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雨後的汴京跟平常相比多了一份兒清靜,街邊的攤販們開始忙著收拾攤位,頗有市井氣息。


    街上有女子經過,一主一仆,一仆撐著油紙傘,一主拎著一方食盒。


    拎餐盒女子身著青色長裙,質地頗為華貴,是絲毫不輸綾錦院的手藝,一眼瞧去便知道是打小好生養的富貴小姐,另外一位撐油紙傘的丫頭則是窄袖小裙,模樣也稱得上幹淨秀氣。


    大概東京富貴人家養出的小姐都是溫淡性子,青裙女子走得輕緩,不急不躁,反倒是一旁窄袖小裙撐著油紙傘的丫頭一副氣不過的表情,憤憤不平道:“要我說這也太欺負人了,這都第幾次了,竟是連麵都不露,先前也就算了,今個兒小姐親自送飯,還敢如此,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情之人。”


    撐傘說話之人,是陳家小姐的丫頭小荷,而拎著食盒的青裙女子,正是陳家小姐陳婉約。


    自昨日陳婉約托小荷去送餐食被拒之後,這陳家小姐不但絲毫沒有受影響,反倒是比之前更來勁兒了。


    之前還稍稍含蓄一些,今天竟然尋思著是不是每次托丫鬟前去顯得誠意不夠,非要親自出馬前去那書生所在的私塾,不曾想最後還是連人麵都沒見著。


    聽了丫頭小荷的話,陳婉約反倒安慰起她來了,說道:“哎呀,別生氣啦,興許是今個兒他確確實實是很忙呢?又興許是忙完實在有些累了,你想啊,每日有那些個孩子等著他去教,不累才怪呢,是不是?”


    小荷聞言更是來氣,憤憤不平道:“小姐您真是糊塗了,就是再忙再累的人,也不至於出門拿個吃食的功夫都沒有吧?連著這麽些天了,哪怕是塊石頭也該融化了,我看他就是成心的,小姐您打小兒聰明,難不成連這都瞧不出來嗎?”


    陳婉約怔怔出神,隨後喃喃道:“沒事的。”


    望著自家小姐不聽勸的癡情模樣,小荷也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二人又走了幾條街,在一棵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老槐樹下瞧見一個算命攤子。


    攤子簡陋,但那卜卦之人卻是穿了一身整整潔潔的道袍,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就是生意冷清,迷迷糊糊坐在有些破舊的木椅上打瞌睡,下巴時不時險些脫了雙手栽倒在地上,讓人看得替他心驚膽戰。


    陳婉約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眼因為沾了水而顯得歪歪扭扭的旗幟,幾個大字口氣倒是不小,“算盡前後五百年”。


    陳婉約走過去,拿手指輕輕敲了敲攤子,身著道袍的算命先生驚醒,趕忙正襟危坐,擺出一副神仙高人的氣度,口似懸河道:“貧道通曉天地四象,五行八卦,陰陽地理,慧眼可看透陰陽之事,預知人神之行,甭管是求簽卜卦,還是解憂問事,均是無所不能啊。”


    小荷這丫頭像是對眼前算命先生之言絲毫不信,冷笑道:“嗬,要是真像你說的那麽神,你八成已經是神仙了,幹嘛還在這擺攤算卦?”


    算命先生聽了倒是絲毫不生氣,一字一句道:“凡事都有劫數因果,貧道修道本就是為眾生了卻因果,這也是貧道自己的因果。”


    小荷也聽不懂算命先生雲裏霧裏的一番話,幹脆直接問道:“既然你什麽都算得到,那你便算算今個我們要找你算什麽?”


    算命先生並未第一時間直接接話,而是起身來回閉眼踱步,隨後睜眼打量這一主一仆兩名女子,伸出右手掐著指頭來回默念著什麽碎語。


    一主一仆二女皆是瞧著算命先生模樣未曾說話,小荷一臉笑盈盈的,像是在等著看這裝模作樣的老道士究竟能耍個什麽花樣,而陳婉約則真的是一臉認真的在等了。


    良久,老道士停下腳步,輕聲道:“姑娘是來算姻緣。”


    小荷聽罷瞟了瞟身旁的小姐,心想怕不是還真被這老道士猜中了。


    陳婉約也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輕聲說道:“道長說既可求簽卜卦,也可解憂問事,我有一事,想先請教道長。”


    老道士溫聲道:“姑娘請說”。


    陳婉約思索了一下,問道:“道長覺得姻緣二字,是姻重要,還是緣重要?”


    老道士稍稍猶豫,隨後說道:“雖說姻緣二字,姻在前,緣在後,可實則姻是果,緣是因,所以自然是緣重要。”


    陳婉約追問道:“那有緣無分曰何名?”


    老道士答:“該叫等。”


    陳婉約怔怔出神。


    一旁的小荷見狀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也顧不上再去為難這位看上去生意冷清的算命先生,而是拉著小姐輕聲道:“外邊兒剛下了雨天氣涼,咱們還是早些回家吧,千萬別涼著了小姐身子。”


    老道士瞧著眼前丫頭準備拉著自家小姐就這般離開,也不著急,好似絲毫不害怕這到嘴邊的鴨子飛走。


    陳婉約並沒有將小荷的話聽進去,而是愣神過後慌忙去摸身子,隨後從身上摸出幾兩碎銀遞到算命先生跟前,老道士眼睛頓時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銀子塞進袖中,然後繼續裝作一副高人做派笑道:“姑娘不妨將出生時辰說與我聽,貧道將這姻緣與你算上一算。”


    小荷見勸說無用,幹脆放棄,陳婉約輕聲道:“亥時。”


    老道士故作沉吟,伸出手指開始掐著撥弄,隨後又問過具體哪一年哪一天,這才吞吞吐吐說道:“姑娘這個八字......”


    見到老道士故弄玄虛,小荷著急道:“你倒是說啊!”


    老道士裝模作樣的歎口氣,隨後接著緩緩說道:“姑娘這個八字,容易單相思啊。”


    這次陳婉約與小荷皆是一愣。


    老道士瞧見麵前二人突然神色呆滯,還以為自個說錯了,但是想了想了,姓韓那小子就是這麽交代的,也沒記錯啊,於是權衡之下幹脆硬著頭皮不再改正,畢竟少說少錯唄,隨後繼續裝作低頭撥弄手指,隻是眼神悄悄瞟了一眼二女。


    小荷心裏暗驚:難道今天真的遇見老神仙了不成?


    還沒待小荷回過神,陳婉約便又開口問道:“請問道長,等得到嗎?”


    老道士這才悄悄抹了抹汗水,然後故作鎮定道:“姑娘是端莊富貴之相,蘭質蕙心,此生多福,是百裏挑一的有大福氣之人,何必去等一個無緣之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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