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本有心
抽卡過後一定要笑著扮演 作者：打一拳能哭很久的藥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目之所及的屬於供電站的燈火都已經熄滅，不僅是那明顯的紅色燈光，就連路邊本就暗淡的路燈也如同接觸不良一般掙紮了幾下，而後忽地重歸於黑暗。
世界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而在短暫地沉寂過後，四周開始響起人的吵鬧的聲音。
零向周圍看去，已然不見任何的光亮，隱約能聽見的是半夜被突如其來的寒冷驚醒的人類。
“怎麽停電了？我靠！”
“不是我家暖氣壞了嗎？是停電了？”
“我們的防寒貼還沒來得及充電啊……”
“誰家有備用電源？我的女兒剛出生幾天啊！！不能離開供暖啊！”
“現在溫度是零下74度啊！！怎麽辦？總部供電站的備用電源呢？”
……
這猝不及防的斷電讓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不說供電站周圍住著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那些居住的更加偏遠的，沒有多少備用電源的普通人，此時的驚慌可想而知。
零站起身，輕輕抿唇，眉頭微微蹙起，她的精致的容貌在此刻不似平常般無情，此時變得生動起來。沒有世界居民在周圍看著，此時的監控也全部處於停用狀態，她露出過於人性化的表情也沒有什麽關係。
飛雪將她的黑色長裙沾濕，雪色融入她銀色的發間，冷風將其吹起，萬千銀絲展開，月光照射其上，她就是唯一的光源。
周圍的聲音逐漸從驚慌失措的憤怒的罵聲，開始轉變為意識到短時間內不會有電力的崩潰的求救聲。
忽然，一切吵鬧的聲音突然停下，路麵奔走的人類也像被按下了開關而靜止。與此同時，響起的是令她無比熟悉的g00729的聲音。
【觸發劇情關鍵點——我來嚕，宿主！好久不見~~這次任務的時間可真長呀~~抹淚抹淚】
零差點繃不住抽動嘴角，【停，從10年前我就想和你說了，你以前那比較正經的語氣其實挺好的……】
【好吧，我以為現在係統的流行趨勢是使用比較可愛的語氣。】g00729可惜道，它還為此加載了幾個文件夾的資料庫呢。
它的聲音重回一開始的正經，【回歸正題，現在是本世界劇情最關鍵的地方——厭世組織已經將總部的電源切斷，現在華區已經全麵停電……】
【嗯？全麵停電這個劇情不應該是男主後期當上赤陽組領隊之後才發生的嗎？】
【你以為自從你介入世界後原本的世界線還會保持不變嗎？蝴蝶效應總聽說過吧？總之，現在你的攻略完成度已經95%了，雖然不能獲取的能量，但這些其實夠用了……】
【你的意思不會是想讓我提前走掉吧？】
g00729發出了否認的“滴”聲，【當然不是，我隻是在不著痕跡的誇獎你。而且，沒有達成100%的攻略自然還是會被判定為失敗的。不過，宿主你現在還認為男主的最終心願隻是——熱能供應機的成功嗎？】
零沉默了，距離火種被帶入研究所內已經過了半小時之久，他們肯定已經將其投入使用了，但自己的任務卻還沒有顯示完成，這就說明這原先的猜測並不算是男主的最終心願。
她垂眸，雪落在她的長睫之上，她眨動了下眼睛，這幾片雪花就從她的睫毛滑落，向下飄去，在g00729以為她不會出聲而想再提示幾分的時候，零開口了，【曾經那封穿越局所提示的信，應該是前世的男主寫的吧？】
經常跟隨在男主身邊看人處理公務之後，喬無虞越來越成熟的筆跡也讓她回憶起了當初的那封信件，不過此時她才能將線索一一對應起來。
g00729沒有出聲否認，零接下去說道，【現如今，喬無虞已經尋找到了後半句所尋找的“火種”，但前一句——“空無一物的高加索山的懸崖峭壁”，其上本來應該束縛著為人類盜取火種的普羅米修斯，這還並沒有完成是嗎？】
g00729“哇”了一聲，它所加載的人類情緒讓它不由地對宿主突如其來的聰明感到驚歎，【這就是古語中那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嗎？】
零沒有理會係統誇張的聲音，她撫了撫身旁的劍，【所以，果然有著百萬字劇本的世界裏，主角都是肩負著拯救世界的任務嗎？這還真是……不令人意外啊。】
