樣殷勤追著太子,現如今,貴妃都把手伸到太子殿下身邊去了。


    能送人到太子殿下身邊,顯然是得過康熙允準的,要不然這嬤嬤也不敢插手太子的事。


    見太子越發懨懨的,瑤令也不想搭理這嬤嬤了,她隻管叫了人去請太醫來,結果人還沒出去,那邊就傳話叫太子和大阿哥進去了。


    太子和大阿哥叫人簇擁著進去,那些人有意將太子的奶娘喜塔臘氏排擠出來,那嬤嬤趾高氣昂的進去了,留下太子的奶娘在外頭等著。


    今兒該是康熙抽查太子與大阿哥背誦的日子,算著這一時半會兒裏頭是出不來的。


    主子們的暖閣裏奴才待不住,瑤令就把喜塔臘氏帶到了茶房說話。


    喜塔臘氏是真心疼愛太子,提到太子懨懨的她就偷偷抹眼淚:“姑娘不知道,太子殿下昨夜就不大舒坦,換了人,自然沒有原來的熟悉知心。太子殿下功課重,一心一意記著溫書,顧不上別的。承乾宮來的就隻顧著偷懶,奴才,奴才實在是沒有辦法。”


    她被排擠孤立了,已經自身難保,就算想顧惜太子都插不上手。


    這些話,沒有人敢聽,喜塔臘氏更不敢說。偏偏在這茶香嫋嫋的下房裏,望著瑤令溫和平靜的眼眸,她就敢說了,她知道,瑤令姑娘擔得起,也絕不會陷害她的。


    瑤令熱了奶漿,給喜塔臘氏壓壓驚:“太子殿下不舒服,自己昨夜怎麽不叫太醫?”


    康熙寵著縱著,大阿哥要什麽都是大大咧咧的。對太子更是寵得很,太子也不是那等畏首畏尾的性子。


    喜塔臘氏定定神,才道:“奴才也不明白。往日裏,往日裏但凡有一丁點兒不舒服的,殿下肯定是不肯忍著的。”


    瑤令就笑了,抬眼瞧了瞧西暖閣那邊:“那你別擔心了。太子殿下天之驕子,又不是懵懂孩童,不會平白被人欺負的。”


    她這裏話音還未落,就聽見西暖閣那邊似乎有了大動靜,冬風呼嘯裏,有個小太監飛也似地往太醫院那邊去請太醫了。


    裏頭有人一疊聲的喊太子殿下暈倒了。


    唬的喜塔臘氏一下子站起來,差點叫奶漿燙了手。


    不多時,太醫也來了,太皇太後得了消息,也跟著趕來了。


    太皇太後一來,瑤令就也要跟著上去了。


    她拍了拍喜塔臘氏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就在這裏安靜等著,而後,瑤令就往西暖閣去了。


    太皇太後生了大氣。


    太子日夜讀書,太醫說是損耗了身體,這兩日也沒有安睡好,勞神過多。


    “勞神損耗?”太皇太後怒道,“還不是皇帝逼著他讀書,身邊的人又不盡心伺候?怎麽才幾日不見,身邊就換了一撥人?原先伺候太子的呢?”


    太皇太後問康熙,“是皇帝又將太子身邊的人換了?”


    康熙道:“皇祖母息怒。孫兒是想著舊人怕懈怠了,才覺著換些新的能更勤謹些。”


    太皇太後更生氣了:“那你怎麽不把伺候你多年的梁九功給換了?”


    一言既出,宮裏伺候的人都跪下了。


    太皇太後不與康熙說話,叫人將太子的奶娘找來。


    喜塔臘氏一來,太皇太後就寒聲問她,她也是一心豁出去為主子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處境,將事情的原委都說了。


    說話間,貴妃和鈕祜祿妃都來了,往太皇太後跟前一跪,也就隻有康熙身邊伺候的梁九功和瑤令能留下,其餘的人都遣下去了。


    瑤令巴不得自己也能走,這樣的場麵誰敢看啊。


    八卦是八卦,可到底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見了這幾位貴主子的狼狽樣,回頭遭了報複可怎麽辦?


    瑤令顧不得別人,隻將梁九功的不聽不看不存在學了個十足十,兩個人跟個雕塑似的站在那裏,巴不得主子們當他們不存在。


    可是,又不能真的不聽,要是將來有人從這裏頭挖坑了,她無知無覺的跳下去了該怎麽辦。


    還是得細細的聽著。


    做奴才難,做奴才中的高管就更難了。


    “烏庫媽媽,保成想要原來的奴才。”


    太皇太後發落了貴妃送來的奴才,又將原先的梳理了一遍,便隻剩下喜塔臘氏一人了。


    太子一直安安靜靜的閉著眼睛躺著,到了這會兒將眼睛睜開,漆黑的眼眸裏滿是濡慕與脆弱,“烏庫媽媽可以和汗阿瑪說一說嗎?”


    太皇太後心疼壞了,把太子抱在懷裏道:“不要你汗阿瑪同意。烏庫媽媽給你做主了,把你的奴才都還給你,誰也不許給你換了。”


    太皇太後都不想理會康熙,更不想理會貴妃與鈕祜祿妃,直接將太子打包帶走,往慈寧宮養病去了。說是等太子好了再回來讀書。


    “以後,太子的事慈寧宮管著,誰也不許插手了。”


    太皇太後要走,走了兩步卻又回過頭來,眸中含著冷光看向梁九功和瑤令。


    “皇帝,叫他們跟我走一趟,你沒有意見吧?我還有些事,要囑咐你身邊的奴才。”


    康熙道:“孫兒沒有意見。”


    於是梁九功和瑤令也被太皇太後打包帶走了。


    方才被太皇太後看的那一眼,瑤令很是有一種敏銳的冷感,就好像是森林裏的小獸被凶猛的野獸盯上了。


    尤其是梁九功還抽空跟她悄悄囑咐了一句。


    “一會兒,你別強著。疼一疼這事兒就過去了。”


    瑤令心說什麽意思,主子做錯了事不能罰,就叫他們這些奴才背鍋了?


    說真的,別逼她整頓‘職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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