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袤無垠的黃土上,時間的流逝仿佛都變得緩慢,荒蕪的地麵向四周延伸開來,地界的邊緣似乎沒有停止蔓延的趨勢,永無止境。炎炎烈日炙烤大地,將每一寸沙土都烙印上滾燙的印記,植被失去了生機活力,沙粒編織的巨大波浪撲麵而來,將滾滾的熱氣推向人的麵孔。


    “這邊真的有什麽樹嗎……我都快被曬死了……”阮樂幹啞著嗓子,他已經在這沙漠裏亂轉了許久,十幾個小時都沒有喝過一口水了。


    “按照那些村民的地圖,應該就在這附近了。”秦羿的喉嚨也已經快冒火,他舉著一張羊皮製成的地圖,上麵的黑色的的粗線標注出了關鍵的地標特征,“隻要我們看到一塊巨大的岩石,再往東走半天就可以看到了……”


    “這也不止半天了吧?難道我們之前看到的石頭是假的?是什麽海市蜃樓?”阮樂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珠,雖然頭上蓋著防曬的紗網,但臉還是被曬傷了大片,紅得像猴子的屁股,看得秦羿將臉上的罩子又按緊了些。


    “再走十分鍾,如果再沒有看到,我們就先休息一下。”秦羿收起地圖,揉了揉被被刺目的光芒亮的晃到的雙眼,他的麵容比起之前成熟了不少,半長的卷發被他綁成了個小辮子垂在腦後。


    距離“旭日”已經過去了數年,雖然人類終於能夠窺得一絲天光,但那大半的雲層依舊將太陽的光芒遮擋了大半,能夠沐浴到陽光的地界也屈指可數。因此,他們並沒有結束對夜塔的攻略,也沒有放棄為兌換樹頂端的“太陽”而積攢光點,在徹底結束這無窮無盡的黑暗、迎接真正的黎明到來之前,人類並不會停止腳步。


    阮樂的手表因為高溫而罷工,他隻得在心底默數著時間,看著一望無際的荒漠,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莫名的絕望的感覺,比起在未知的沙漠中活活熱死和渴死,他還不如見到一些驚悚的詭異來得痛快。


    “也不知道艾蕭到底去了哪裏,一進副本人就不見了……嗯?那個是……”他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出現了錯覺,連忙走上前去蹲下身,開始扒拉著沙堆。


    “怎麽了?”秦羿疑惑地走到突然蹲下來的阮樂身邊,目光在接觸到人手間的東西之後,瞳孔緊縮。


    水鑽如同銀河間的星子,熠熠生輝,閃爍著獨特的光芒。它們在光線的折射下,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清澈閃耀。乍一看去,仿佛是一小片的星河匯聚在人的掌心。


    “這是……三青的發夾嗎?”阮樂還是有些不能確定,小心翼翼地拾起,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心的雕琢和打磨的發夾靜靜地躺其在掌心。他轉過頭,看向秦羿的眼中透露出一絲顯而易見的期待。


    “……”秦羿怔愣,他的視線久久地凝視著那枚精致而華麗的水鑽發夾,記憶仿佛被拉回到了數年前,那金色的人影還會向他展露甜美的笑容。


    那份隨著漫長的時間而被他刻意掩蓋的回憶如同洪水般向他湧來,將他淹沒在那柔和的光影之中,秦羿用力地眨了眨眼,妄圖從那枚發夾上找出些什麽不同,來否認那個他心中抑製不住期待的答案。


    但那不會隨著時間的長流而變形或褪色的發夾正如他們心中那不可磨滅的金色幻影一般,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就是它,就是她!


    “是的……”秦羿的聲音沙啞,他掀起遮蓋在眼前的防曬網,無視著爭先恐後向他刺來的灼熱光芒,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鑲滿水鑽的發夾,他又重複肯定著,心中那份隱秘的歡喜漸漸上升,“是三青當初換的那隻。”


    他從阮樂的手中接過發夾,將其舉高,透過那過亮的天色仔細地打量。而那瞬間,刺眼的光芒被這水鑽折射向他的眼眸,他下意識的眯了眯眼,再次眨眼時,他透過這枚發夾似乎看到了什麽。


    “葉子?”


