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珍珠首先緩過神來,“陳述全,你這是從哪裏來啊?”


    屋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陳述全的身上。


    “我、我從外麵買東西回來,給------郭醫生。”他避開話題,不動聲色地瞟了肖敏銳一眼。


    肖敏銳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啊。是,是。你看看,還買這麽多東西。哎呀。還買這樣一大束鮮花。真是謝謝了。”他上前接過鮮花,轉身遞到妻子的手裏。


    郭靜晨覺得沒有必要這樣隱瞞正常的同學關係,又不便揭穿。她看了眼一旁的韓雅菊,便默不作聲地接了下來。


    何珍珠兩眼怒視著陳述全,等不到避開眾人,開口質問道:“陳述全。現在你能跟我講講,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陳述全一臉無辜的樣子,“昨晚?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啊。”


    何珍珠的肺都要氣炸了。她正要不顧一切地發作,看到兩位民警敲門進屋。


    謝警官:“陳先生,你好。”


    “謝警官。你好。你們來了。快過來看看吧。”陳述全看到了謝警官,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


    他搶先將他們帶到韓雅菊床邊,“這位就是韓雅菊,是昨晚我們報警求助的人。經過治療,已經脫離危險了。”


    謝警官:“是的。我們剛剛向醫生也了解了事情的經過。韓女士。現在需要請你本人敘述一下事情經過。就可以結案了。”


    一屋人靜靜地看著謝警官將昨晚發生的事做了筆錄。“請在這上麵簽字。”


    韓雅菊簽了字。


    “報案人在這裏簽名。”


    “好的,我來。”肖敏銳上前簽上自己的名字。


    “陳先生。你也簽個名吧。就當作是證明人了。”謝警官拿出另一份記錄,故意這樣說。


    “好的。謝謝你,謝警官。”看到在這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謝警官為他遮掩了不為人知的秘密,他由衷地感激道。


    “好了。手續齊全,這事就結了。謝謝你們的配合。祝韓女士早日康複。剩下照顧韓女士的事情就需要------”


    “我們來安排,不麻煩你們了。謝謝警察同誌。”肖敏銳覺得此刻必須站出來,有一個光明磊落的表現。


    看到兩位民警同誌要走,陳述全連忙攔住他們。“等等。謝警官。請你們跟我愛人解釋一下,證明我昨晚是在你們那裏待了一夜。”


    謝警官這才注意到何珍珠的存在。一眼望去,感覺雖然她也是端莊得體,但比起病榻上的這位美人,還是相形見絀。“對不起。因為當時懷疑這有可能是一起刑事案,所以昨晚就請陳先生在我們那裏配合調查。現在事情搞清楚了。謝謝你們的配合。再見。”他說著,又回頭看了看韓雅菊,像是在心中將這兩個女人做個對比。而後,對陳述全的出軌有了意識形態上的認知。


    看著民警同誌離開,何珍珠幡然醒悟。這一夜,她想到最多的就是丈夫的出軌。她想與他鬧個天翻地覆,與那位隱匿的情人拚個你死我活。她甚至想到了離婚,和那以後的日子。現在看來,她把丈夫大大地冤枉了。他的丈夫根本就沒有出軌,更沒有她想像中的秘密情人。這樣一來,便一下子喜形於色。她重新審視起自己的丈夫來。那一刻,她心裏有了那麽多的內疚與自責。看著陳述全布滿血絲的眼睛,心裏頓生出許多關愛。


    “你一夜沒睡,現在不困嗎?隨身帶著這麽多錢,能不讓人擔心嗎。”


    陳述全:“沒事。”他用餘光瞟了眼韓雅菊。


    何珍珠:“救的人還是你們大學的同學,真是無巧不成書。”


    郭靜晨:“就是。”


    韓雅菊默默地躺在那裏,看著何珍珠從起初的憤怒,到後來的關愛這個轉變的全過程。那是一個女人對愛人的焦慮與擔憂,是對愛人至高無尚的真情流露。而自己處於他們之間,扮演著那個不光彩的角色。對這個女人的情感無疑是致命的摧殘。就在剛剛,陳述全尷尬地將那些食品及鮮花交到郭靜晨手裏時,她明白了,自己永遠不可能與陳述全一起站在陽光下。那一刻,羞愧與失落讓她有了離開陳述全的想法。