她以為主角拯救世界隻是裝x的時候順便而已，卻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存在本就是完全一心一意為拯救世界而生。——也是，世界意識所偏愛的，一般都是能為自己世界作出貢獻的人吧。
真可惜，她似乎並沒有被什麽世界意識所偏愛的樣子……隻是個可憐的打工人……
【好吧，現在劇情的關鍵點，需要我做出什麽選擇？】
【咳咳，宿主你現在的表情真的很像下一秒就要英勇就義般的嚴肅呢~不過，這次或許你不用付出像上個世界一樣過於“慘痛”的代價哦？這世界的“火種”已然開始燃燒，統統我呀，現在可以去幫你將它調換出來，代替你的位置去為供電站供電哦，當然，這一切都會被“合理化”，隻要你是這麽選擇的~】
零淺灰色的眸子閃了閃，她不是很相信這麽簡單就能解決好這件能夠稱為“關鍵劇情”的事情。【把它作為供電站的能源之後……它還能作為熱能供應機的能源使用嗎？】
【……很遺憾的說，不能，就像你將一滴包治百病的神奇藥水滴入海洋，它就此也隻能成為海水的一部分，而再也不能包治百病了。】
【我以為一般的設定之中，那滴神奇藥水會讓整片海洋都成為奇跡之海。】零淡淡地出聲，【所以我的第二個選擇呢？】
【現實不會都像童話一樣夢幻的……032170。】g00729頓了頓，【那就是你依舊選擇成為那個為人類造福的“普羅米修斯”了，這也意味著你又將體會一次死亡。所以我還是推薦你選前者，熱能供應機的適配能源或許人類之後還能再次發明出來呢？畢竟人類的創造力是那麽無窮無盡……】
【但是已經沒有作為“木本茴香”的司月芹，也沒有作為“太陽車火焰”的於水了，奇跡之所以稱為奇跡，就是因為它的不可複刻。所以，就讓我來為這個世界補充它的“最後一物”吧。】
喬無虞還沒能成長到後期那麽強無敵，他所認識的那群科研怪才都還並未嶄露頭角。這時候能代替主角拯救世界的，就隻能是她，也隻有她。
零的眸子望地很遠，路麵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黑色機甲已經開始了慘無人道的破壞，金銀色的不同的機甲也加入了戰鬥，還有各處裹著厚重衣物出來求援的普通人，雖然沒有光亮而看不真切，但這人間煉獄般的慘狀不用細看就能夠得知。
【既然宿主已經作出選擇……即將解除時停，請做好準備……】g00729此時的語氣有些無奈，真正的機器做不到與人類共情，在它看來，宿主完全可以選擇一條更便捷的路，畢竟說到底這個世界與她根本無關。
耳邊的槍火交戰的聲音和人類尖叫求救地悲痛哭喊此時清晰傳入她的耳裏。她看了眼離總部供電站最近的一條路線，深吸一口氣，隨後向下一躍，銀色的流光在黑夜之中格外明顯，她的黑色長裙被風向上吹起，裏麵那條惹人發笑的安全褲還是那麽奪目，但卻無人看到。
g00729此時已經回到觀測站，它望著穿梭在夜色中的那抹人影，幽幽歎道——宿主可能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她自己本身，也是那個世界不可複刻的奇跡啊……
——————
零隻感覺自己的速度從來如此快過，她穿梭在各式各樣的交戰的機甲之間，靈活地躲避著濺射的子彈。金屬碰撞地聲音和人類地慘叫聲離她是如此地近，但她卻沒有時間去回應。
她現在隻剩下2%的電量，最多隻能支撐到她到達供電機。
交戰中的人和求救的人隻覺得眼前閃過一抹銀色的光，絲毫不知道他們救世的神明已然降臨，與他們擦肩而過。
零的發絲，似是月光凝成的絲帶，在紛揚的大雪之中穿梭，閃爍著純潔的光澤，冷風輕撫她的麵頰，似是與這雪色倩影的最後告別。她淺灰的眼眸像是星辰的呢喃，仿佛藏著世間所有的憐憫。她的身姿輕盈，未曾在輕柔的雪上留下一絲印記，她與純潔的雪花交融為一體，仿佛是冰雪的精靈。
她將世人的苦難盡收眼底，毅然決然地奔赴著最後的——
高加索山。
——————
“那是什麽？”正在緊急搶修供電站的工人呆呆地指著佇立在電源處的人影。
“銀色的長發，黑色的吊帶睡裙，這個打扮似乎是赤陽組的那位人造人吧？”
“她來這邊幹什麽？”
“不知道，或許是她的主人給她下達了什麽命令？”
幾位工人麵麵相覷，他們身上的防寒貼還有幾個小時的電量，所以還能夠撐一會，但一想到家裏人可能還深處於未知的寒冷之中，他們也不敢絲毫停歇，立刻埋頭繼續檢查出現的問題。
“為什麽連備用電源都被切斷了，這要是處理起來起碼要24小時不止！”
“24小時……我們撐得了，那些邊遠地區的人怎麽辦……”
“……媽的，我奶奶她一個人，年紀又大了，隻會按暖氣的開關，根本不會去開什麽備用電源啊，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有個比較年輕的工人此時崩潰地哭出聲，她邊流著眼淚，手上的動作又不敢停。