    秦羿茫然道,他看到一片嫩綠的葉片在空中飛舞旋轉,似乎是在為他們指引著方向。


    他將發夾收好,跟隨著那忽然出現的樹葉的方向。


    那片嫩葉的形狀完美,邊緣是細密而柔軟的鋸齒,在陽光的照耀下,其麵上的脈絡如同生命的紋路緩緩流淌。它不斷地改變著方向,但似乎始終遵循著一條軌跡。


    阮樂不明所以地跟著突然走起來的秦羿,卻並沒有看見任何東西,人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吸引住了心神,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


    他皺了皺眉,想伸手阻攔住秦羿,但眉心處卻忽然有股暖意,讓他減少了阻止人的想法。這很不正常,看起來就如同陷阱一般,但他卻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他隻得緊緊地跟在人的身後,觀察著四周是否會出現什麽突如其來之物。


    ——————


    嫩葉最終落地,化作泥土的一部分,展現在兩人眼前的便是他們尋找已久的目標。


    高聳入雲的樹幹上鐫刻著一圈圈古老而又眼熟的的圖騰,其枝葉遮天蔽日,枝條如流蘇蕩漾,灑落的斑駁陽光,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錯。這光暈明亮如同晨曦初露,為這棵巨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營造出夢幻的感覺。


    樹枝上坐著他們熟悉的人影,那身熟悉的黑色衛衣在這綠葉間格外的明顯。


    “艾蕭?”阮樂叫出聲,他抬起頭,看向被光芒圍繞著,看起來身影都朦朧的人。


    隻是那人像是根本沒有有人正在叫他一般,依舊維持著那副靠在樹幹上的姿勢,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秦羿抬手遮了遮向他直射而來的光芒,在觀察到艾蕭並沒有受傷或是有著什麽難受的神情後,開始觀察起四周的情況。


    即使麵前這棵巨樹看上去枝繁葉茂,但那處顯而易見的空缺和斷裂的枝幹卻讓他意識到曾經在這發生過什麽事情,導致這棵樹受了巨創,並到現在為止都還未修複。


    空氣中彌漫的清新的氣息,仿佛能夠洗滌人們的心靈,讓他放下了心裏的防備,他靠近那空缺的,有著大量陽光灑下的空地,地麵的綠草格外茂盛,幾株特別的花朵綻開。


    阮樂見艾蕭並沒有搭理他,也沒說什麽,在三青消失後,這人就一改先前時不時毒舌搭話的性子,變得沉默寡言,甚至要比許沭還要穩重幾分。


    他走到秦羿的身邊,一同看向那幾株特殊的花朵——花盤大而飽滿,金黃色的花瓣如同太陽的光焰圍成一圈,每一片花瓣都呈現出柔和的弧度,花盤的中央是密密麻麻的深褐色花蕊,它們緊緊簇擁在一起,像是沉甸甸的果實。


    “這是……向日葵?這裏為什麽有向日葵?”


    他驚訝,那在此出現的花卉過於突兀,讓他不由得更為疑惑,他伸手輕輕觸摸著柔軟的花瓣,花頭便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地搖晃,卻十分違反常理的向秦羿地方向倒去,像是迫不及待地與人靠近。


    秦羿沉默著,這些花朵讓他感到了莫名的熟悉,向他靠近的,拂過他手臂的花瓣,如同想要攬過他一般在他的手間戀戀不舍地停留。


    “小心!”阮樂看著這一幕,卻被秦羿身後,向他緩緩延伸的樹枝嚇到,趕緊開口提醒道。


    秦羿轉頭,不知為何,他在這個地方感受不到一絲的殺意或者是任何負麵的情緒,他看著那緩緩朝他伸來的枝幹,沒有立刻躲避。


    而那枝幹確實沒有要攻擊他的意思,在他的麵前停止了動作,最前端生出的嫩葉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隨後又緩緩地收回。


    他順著這根樹枝看去,隻見那巨樹棕色的表皮上,除了那些神秘的圖案之外,還有一大片熟悉的字。


    那是數不清的“正”字,似乎記錄著在那數不清的日日夜夜,它們遍布著樹幹的表麵,隱藏在那圈圈的圖案之間。


    秦羿緩緩上前,手指撫摸著這一個個熟悉的字眼……他怎麽會不熟悉呢,這一筆一劃,都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分毫不差,那幹涸的血漬似乎經曆了歲月的滄桑,傳達出遙遠的呼喚。


    “你認識他們嗎?”


