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內,送走《十月》的編輯後,魏明又在勺園接待了《當代》的白舒榮。


    她再三確定:“這真的是女生宿舍啊?”


    “可不咋的,白編你坐,別客氣。”魏明還給她倒了杯茶水,現在他也開始喝茶了,主要水質一般,有茶味兒遮著容易入口。


    “看來北大的領導很信任你嘛。”白舒榮笑道。


    魏明慚愧,剛來第一宿就監守自盜,而且根本停不下來。


    “白編這次來是送稿費的吧。”魏明問。


    “嗯,還有樣刊也出來了,給你拿一本。”白舒榮把樣刊和一個信封遞給魏明。


    魏明從不掩飾他對錢的渴望,於是先看稿費單。


    當時自己也沒有爭取過稿費,都給自己插隊了,也就不計較那些了。


    現在一看,240塊,千字六元,次頂格稿費,魏明已經很滿意了。


    見到魏明臉上沒有什麽不滿,白舒榮鬆了口氣,又道:“這次編輯部對《當代》第三期還是非常有信心的,首印量就高達20萬,這裏麵你的功勞最大。”


    魏明擺擺手:“我隻是提供一些信心,現在人民渴望文學,各個都有閱讀饑渴症,哪怕沒有我,我相信印20萬冊依然賣得出去。”


    白舒榮笑得更開心了,真是一個虛懷若穀的年輕人啊。


    不謙虛能咋的,狂就能漲稿費嗎?


    隨即魏明打開刊物目錄,看到自己的《牧馬人》排在第一位,下麵是莫應豐的長篇連載《將軍吟》的第一篇。


    魏明記得這期《當代》好像應該有一篇王盟的,現在沒了,看來自己插隊把他擠到後麵去了,但願大佬不要記恨自己。


    應該不至於,他們在文代會上還拍合影了呢,都是朋友。


    謔。


    翻到後麵,魏明被最後麵的插圖《賈雅·普拉納之歌》給小驚了一下,露點了。


    插畫的作家古幹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美術編輯室的,魏明知道古幹還是因為他後來畫過《西遊記》連環畫。


    雖然隻是一幅民族畫,不過看來文代會開的確實有用,大家都放開了,放下了很多思想包袱。


    魏明也就放心跟外國友人亂搞男女關係了。


    之後白編輯又詢問了魏明新作品的想法。


    “嗯,隱約有一些想法~”魏明虛虛實實道,然後又把中午《十月》編輯謝大軍來訪的事說了,並且透露對方願意給頂格稿費。


    狂不能漲稿費,但競爭可以。


    聽到《十月》也要搶魏明,白舒榮確實有一些緊迫感,不過很快她就放心下來。


    “你下一篇肯定不會給《十月》的。”


    “哦,為什麽?白編要給我漲稿費?”


    白舒榮搖搖頭:“因為《人民文學》看上你了。”


    “啊?”


    “再等等吧,估計給你的約稿信很快就要到了。”白舒榮促狹又無奈道。


    魏明也很無奈,那就隻能先緊著《人民文學》了,《十月》受傷的世界再次達成。


    白舒榮又道:“對了,你不是想幫母親找她的親人嗎,不如趁《牧馬人》發表這個契機寫一篇文章介紹你的母親,講她從哪裏開始逃難,家裏都有什麽人,叫什麽名字,再找個大一些的平台發出去,留下你的地址,就當是尋人啟事了。”


    魏明心思一動,這倒是主意。


    其實他知道母親老家在哪,不過前世也隻不過找到了大舅和大姨兩家,還有一個小姨並沒有找到。


    雖然他們對自己可能沒那麽重要,但對母親太重要了,母親在臨終之前一直惦記著這個小妹。


    如果能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讓他們兄弟姐妹團結,也不枉自己重生回來再當一回她兒子了。


    魏明想到《中青報》在采訪邀約之後還給自己發了約稿,、散文都行,這個平台夠大,魏明在2000年代就經常寫博客,一篇小文章不成問題。


    他感謝了白舒榮的提醒,表示以後有機會合作。


    白舒榮等的就是這句話,像魏明這種創作力極度旺盛的年輕作家一定把握住,一年之內寫好幾篇不成問題。


    魏明當即給老家寫了一封信,第二天連信帶兩百塊錢匯款單一塊郵了回去,自己隻留了40塊零花。


    雖然之前留了兩百塊巨款,可那不是要蓋房嗎,再加上這也兩個月了,估計也花的差不多了。


    很快,魏解放收到了兒子的來信,看著那200塊匯款單,他那叫一個發愁。


    此時他正站在魏明故居麵前。


    這是他用魏明那兩百塊錢蓋的西屋,以後就給兒子住了,將來說不定還能變成旅遊景點呢。


    他現在每天聽收音機,還知道名人故居可以當旅遊景點這回事兒,就自己兒子這發展勢頭,搞不好整個溝子屯都能發展成景點。


    為了讓這個魏明故居更有看點,老魏買到了幾乎所有和魏明相關的報紙放在裏麵。


    還有兒子郵回來的那些跟大人物的合影,縣革委會主任來村裏的時候都特意參觀了呢,甚至親切地叫自己魏老哥,把趙春來鬱悶的長了痔瘡。


    雖然這個房子老魏已經盡量往好了修建,但畢竟也就是個單間,200塊根本花不完。


    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說魏明給他老子留了好大一筆錢,於是村裏,甚至外村都有來借錢的。