“別說了，我老婆好不容易懷孕，這突然之間沒暖氣，我都怕……”一個中年男人也被感染了情緒，語氣中帶著哽咽。
零將這些絕望的話語盡收入耳，她此時的電量隻剩下不足1%，任何一個多餘的舉動都會讓她無故消耗。
她徑直走向巨大的圓形裝置的正下方，按下了一旁的開關。
“哢噠”的聲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總部的供電機備用電源的接入口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那幾位流著眼淚的工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疑惑道，“那個人造人準備幹什麽？”
“不知道啊……她看起來真的好像個人類……”
“人類嗎……”那位最年輕的工人呐呐道，他私下裏是比較喜歡看神話故事的類型，此時他不禁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卻沒敢說出來。
他覺得，那銀色的人，和那帶著憐憫的灰色瞳孔……怎麽看，都很像傳說中拯救世人的——神明啊。
——————
零定定地看著那備用電源接入口的形狀，有些想要苦笑，這不是正好和自己的數據線“插頭”正好匹配嗎？恐怕最初的這個世界的喬樂成製造她是就是為了這個用途的吧。而其實她的真實姓名是喬樂成的妻子安然，在喬樂成構想創造人造人的時候起的來著，或許是因為對自己丈夫發明的信任和期待，又或許是——
對於自己作為翻譯家的父親安向明的愧疚和紀念。
她調出自己腦海中提示的【****能源】，此時那串隱藏的符號終於漸漸消退，顯露出它的真實文字——【天火之光】
她低頭看向握在手中的劍，冰藍色水晶鑲嵌的劍柄此時散發出柔和的亮光，劍身鋒利的光芒似乎也柔和起來，劍刃泛出銀白的月光，此時那淡淡的光暈讓其看起來像是包裹著蒼白的火焰。
她的睫毛此時顫了顫，纖細地手指握緊了劍柄。
下一秒，銀光一閃，滑若絲緞的銀絲緩緩落地，像是上好的蠶絲鋪滿地麵，將深色的石子路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紗麵。
【警告，因宿主違反“不許剪發”的命令，人設扮演度降低59、58、57……】
零緊咬著唇，那熟悉的劇烈疼痛開始席卷全身。
長劍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此刻她已無心去看。
沒有了發絲的遮擋，她緩緩從自己的後頸處抽出銀色的數據線，那像是染著月色般神聖的細線，在蒼白的手指間顯得綺麗無比，零的手指因疼痛而顫抖，她盡量保持著手抓穩著線的一段，將其對準接入口。
【是否啟用天火之光能源？】
腦海中跳出的提示讓她的頭腦從疼痛的混沌中清醒一瞬，她默念著【是】，一陣比係統懲罰還要更加撕心裂肺的痛苦從她的後脖頸處傳來。
與之而來的是那明顯的，自己的生命被不斷抽取，傳送向背後的供電裝置的抽離的疼痛。
這可不科學啊，人造人怎麽能……感受到疼痛呢……
“喀”的一聲，火紅的亮光從那類似於“太陽”的圓球迸發而出，耀眼而璀璨。
一旁看著這副景象的工人們被突如其來刺目的光亮給閃了眼，並非因為悲傷而流下的淚水一瞬間盈滿眼眶。
而在適應了強光之後，他們緩緩地睜開眼。
那巨大的“太陽”的正下方，坐著蒼白如雪的人影，散發著淡淡的亮光，原本銀色的長發被一劍斬斷，現在隻堪堪到其下巴，能夠讓人一眼看到那一根銀色的細線從她的後脖頸處延伸而出，像是無情的鎖鏈，將她束縛在裝置前。
而那淺灰色的眼眸中蓄滿著透明的液體，像是淚水，讓人顯得純潔又神聖。
“她……是在哭嗎？”有人終於忍不住問道。
他們下意識搓了搓手，才發現暖氣已然恢複了運行，再也沒有先前的無比的寒冷。
“人造人，會哭？”有人疑惑，但是他聲音放得很輕，似是不敢驚擾這一幕。
“不知道啊。她這是做了什麽？”
“好像……是在供電…？”
“快，趁這個機會，把華區所有供電站的設備全部重啟！各隊員立刻加緊搶修！”
“……她一個人的那些電量能支撐起整個華區的消耗嗎？”有人問道。
“不管能不能，就算隻有幾分鍾，也會給各地人民帶來一絲的希望。而我們要做的隻有抓住這點希望。”為首的人沉聲道，他看向那靠坐在供電裝置下方的人影。