    艾蕭忽然躍下,悄無聲息地落至他的身後。


    秦羿沉默著,似乎在沿著這些字跡尋找著什麽,粗糙的樹幹的表皮將他的手指劃破,鮮豔的血液滴落,落地時竟然激起一層層的光暈,引得周圍的花卉紛紛向他靠來。


    阮樂抽出一條銀色的細繩,一把將這堆向日葵捆在一起,讓它們無法靠近,“怎麽回事?都找到這神樹了,趕緊找到東西走人啊!”他看秦羿還在那樹幹上摸索著什麽,立刻又對著艾蕭喊到,“艾蕭,我們要找的是一顆珠子,據說是發著金光的,你快幫忙找找,找到了這個副本就能夠結束了。”


    但艾蕭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將探究的眼神落在了秦羿的身上。


    似乎終於是摸到了什麽,秦羿蹲下身,湊近看向那幾乎已經模糊的一行小字——“秦陽暉”、“葉丹心”。


    他猛地站起身,朝著阮樂所束縛的向日葵看去,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兩步,他又瞬間將視線落在了艾蕭的臉上,那人的左眼不知在何時睜開,露出那特殊的顏色。


    淡金色的左眼瞳宛如熔金流淌,但不知為何十分十分暗淡,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憂傷與孤寂,他的背後無數根樹枝蔓延,環繞著他,親昵地在他的胳膊上蹭著,那細嫩的藤條纏繞上他的腳踝,淡色的光輝漸漸地在他的身周亮起,他本來白皙的皮膚逐漸變深,變成了與樹幹相同的褐色,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上也緩緩地浮現和巨樹樹幹上相似的金色圖案。


    他緩緩飄起,看上去就像是被樹枝所裹挾著向上飛去。


    阮樂伸手去夠,卻被無數襲來的樹幹所阻撓,他茫然地看著已經飛向樹冠頂部,似乎要與這棵神樹融為一體的艾蕭,轉過頭看向秦羿。


    “秦羿,艾蕭他……他要幹嘛……?”


    “他本來就屬於這裏。”秦羿的聲音響起,像是許久並未開口後的低啞,他望著浮在高空中逐漸與巨樹融為一體,填補上那空缺之處的人影,金色的光芒逐漸蔓延至天際,透過樹冠灑在地麵時,會形成一片斑駁的光影,這些光影在地麵上跳躍著、閃爍著,像是在進行著什麽祭祀的舞蹈。


    那張揚的樹枝分出一縷,朝著艾蕭的左眼緩緩伸去,像是要取回自己丟失已久的珍寶。而隨著他左眼處的金色的球體像是被剝離般緩緩飛出,他的軀體也肉眼可見的逐漸變得透明。


    這種熟悉的“離別”的感覺……秦羿閉了閉眼。


    隨即,他的神色清明,朝著阮樂伸手,“我的匕首。”


    阮樂呆了一瞬,將先前人寄放在他那的匕首遞上,“秦羿,你要幹嘛?”那匕首現在已經成了紅輪組共同“養成”的對象,各式各樣的附魔都給打上了,要不是看在秦羿頂著許沭徒弟的身份之上……這柄匕首估計還不能成長的如此之快。


    那寒芒處倒映出秦羿忽然揚起的微笑,“後羿射日,聽說過嗎?”


    他緊握住匕首的刀柄,深吸一口氣,將力量從腿部傳遞至腰部,最後傳遞到手臂與手腕,他全身的肌肉緊繃,確保著力量能夠順利地傳遞,手腕翻轉間,匕首已經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地飛向目標。


    艾蕭餘光中看到那朝自己身周飛來的銀色光芒,像是意識到秦羿要做些什麽,大吼道,“你們難道想永遠的留在這個副本?我……等歸還被我帶走的‘陽烏’……你們也可以順利地脫離……”


    但那柄帶著藍色火焰的匕首已然擊中了那金色的球體,瞬間,天地間隻剩下爆發出的刺目光亮


    “陽烏?”這熟悉的名詞讓阮樂回憶起了什麽,他的眉間忽然變得滾燙,似乎有什麽在緩緩地脫離。


    在這刺眼的白光之中,似有一雙溫暖的手撫過他的發頂,那熟悉的、溫柔的感覺……他強撐著睜開眼,想要看清什麽。


    泛著璀璨光芒的小球緩緩地飛起,朝著艾蕭的方向,而一縷金色的發絲擦過他的麵頰,他的麵頰滑落下淚水,不敢置信地看著那逐漸透明的幻影。


    她……竟然連這都考慮到了。


    是多麽慈悲的……神明啊……


    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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