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原地不動,該我走了!”


    宿管室的床上,梅琳達拿起骰子隨手一扔,“六!”


    然後她拿起自己的白色棋子向前跳了六步,然後得到了獎勵是:請回到起點。


    魏明沒笑話她,這種遊戲就是這樣,不到最後根本不知道誰能贏。


    這是梅琳達從自己的箱子裏翻出來的,剛留學的時候跟她的第一個室友玩過,後來就收起來了,今天收拾東西的時候翻了出來,趕緊拿來跟魏明分享。


    小查:原本是我不配了。


    今天梅琳達都沒回宿舍過渡一下,鎖門之前在魏明這光明正大玩遊戲,鎖門之後窗簾一拉就繼續玩更好玩的遊戲。


    等遊戲結束後,她告訴魏明:“我的論文寫完了。”


    魏明在她腰間摩挲的動作微微一滯:“那接下來就要答辯了。”


    “嗯。”


    魏明:“什麽時候走?”


    梅琳達:“應該是下個月中旬吧。”


    魏明又問:“有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或者想去還沒去的地方。”


    梅琳達在魏明胸口畫圈圈道:“我想吃驢火。”


    魏明樂了,沒想到她還想著這事兒呢。


    “行,還有半個多月,我來想辦法。”


    又過了兩天,魏明完成了《牧馬人》的電影劇本,這對他沒什麽難度,主要功夫都花在了重新謄抄上。


    要是有一台電腦,這會更簡單。


    他每次去南閣藝術隊找穀見芬老師,路過北閣計算室的時候都在想這裏麵的計算機現在能不能給自己用來寫呢?


    前世他在90年代之前對計算機都沒有什麽概念的,也不知道這時候的計算機發展到了什麽程度。


    不過他知道打字機應該是已經比較成熟了,民國時候林語堂就投資過打字機,萬氏兄弟也給打字機拍過動畫廣告,隻是沒有自己的家,在宿舍裏擺這麽個玩意兒有點太占地了,還打擾人睡覺。


    而且打字機打出來就不能修改了,有錯誤還得用筆塗抹修改,而寫修改是難免的,所以對魏明來說優勢也不明顯。


    劇本寫完後魏明也沒耽誤,直接就投了出去,為了爭分奪秒,他直接跑去了北影廠。


    就像寫詩歌的有《詩刊》雜誌,寫歌詞的有《詞刊》雜誌,寫戲劇劇本的也有《劇本》雜誌,寫電影劇本的話基本都是投給《電影創作》的。


    像《天雲山傳奇》的劇本發表在《電影新作》,那是上影廠為了對抗《電影創作》今年剛創刊的。


    謝進導演的意思就是讓他投給上影的《電影新作》上,等他料理了《天雲山傳奇》就處理《牧馬人》。


    但魏明假裝不懂,直接投給了名氣更大的《電影創作》,而且親自來到北影廠。


    現在的北影廠在北三環中路77號,同屬海店,距離北大並不算太遠。


    北影廠的門衛老頭問清這小子什麽來頭後,雖然沒聽說過,但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的樣子,於是鄭重收好他的稿件。


    等《電影創作》主編曹碩龍來上班的時候,他當即把這份劇本轉交給他。


    “《牧馬人》?”曹主編很意外,這部現在可火得很啊,幾大官方媒體都在報道討論,沒想到原作者這麽快就改成了劇本,還親自來投稿。


    帶回辦公室,曹碩龍立即認真看了起來。


    他還沒看原版,文學部的老江買了一本《當代》,自己正準備看呢,結果也不知道被哪個孫子順走了,找不到個屁的了。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可以看一個完全陌生的故事。


    一直看到中午看完,曹碩龍的臉上還掛著微笑。


    “感情是信念的基礎,這裏有我汗水浸過的土地,這裏有我患難與共的親友,這裏有我相濡以沫的妻子,這裏有我生命的根……”


    經曆了一個星期和父親的相處後,許盛放最終決定留下來,劇本的最後一個畫麵定格在回到牧場,雙向奔赴的許盛放和他的妻子魏芬芳以及兒子小清清身上。


    “真好~”


    曹碩龍嘴裏念著這兩個字,他說的“真好”並不是指劇本,當然劇本肯定是極好的,但最重要的是這種有理想,有信念,有家人等著自己回家的感覺,真好!


    他當即決定把《牧馬人》劇本安排在1980年1月刊上發表,同時他來到了北影廠文學部,找到了主任江懷延。


    ……


    送完劇本後魏明並沒有立即回北大,而是在燕京城內大大小小的飯館逛了起來,跟人打聽有沒有賣驢肉火燒的,如果沒有就退而求其次,有沒有賣驢肉的。


    一天沒找到就明天再轉。


    城裏找不到就去村裏找。


    這天他剛從門頭溝回來,然後就看到了一個戴著眼鏡,穿著也比一般人時髦的年輕人站在南門崗那,而且一直在凍得來回踱步。


    站崗的同事看到魏明立即對他道:“回來了。”


    那人立即把手從兜裏掏出來,又摘掉皮手套:“魏作家雷好,雷好啊!”


