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期盼,就是期盼了十年。


    那枚被埋進土裏的“火種”除了幾年前冒出嫩綠的枝芽,就再無聲息。


    零的任務也卡在了20%的進度。


    那抹綠色的的葉片不過小拇指的短短一節的長度,根莖卻是泛紅的深色。


    司月芹來過消息,她那顆帶回去的“火種2號”也被培育長大,但還沒等到結出果實,就被持續下降的溫度給無情凍死了。


    倒是零這顆還活的好好的,就是不怎麽肯長個子。


    曾有人提議將零這邊的“火種”帶回南科研究所培育,不過被司月芹拒絕了,她堅信在恩人那邊的“火種”會被培育的更好——十年都沒被凍死還在頑強活著的事實也證明了這點,於是她立刻不作他想地轉入了新品種的研究。


    ──────


    零提著個小水壺,麵無表情地為一個棕色的大花盆澆水。


    比臉盆還大的花盆裏豎著一小棵苗苗。


    於水遠遠地就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周身的氣勢也都軟下來。


    別人看隻覺得零是毫無感情的澆水,他則能看出來那人的認真。


    十多年過去,於水還是留著板寸頭,曾經的稚氣已然褪去,但那份張揚不羈的氣質保留了下來,左耳邊別著銀色的耳釘,五官的輪廓清晰硬朗,嘴角勾著的笑意讓他顯得恣意。


    “零!”於水的聲音清朗,他淺棕的眸子裏滿是笑意。


    從前他未長大時一直叫著“零姐”,長大後卻不知為何隻叫人的姓名。


    “?”零回頭看了眼於水。


    清晨的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將零的一側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光暈,溫暖而柔和。


    雖然氣溫依舊是低的令人顫抖,但這幅畫麵卻讓人感到了一絲溫度。


    於水的臉微紅,雖然在其小麥色的肌膚上不太明顯。


    “咳,零,今天小虞沒空,讓我來給你編頭發。”


    自從最初那次為零編辮子後,似乎他們就達成了共識,以後零出任務之前,都需要束發。


    而且這件事不是喬無虞來做,就是於水來做。


    盡管他們都知道,過長的頭發不會影響到零的行動,或者說,他們那些稀奇古怪的發型反而給零造成了一點困擾——比如說在每根小辮子上都夾了十幾個蝴蝶結,一整頭就是幾百個,讓零每次在戰鬥中都會表演一次“天女散花”。


    然後每次結束戰鬥過後,零都會默默留下,一個一個撿起這些被甩出去的小蝴蝶結,然後自己再按照之前的樣子一個個夾回自己的頭發上。


    因此兩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也沒有人去提醒他們。


    ──────


    零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容貌同十年前一樣分毫未變,精致絕豔。她的銀發被修剪,一直保持著當初的長度,被握在手裏時,順滑如絲綢。


    於水麵色嚴肅,他緊緊地盯著手中的發絲,然後精準地將手中的長發一分為二。


    他先拿起右邊一束,取出最上一層,再從這一束中取出一縷,壓過發絲,與另一隻手中的的發絲合而為一,另一邊也是取出一縷交還回去,如此循環往複。最後再將手腕處的銀白色的發圈給人固定,輕微扯鬆一些。


    左邊的一束也是同樣操作。


    完成以後,於水緊繃的表情終於放鬆下來,他後退幾步,欣賞自己的成果,又在看清零那雙直視著他的眼眸以後,耳尖泛紅。


    “好了!”


    零直直的站起身,沒有去看人到底給自己編了什麽,隻知道是兩條辮子,重重的垂在身後,她轉過頭,對於水道了謝。


    “謝謝你,於水。”


    於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明明已經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此時倒像個剛成年不久的小毛孩一般不知所措,“沒事,沒事。”然後又咳了幾聲,就是不敢將目光落在零的身上。


    他轉移話題道,“零,這次是厭世組織有預謀的襲擊,他們已經綁了幾個南科研究所的人,準備和北方的總部勒索一大筆資源。”


    零點了點頭,之前喬無虞已經和他提過這件事。


    盡管喬無虞先前再三聯係了南邊的司英朗,隱晦地提醒了幾次研究所內部或許存在問題,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你要注意,不要受傷……”於水叮囑道,但又覺得這句話挺多餘的,畢竟十年來,隻有零對麵的人受傷的份,她自己永遠都是一副完好無損的模樣,因此也差點被傳出了“銀發妖女”的稱號。


    當然,這個莫名其妙的稱號早就被赤陽組澄清了。


    他頓了頓,看著已經準備離去的零的背影,那高挑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淡漠和鋒利。


    她似乎永遠就是這樣,不關心任何事情,隻一心當著喬無虞手中最一往無前的出鞘的劍。


    不,人造人根本就沒有心,隻有被設定好的聽從命令的程序而已……


    於水這麽想著,眼神黯淡下來。


    ——————


    “喲,又見麵了,小姑娘,我就說怎麽這麽眼熟呢?十年前就是你讓老子挨了好大的罰。”光頭男人拽起司月芹的長發。


    十年的時光過去,當初被零救下的女子也已沉穩下來,麵上已經不會過於顯露驚慌。她的頭皮被扯疼,卻也一聲不吭。


    “嗬,本來當時就該送你上路,但被你跑了,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老子手裏。這次拿你換完物資之後……”光頭男人細細打量了一把司月芹,雖然人的麵容憔悴,滿臉髒汙,但也能看出已經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邪笑了一聲,又捏了一把司月芹的臉。


    司月芹嫌惡的撇過了頭。


    她的周圍躺著幾個與她身上穿著相同研究服的男女,此時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光頭男人沒有在意,他們這次帶了三十台機甲,手上還有五個人質,底氣十足。打不過也能威脅人。


    他們都打聽過了,這次的研究員可是專門負責稻穀培育的那批,那群人想動手,也得掂量掂量,要是自己手下的人下手沒個輕重,損失到底會是哪邊更加嚴重。


    司月芹隻是緊握著手中暗紅色的,被她穿成項鏈的種子——那是她後來叫工人仿製的“火種2號”的木雕,心中絲毫不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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