銀色的短發因為被隨意的斬斷參差不齊，雪白的肌膚上有幾道未愈合的傷口還在滲著銀色的血液，麵上的淚水與臉頰處殘留的已經幹涸的血汙混合，在那明顯露出痛苦的臉上，顯得狼狽可憐。
雖然知道她人造人的身份，可那嬌小的身姿此刻卻顯得——如此像人類，會哭，會疼……
──────
零的大腦已經疼得一片空白，窒息感也不斷襲來，即使她根本不用呼吸，但這種痛苦卻是有著實質的。
在人類將各地的供電設備全部啟動時，那被抽離生命的劇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活生生拆解重組，但她現在就連一根指頭都沒力氣去動。
疼到極致時，她居然有些後悔，主動選擇了這份痛苦，但在這份後悔以後立刻湧現的是這十年間的回憶——
赤陽組的眾人為她在深夜留門時，門縫透露處的暖黃色燈光；幾個害怕她的小孩會偷偷在她充電時以為她“睡著”了來輕輕的戳她的臉時溫熱的觸感；幾個雖然愛說她壞話的隊員在她的夾子掉了的時候，還是會幫她撿起；甚至於……那些厭惡她的人，在她的記憶竟然也顯得生動起來……
還有、還有……總喜歡叫她恩人的司月芹，雖然年齡一歲歲上去，人成熟了不少但那纏人勁沒有減少。一直為她著想，長得不算溫柔實際上比誰都溫柔的於水，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
最後，自然還有喬無虞。她與他相處的時間最為漫長，一步一步的看他背負著前世攜帶而來的包袱負重前行，看那伏在書桌前的人影不分晝夜，雖然下達命令時比她還冷酷果決，但，她並不討厭。
這本就枯燥乏味的寒冰時代，卻讓她產生了一絲留戀。
零緩緩抬起頭，星光閃爍的夜空是如此明亮壯麗。在黑絲絨的幕布上，那見證著人類曆史的變遷的古老星辰，此刻也在見證著她。
雪花不知何時停止了飄落，雪從屋簷上似是融化滴落，落在地上的積雪上，形成一個個小水窪。
四周是搶修的工人們忙碌的聲音，無人在意她，或者也沒有時間去在意她。
她低下頭，終於聽見了任務完成的播報聲。
【叮——恭喜穿越局032170號員工攻略成功，請員工選擇：立即脫離世界/稍後脫離世界】
穿越局的提示機冰冷的聲音響徹腦海，零的意識在那立即脫離世界的圖標上停留了一瞬，卻又立刻不作猶豫的按下了後麵的按鈕。
她還想，好好告個別來著。
【警告，馬甲受損度已達99%，032170號員工停留時間為2分鍾。倒計時——開始。】
零本想苦笑一句，這實在是太坑了，2分鍾時間什麽都做不了，隻有徒增疼痛。
更何況，喬無虞幾個人或許都不知道她在這呢……
她的四肢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隻剩下延綿不絕的疼痛，耳邊又是提示機無情的倒計時。
【30秒、29秒、…………】
終於，遠處似乎有一個高挑而修長的人影，朝著這個的方向狂奔。
零似乎注意到了什麽，轉頭望向那個方向，早已失去焦距的眼神看不清來人。
她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說不出一句話，隻得露出一個淺而淡的微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
【3秒、2秒、1秒，意識遣送中——】
──────
在被人通知零出現在供電站時，喬無虞是茫然的，因為按照他的印象，就算他下達了“不許出現在他眼前的命令”，零也會默默在暗中跟著他，不會擅自行動。
可隨之而來的，突然亮起的燈光和開啟的暖氣，讓他意識到一切都脫離了他的預計。
這次斷電的棘手程度比任何一次任務都要高，簡單聯想一下便能推測出是突然出現的零做的……
可是零……她應該沒有多少電量了……她在用什麽供電…？
他不顧一切地奔向那巨大的“太陽”，卻隻來得及看見那熟悉的人影靠坐在那，緩緩地動了動唇，對他展露出一絲微笑，然後像是失去了所有電力一般垂下了頭。
他心神俱顫，到最後腿開始微微發軟，踉蹌著走到零的軀體前。
那遍地的銀色將周圍的地麵鋪滿，零那曾經的長發現在隻剩下到下巴部分的短截，她的麵頰濕潤，似是淚水曾經滑落，原本精致的麵容此刻已然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一條細長的銀色數據線從她的脖頸處連接著身後的電源，那黑色的，如同符號般刻在她雪白皮膚的字符，此時已然漸漸褪去。
喬無虞緩緩退了一步，他看向這一幕──
高加索山的懸崖峭壁之上，被縛的普羅米修斯，一個殉道者的勝利，一個天譴者的悲劇。