    這口音有點沾柳如龍。


    “廣東人?”


    “是啊是啊,我是《花城》的編輯,我叫陳文斌。”他跟魏明握了手後甚至還掏出了一張名片。


    不愧是廣州來的,連名片都有了,果然走在了時代最前沿。


    魏明把人請了進去坐。


    不過門崗裏麵依然冷,這位陳編輯坐在椅子上還在跺腳。


    雖然這會兒已經開始燒暖氣了,但門崗跟宿舍肯定沒法比的,現在北大最熱乎的就是魏明所在的勺園了。


    魏明則在想,小樣兒,終於忍不住親自出麵找自己約稿了。


    其實魏明不會挑理兒的,《十月》《當代》都在京城,親自上門約稿這很正常,你一個廣州刊物也玩這一套,成本未免太高了。


    結果他理解錯了,對方雖然也表達了約稿的意圖,但那是順帶的,其實他另有目的。


    “我們《花城》雜誌在燕京組織了一個座談會,想要邀請一些文壇的作家、學者幫我們《花城》提供一些建議,將來如何辦的更好。”


    哦,座談會啊。


    魏明問了一下時間地點,以及都有誰參加。


    “我剛剛已經說服了北大中文係的洪子誠老師。”


    哦,老洪去啊。


    反正也就一天時間,還管飯,魏明就答應了走這一趟,就是得請個假。


    看來《花城》還是非常銳意進取的,盡管上一個回合慘敗給了《收獲》大哥,但是對比其他的《當代》《十月》還是有優勢的。


    魏明從門崗這裏拿了自己的信就回了勺園。


    最近他的信又變多了。


    每次新作發表之後都會有這麽一個收信高峰期,《兒童文學》那邊也很多,都是百封起步的,第二篇發表之後討論劇情的更多了。


    他都是看完之後再放回宿舍的辦公櫃裏,櫃已經快要滿了。


    這批信魏明看的很仔細,因為除了純粹的讀者外,還有很多向他提供尋親信息的。


    不過靠譜的不多,魏明看完之後把這些信單獨分類出來,回頭郵回老家讓母親分辨。


    看著看著信,突然,有什麽東西落在了窗戶上。


    魏明側頭一看:呀,下雪了。


    下雪之後就是聖誕節,在這天以英美為首的基督教國家的留學生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舞會。


    魏明不僅自己參加,在彪子和小梅的央求下也把這倆貨帶了進來,讓他們大大開了回眼,以後出去了這都是吹噓的資本啊。


    陪住生也有人參加,比如查漸英。


    小查在這天的日記中寫到:從魏明和梅琳達肆意張揚近乎狂歡的舞蹈中,我隻看到了兩個字:不舍。


    在79年的最後一天,魏明和洪子誠老師一起參加了《花城》舉辦的這場座談會。


    在去現場的路上洪老師還對魏明表示:“學界也打算給你的《牧馬人》辦一場研討會呢。”


    雖然發表隻有半個月時間,但《牧馬人》無疑是魏明這些作品裏文學性最佳影響力最大的一篇,已經算是現象級作品了。


    魏明笑笑:“行啊,到時候你們研討你們的,我給你們看大門,敢說一個不好我就不開門了。”


    洪子誠哈哈一笑,這個小魏向來玩世不恭,他在課堂上早有領教。


    除了魏明和洪子誠外,作家劉心武、學者李陀等人也都參加了這場座談會,魏明無疑是這些人裏麵最年輕的。


    看到劉心武,魏明心中一動,其實他最近除了找驢肉也沒閑著,正在構思新作呢,而新作也是講老師的。


    蹭了北大這麽多老師的課,又認識了穀見芬這樣一位音樂大師,魏明想寫一個故事獻給教育工作者。


    所以會後魏明還跟劉心武交流了一番,而劉心武告訴他一個事。


    “79年的全國優秀短篇馬上就要評選了,你的《春江水暖鴨先知》也在候選名單裏麵。”


    去年是第一次評選全國優秀短篇,最終被選中的還會匯總成冊出版,劉心武的《班主任》以最高票數入選,這部短篇也一舉奠定了他在文壇的地位。


    雖然傷痕文學取自盧新華的《傷痕》,但文壇公認開創傷痕文學的大作就是他的《班主任》,跟蔣子龍一樣算是開宗立派了。


    會議結束,又蹭了頓豐盛的晚飯,魏明和老洪又披星戴月地回北大。


    這一晚魏明和梅琳達從79年一直做到80年,完成了一次很有意義的合體跨年。


    1979年過去了,我很想念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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