    為了把剩下的錢趕緊花完,魏解放又把院牆蓋了起來。


    好麽,現在大家覺得他更有錢了。


    其實是真的沒啥錢了,老魏也不怕別人來借錢,因為窮的坦蕩。


    可現在手上有這兩百塊,他就成了虛偽,摳門。


    不成,自己不能當那種人。


    之後又展開了魏明的信,老魏眼前一亮,兒子好像知道他的道德困境,還給他出了主意。


    除了叮囑母親把她對幾個姨舅的信息寫清楚發給自己,魏明告訴老魏他知道縣城哪裏有私底下的票證交易,可以用錢換票,再用票買家裏需要的東西,尤其是糧食。


    “今年收成不好,但你們也不要餓肚子,沒糧了就去城裏換糧票,哪怕多花一倍的錢也不要心疼,咱家現在已經不在乎那個了,如果缺錢可來信。”


    正好今天要進城接學生回來,魏解放把信交給媳婦兒,讓她給兒子寫封回信。


    “怎麽回啊?”


    “就說你那些兄弟姐妹都叫啥,兒子要幫你找人啦。”


    “啊!”許淑芬的眼圈登時就紅了,老魏趕緊抱進懷裏呼嚕呼嚕腦袋,又捏了捏屁股。


    許淑芬害羞打了他一拳,老魏這才笑嘻嘻拿著匯款單進了縣城。


    當魏紅和同村的小夥伴在校門口看到老魏的時候,他正坐在驢車上抽著大前門。


    大前門已經剩不多了,每一根都要用在刀刃上。


    學校門口抽煙的老魏還不是最吸睛的,最讓魏紅驚訝的是車上竟然還躺著一架縫紉機!


    “爹,這是誰家的縫紉機啊?!”


    老魏抖了抖煙灰:“我拉的,當然是咱家的了,走,上車。”


    他用這兩百塊錢買了一張縫紉機票,一架縫紉機,還有糧票以及一袋白麵,還稍微剩點。


    要不是買的東西太多,時間不夠用了,說不定他還要去他老弟那坐坐呢。


    “爹,能不能去一趟郵局啊,我哥的新作好像又要發表了!”魏紅又道。


    魏明也給魏紅寫過信,除了寄了一些學習資料外,還匯報了幾篇的發表情況。


    所以魏紅後來又看了更黃的《雙驢記》,還知道《當代》第三期會發表一篇《牧馬人》,就是講父母愛情的那篇。


    結果老魏道:“我一進城就去了,人家說明天才到呢,明天送你的時候再去吧。”


    “哦,那好吧。”


    學生上車後黑驢隻覺肩頭一沉,這趟是個大活兒。


    老魏也心疼老夥計,所以讓縫紉機和學生們坐車,他先走會兒,走累了再上車。


    等到了家,許淑芬已經把回信寫好了,讓丈夫和女兒也寫幾句,剛說完就看到了那台縫紉機。


    “啊,你怎麽買了個這!”她又驚又喜。


    魏解放拉著媳婦兒的手:“冬天了,以後咱就不用手縫了,傷手。”


    許淑芬喜不自禁,想著等會兒練練手,給丈夫縫一條新內褲。


    魏紅看不下去了,趕緊進屋看看老哥的新居,不錯不錯,回頭自己給他在牆上寫一篇《陋室銘》。


    正看著,就聽見一個高亢尖銳的中年女人聲音。


    “呦呦呦,買縫紉機了,解放兄弟好福氣啊,這回兒子更好說媳婦兒,我跟你說,隔壁林家鋪子老孫家……”


    這是村裏有名的媒婆翠嬸,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登門給魏明說媳婦兒了。


    以前是魏解放求著她介紹,但現在他們也看不上翠嬸手上那些資源,長成天仙也不行啊,跟自己兒子沒有共同語言。


    所以聽她白話幾句就把人禮送出去了,畢竟要考慮到小魏紅呢。


    萬一她沒考上呢,可能還用得著這媒婆。


    魏紅表示他們多慮了,且不說她已經十拿九穩,就算考不上,我就投奔我哥去!


    不過大哥到底會找個什麽樣的女人呢?他會不會已經找到了呢?


    畢竟經曆了《雙驢記》的文學性啟蒙後,魏紅覺得大哥可能已經不純潔了。


    這會兒魏平安家裏,他看著前來做客的魏明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自己這個大侄子會不會已經被洋妞吃幹抹淨,失了童身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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