一個無心無情的機器，卻是比任何人類更加純潔而純粹。
他麻木地想著，零最後想說的會是什麽呢……
是責怪他先前的拋棄，還是詢問他——
“我，也會有心嗎？”
世界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而在短暫地沉寂過後，四周開始響起人的吵鬧的聲音。
零向周圍看去，已然不見任何的光亮，隱約能聽見的是半夜被突如其來的寒冷驚醒的人類。
“怎麽停電了？我靠！”
“不是我家暖氣壞了嗎？是停電了？”
“我們的防寒貼還沒來得及充電啊……”
“誰家有備用電源？我的女兒剛出生幾天啊！！不能離開供暖啊！”
“現在溫度是零下74度啊！！怎麽辦？總部供電站的備用電源呢？”
……
這猝不及防的斷電讓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不說供電站周圍住著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那些居住的更加偏遠的，沒有多少備用電源的普通人，此時的驚慌可想而知。
零站起身，輕輕抿唇，眉頭微微蹙起，她的精致的容貌在此刻不似平常般無情，此時變得生動起來。沒有世界居民在周圍看著，此時的監控也全部處於停用狀態，她露出過於人性化的表情也沒有什麽關係。
飛雪將她的黑色長裙沾濕，雪色融入她銀色的發間，冷風將其吹起，萬千銀絲展開，月光照射其上，她就是唯一的光源。
周圍的聲音逐漸從驚慌失措的憤怒的罵聲，開始轉變為意識到短時間內不會有電力的崩潰的求救聲。
忽然，一切吵鬧的聲音突然停下，路麵奔走的人類也像被按下了開關而靜止。與此同時，響起的是令她無比熟悉的g00729的聲音。
【觸發劇情關鍵點——我來嚕，宿主！好久不見~~這次任務的時間可真長呀~~抹淚抹淚】
零差點繃不住抽動嘴角，【停，從10年前我就想和你說了，你以前那比較正經的語氣其實挺好的……】
【好吧，我以為現在係統的流行趨勢是使用比較可愛的語氣。】g00729可惜道，它還為此加載了幾個文件夾的資料庫呢。
它的聲音重回一開始的正經，【回歸正題，現在是本世界劇情最關鍵的地方——厭世組織已經將總部的電源切斷，現在華區已經全麵停電……】
【嗯？全麵停電這個劇情不應該是男主後期當上赤陽組領隊之後才發生的嗎？】
【你以為自從你介入世界後原本的世界線還會保持不變嗎？蝴蝶效應總聽說過吧？總之，現在你的攻略完成度已經95%了，雖然不能獲取的能量，但這些其實夠用了……】
【你的意思不會是想讓我提前走掉吧？】
g00729發出了否認的“滴”聲，【當然不是，我隻是在不著痕跡的誇獎你。而且，沒有達成100%的攻略自然還是會被判定為失敗的。不過，宿主你現在還認為男主的最終心願隻是——熱能供應機的成功嗎？】
零沉默了，距離火種被帶入研究所內已經過了半小時之久，他們肯定已經將其投入使用了，但自己的任務卻還沒有顯示完成，這就說明這原先的猜測並不算是男主的最終心願。
她垂眸，雪落在她的長睫之上，她眨動了下眼睛，這幾片雪花就從她的睫毛滑落，向下飄去，在g00729以為她不會出聲而想再提示幾分的時候，零開口了，【曾經那封穿越局所提示的信，應該是前世的男主寫的吧？】
經常跟隨在男主身邊看人處理公務之後，喬無虞越來越成熟的筆跡也讓她回憶起了當初的那封信件，不過此時她才能將線索一一對應起來。
g00729沒有出聲否認，零接下去說道，【現如今，喬無虞已經尋找到了後半句所尋找的“火種”，但前一句——“空無一物的高加索山的懸崖峭壁”，其上本來應該束縛著為人類盜取火種的普羅米修斯，這還並沒有完成是嗎？】
g00729“哇”了一聲，它所加載的人類情緒讓它不由地對宿主突如其來的聰明感到驚歎，【這就是古語中那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嗎？】
零沒有理會係統誇張的聲音，她撫了撫身旁的劍，【所以，果然有著百萬字劇本的世界裏，主角都是肩負著拯救世界的任務嗎？這還真是……不令人意外啊。】
她以為主角拯救世界隻是裝x的時候順便而已，卻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存在本就是完全一心一意為拯救世界而生。——也是，世界意識所偏愛的，一般都是能為自己世界作出貢獻的人吧。
真可惜，她似乎並沒有被什麽世界意識所偏愛的樣子……隻是個可憐的打工人……
【好吧，現在劇情的關鍵點，需要我做出什麽選擇？】
【咳咳，宿主你現在的表情真的很像下一秒就要英勇就義般的嚴肅呢~不過，這次或許你不用付出像上個世界一樣過於“慘痛”的代價哦？這世界的“火種”已然開始燃燒，統統我呀，現在可以去幫你將它調換出來，代替你的位置去為供電站供電哦，當然，這一切都會被“合理化”，隻要你是這麽選擇的~】
零淺灰色的眸子閃了閃，她不是很相信這麽簡單就能解決好這件能夠稱為“關鍵劇情”的事情。【把它作為供電站的能源之後……它還能作為熱能供應機的能源使用嗎？】
【……很遺憾的說，不能，就像你將一滴包治百病的神奇藥水滴入海洋，它就此也隻能成為海水的一部分，而再也不能包治百病了。】
【我以為一般的設定之中，那滴神奇藥水會讓整片海洋都成為奇跡之海。】零淡淡地出聲，【所以我的第二個選擇呢？】
【現實不會都像童話一樣夢幻的……032170。】g00729頓了頓，【那就是你依舊選擇成為那個為人類造福的“普羅米修斯”了，這也意味著你又將體會一次死亡。所以我還是推薦你選前者，熱能供應機的適配能源或許人類之後還能再次發明出來呢？畢竟人類的創造力是那麽無窮無盡……】
【但是已經沒有作為“木本茴香”的司月芹，也沒有作為“太陽車火焰”的於水了，奇跡之所以稱為奇跡，就是因為它的不可複刻。所以，就讓我來為這個世界補充它的“最後一物”吧。】
喬無虞還沒能成長到後期那麽強無敵，他所認識的那群科研怪才都還並未嶄露頭角。這時候能代替主角拯救世界的，就隻能是她，也隻有她。
零的眸子望地很遠，路麵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黑色機甲已經開始了慘無人道的破壞，金銀色的不同的機甲也加入了戰鬥，還有各處裹著厚重衣物出來求援的普通人，雖然沒有光亮而看不真切，但這人間煉獄般的慘狀不用細看就能夠得知。
【既然宿主已經作出選擇……即將解除時停，請做好準備……】g00729此時的語氣有些無奈，真正的機器做不到與人類共情，在它看來，宿主完全可以選擇一條更便捷的路，畢竟說到底這個世界與她根本無關。
耳邊的槍火交戰的聲音和人類尖叫求救地悲痛哭喊此時清晰傳入她的耳裏。她看了眼離總部供電站最近的一條路線，深吸一口氣，隨後向下一躍，銀色的流光在黑夜之中格外明顯，她的黑色長裙被風向上吹起，裏麵那條惹人發笑的安全褲還是那麽奪目，但卻無人看到。
g00729此時已經回到觀測站，它望著穿梭在夜色中的那抹人影，幽幽歎道——宿主可能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她自己本身，也是那個世界不可複刻的奇跡啊……
——————
零隻感覺自己的速度從來如此快過，她穿梭在各式各樣的交戰的機甲之間，靈活地躲避著濺射的子彈。金屬碰撞地聲音和人類地慘叫聲離她是如此地近，但她卻沒有時間去回應。
她現在隻剩下2%的電量，最多隻能支撐到她到達供電機。
交戰中的人和求救的人隻覺得眼前閃過一抹銀色的光，絲毫不知道他們救世的神明已然降臨，與他們擦肩而過。
零的發絲，似是月光凝成的絲帶，在紛揚的大雪之中穿梭，閃爍著純潔的光澤，冷風輕撫她的麵頰，似是與這雪色倩影的最後告別。她淺灰的眼眸像是星辰的呢喃，仿佛藏著世間所有的憐憫。她的身姿輕盈，未曾在輕柔的雪上留下一絲印記，她與純潔的雪花交融為一體，仿佛是冰雪的精靈。
她將世人的苦難盡收眼底，毅然決然地奔赴著最後的——
高加索山。
——————
“那是什麽？”正在緊急搶修供電站的工人呆呆地指著佇立在電源處的人影。
“銀色的長發，黑色的吊帶睡裙，這個打扮似乎是赤陽組的那位人造人吧？”
“她來這邊幹什麽？”
“不知道，或許是她的主人給她下達了什麽命令？”
幾位工人麵麵相覷，他們身上的防寒貼還有幾個小時的電量，所以還能夠撐一會，但一想到家裏人可能還深處於未知的寒冷之中，他們也不敢絲毫停歇，立刻埋頭繼續檢查出現的問題。
“為什麽連備用電源都被切斷了，這要是處理起來起碼要24小時不止！”
“24小時……我們撐得了，那些邊遠地區的人怎麽辦……”
“……媽的，我奶奶她一個人，年紀又大了，隻會按暖氣的開關，根本不會去開什麽備用電源啊，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有個比較年輕的工人此時崩潰地哭出聲，她邊流著眼淚，手上的動作又不敢停。
“別說了，我老婆好不容易懷孕，這突然之間沒暖氣，我都怕……”一個中年男人也被感染了情緒，語氣中帶著哽咽。
零將這些絕望的話語盡收入耳，她此時的電量隻剩下不足1%，任何一個多餘的舉動都會讓她無故消耗。
她徑直走向巨大的圓形裝置的正下方，按下了一旁的開關。
“哢噠”的聲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總部的供電機備用電源的接入口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那幾位流著眼淚的工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疑惑道，“那個人造人準備幹什麽？”
“不知道啊……她看起來真的好像個人類……”
“人類嗎……”那位最年輕的工人呐呐道，他私下裏是比較喜歡看神話故事的類型，此時他不禁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卻沒敢說出來。
他覺得，那銀色的人，和那帶著憐憫的灰色瞳孔……怎麽看，都很像傳說中拯救世人的——神明啊。
——————
零定定地看著那備用電源接入口的形狀，有些想要苦笑，這不是正好和自己的數據線“插頭”正好匹配嗎？恐怕最初的這個世界的喬樂成製造她是就是為了這個用途的吧。而其實她的真實姓名是喬樂成的妻子安然，在喬樂成構想創造人造人的時候起的來著，或許是因為對自己丈夫發明的信任和期待，又或許是——
對於自己作為翻譯家的父親安向明的愧疚和紀念。
她調出自己腦海中提示的【****能源】，此時那串隱藏的符號終於漸漸消退，顯露出它的真實文字——【天火之光】
她低頭看向握在手中的劍，冰藍色水晶鑲嵌的劍柄此時散發出柔和的亮光，劍身鋒利的光芒似乎也柔和起來，劍刃泛出銀白的月光，此時那淡淡的光暈讓其看起來像是包裹著蒼白的火焰。
她的睫毛此時顫了顫，纖細地手指握緊了劍柄。
下一秒，銀光一閃，滑若絲緞的銀絲緩緩落地，像是上好的蠶絲鋪滿地麵，將深色的石子路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紗麵。
【警告，因宿主違反“不許剪發”的命令，人設扮演度降低59、58、57……】
零緊咬著唇，那熟悉的劇烈疼痛開始席卷全身。
長劍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此刻她已無心去看。
沒有了發絲的遮擋，她緩緩從自己的後頸處抽出銀色的數據線，那像是染著月色般神聖的細線，在蒼白的手指間顯得綺麗無比，零的手指因疼痛而顫抖，她盡量保持著手抓穩著線的一段，將其對準接入口。
【是否啟用天火之光能源？】
腦海中跳出的提示讓她的頭腦從疼痛的混沌中清醒一瞬，她默念著【是】，一陣比係統懲罰還要更加撕心裂肺的痛苦從她的後脖頸處傳來。
與之而來的是那明顯的，自己的生命被不斷抽取，傳送向背後的供電裝置的抽離的疼痛。
這可不科學啊，人造人怎麽能……感受到疼痛呢……
“喀”的一聲，火紅的亮光從那類似於“太陽”的圓球迸發而出，耀眼而璀璨。
一旁看著這副景象的工人們被突如其來刺目的光亮給閃了眼，並非因為悲傷而流下的淚水一瞬間盈滿眼眶。
而在適應了強光之後，他們緩緩地睜開眼。
那巨大的“太陽”的正下方，坐著蒼白如雪的人影，散發著淡淡的亮光，原本銀色的長發被一劍斬斷，現在隻堪堪到其下巴，能夠讓人一眼看到那一根銀色的細線從她的後脖頸處延伸而出，像是無情的鎖鏈，將她束縛在裝置前。
而那淺灰色的眼眸中蓄滿著透明的液體，像是淚水，讓人顯得純潔又神聖。
“她……是在哭嗎？”有人終於忍不住問道。
他們下意識搓了搓手，才發現暖氣已然恢複了運行，再也沒有先前的無比的寒冷。
“人造人，會哭？”有人疑惑，但是他聲音放得很輕，似是不敢驚擾這一幕。
“不知道啊。她這是做了什麽？”
“好像……是在供電…？”
“快，趁這個機會，把華區所有供電站的設備全部重啟！各隊員立刻加緊搶修！”
“……她一個人的那些電量能支撐起整個華區的消耗嗎？”有人問道。
“不管能不能，就算隻有幾分鍾，也會給各地人民帶來一絲的希望。而我們要做的隻有抓住這點希望。”為首的人沉聲道，他看向那靠坐在供電裝置下方的人影。
銀色的短發因為被隨意的斬斷參差不齊，雪白的肌膚上有幾道未愈合的傷口還在滲著銀色的血液，麵上的淚水與臉頰處殘留的已經幹涸的血汙混合，在那明顯露出痛苦的臉上，顯得狼狽可憐。
雖然知道她人造人的身份，可那嬌小的身姿此刻卻顯得——如此像人類，會哭，會疼……
──────
零的大腦已經疼得一片空白，窒息感也不斷襲來，即使她根本不用呼吸，但這種痛苦卻是有著實質的。
在人類將各地的供電設備全部啟動時，那被抽離生命的劇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活生生拆解重組，但她現在就連一根指頭都沒力氣去動。
疼到極致時，她居然有些後悔，主動選擇了這份痛苦，但在這份後悔以後立刻湧現的是這十年間的回憶——
赤陽組的眾人為她在深夜留門時，門縫透露處的暖黃色燈光；幾個害怕她的小孩會偷偷在她充電時以為她“睡著”了來輕輕的戳她的臉時溫熱的觸感；幾個雖然愛說她壞話的隊員在她的夾子掉了的時候，還是會幫她撿起；甚至於……那些厭惡她的人，在她的記憶竟然也顯得生動起來……
還有、還有……總喜歡叫她恩人的司月芹，雖然年齡一歲歲上去，人成熟了不少但那纏人勁沒有減少。一直為她著想，長得不算溫柔實際上比誰都溫柔的於水，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
最後，自然還有喬無虞。她與他相處的時間最為漫長，一步一步的看他背負著前世攜帶而來的包袱負重前行，看那伏在書桌前的人影不分晝夜，雖然下達命令時比她還冷酷果決，但，她並不討厭。
這本就枯燥乏味的寒冰時代，卻讓她產生了一絲留戀。
零緩緩抬起頭，星光閃爍的夜空是如此明亮壯麗。在黑絲絨的幕布上，那見證著人類曆史的變遷的古老星辰，此刻也在見證著她。
雪花不知何時停止了飄落，雪從屋簷上似是融化滴落，落在地上的積雪上，形成一個個小水窪。
四周是搶修的工人們忙碌的聲音，無人在意她，或者也沒有時間去在意她。
她低下頭，終於聽見了任務完成的播報聲。
【叮——恭喜穿越局032170號員工攻略成功，請員工選擇：立即脫離世界/稍後脫離世界】
穿越局的提示機冰冷的聲音響徹腦海，零的意識在那立即脫離世界的圖標上停留了一瞬，卻又立刻不作猶豫的按下了後麵的按鈕。
她還想，好好告個別來著。
【警告，馬甲受損度已達99%，032170號員工停留時間為2分鍾。倒計時——開始。】
零本想苦笑一句，這實在是太坑了，2分鍾時間什麽都做不了，隻有徒增疼痛。
更何況，喬無虞幾個人或許都不知道她在這呢……
她的四肢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隻剩下延綿不絕的疼痛，耳邊又是提示機無情的倒計時。
【30秒、29秒、…………】
終於，遠處似乎有一個高挑而修長的人影，朝著這個的方向狂奔。
零似乎注意到了什麽，轉頭望向那個方向，早已失去焦距的眼神看不清來人。
她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說不出一句話，隻得露出一個淺而淡的微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
【3秒、2秒、1秒，意識遣送中——】
──────
在被人通知零出現在供電站時，喬無虞是茫然的，因為按照他的印象，就算他下達了“不許出現在他眼前的命令”，零也會默默在暗中跟著他，不會擅自行動。
可隨之而來的，突然亮起的燈光和開啟的暖氣，讓他意識到一切都脫離了他的預計。
這次斷電的棘手程度比任何一次任務都要高，簡單聯想一下便能推測出是突然出現的零做的……
可是零……她應該沒有多少電量了……她在用什麽供電…？
他不顧一切地奔向那巨大的“太陽”，卻隻來得及看見那熟悉的人影靠坐在那，緩緩地動了動唇，對他展露出一絲微笑，然後像是失去了所有電力一般垂下了頭。
他心神俱顫，到最後腿開始微微發軟，踉蹌著走到零的軀體前。
那遍地的銀色將周圍的地麵鋪滿，零那曾經的長發現在隻剩下到下巴部分的短截，她的麵頰濕潤，似是淚水曾經滑落，原本精致的麵容此刻已然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一條細長的銀色數據線從她的脖頸處連接著身後的電源，那黑色的，如同符號般刻在她雪白皮膚的字符，此時已然漸漸褪去。
喬無虞緩緩退了一步，他看向這一幕──
高加索山的懸崖峭壁之上，被縛的普羅米修斯，一個殉道者的勝利，一個天譴者的悲劇。
一個無心無情的機器，卻是比任何人類更加純潔而純粹。
他麻木地想著，零最後想說的會是什麽呢……
是責怪他先前的拋棄，還是詢問他——
“我，也會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