    “既然幫人就幫到底。對吧?”何珍珠走過來,禮貌地說:“韓女士。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助的,盡管說。”


    “沒有。謝謝。我過兩天就出院。”韓雅菊真想立刻離開這裏。她不記得在哪裏看過一段話。說如果一個男人愛他的妻子,就不會找情人。如果愛他的情人,就會給予她婚姻。如果他既有妻子,又有情人,那麽他一定是個自私的人。因為這樣說明他隻愛他自己。這個問題在原先她沒有太多的感想。和陳述全相處這幾年,他也很少提及他的愛人及家庭。現在,麵對他和他的妻子,他的表現絕不能用情商高來形容。隻能讓人感覺他在明顯地維護妻子與家庭的安定。而她是最後才需考慮的因素。雖然她也像何珍珠一樣,全心全意地愛著陳述全。但得到的永遠是廉價的施舍。


    一種痛心的打擊令韓雅菊頭暈目眩。


    “您也不要急著出院,好好靜養幾天。”郭靜晨接過話來說。


    “對,對。”肖敏銳隻是在討好妻子,隨聲附和。“觀察治療還是很有必要的。”


    陳述全是極力反對她這樣匆忙出院的。但他沒有說話。在這樣的情形下,多說一個字都有可能導致大禍臨頭。


    何珍珠看了看她手上的繃帶。“通知您愛人了嗎?”


    韓雅菊正不知如何回答,恰巧吳佳玉這時醒了過來。


    “嗬------通知過了。”她以為是請假的事,便隨口接了過去,繼而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我的手------好麻。”


    這時,鄭強和郝形勢一人手拎水果,一人手捧鮮花來到病房。


    “大家好。喲,這麽多人,這裏還真熱鬧呢。”郝形勢說著話,徑直來到郭靜晨跟前,“郭醫生,祝您早日康複。”


    “早日康複。”鄭強緊隨其後,把手裏的水果放到桌上。


    “謝謝你們。”郭靜晨接過鮮花,“我聽肖敏銳說你們昨晚就來過了。都這麽忙,還要上班。不用再麻煩過來了。”


    郝形勢一指陳述全夫婦:“都一樣。不過來看看不放心呀。對吧?”


    鄭強點點頭。“是啊。”


    “這丫頭怎麽也在這兒?”郝形勢看到吳佳玉,感到有些詫異。但目光落在韓雅菊臉上時,他更是驚呆了。“這位------這不是------這不是------?!”他看了眼鄭強,又看看肖敏銳,再看看郭靜晨,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韓雅菊的名字。


    肖敏銳皺了下眉頭,示意他直接說話。但他沒有領會,又將目光滑向何珍珠,再移到陳述全身上。


    陳述全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毛骨悚然。


    何珍珠忍不住了,“你這是怎麽了?”


    鄭強搶先道:“這不是我們的老同學韓雅菊嗎?!”


    郝形勢聽到鄭強確定的聲音,這才繼續道:“對呀!這不是我們的老同學韓雅菊嗎!”看到幾位點頭稱是,他這才輕鬆地走過來。“你怎麽也住在這裏?真是太巧了!”


    看到郝形勢那樣驚慌的眼神,何珍珠剛剛放鬆的心情又繃緊了。“你們是同學,還有什麽驚慌的?”


    郝形勢:“當然。我們是大學同學。我不是驚慌,是驚訝,是驚喜!”他興奮地將手指向陳述全和鄭強,繼而指向肖敏銳。


    肖敏銳一個犀利的目光讓他閉上了嘴。


    肖敏銳:“是的。我們是昨天晚上住到這裏,她是今天早上轉進來的。剛剛,我們還在感歎這樣的邂逅呢。”


    吳佳玉感覺這幾位在情緒上繃得太緊,沒有勇敢地施放同學間那種真摯的友情。


    “是的。早上是我陪韓姐過來的。”


    郝形勢來了興趣。“您怎麽會在這裏?您怎麽會認識我們的女同學啊?”


    吳佳玉把昨晚的事情簡短地向他說了一遍。


    韓雅菊主動招呼道:“鄭強,您好。郝形勢,您好。”


    看到肖敏銳與陳述全那樣地冷漠,郝形勢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記憶力。


    “他們沒有認出來嗎?肖敏銳,你不可能認不出來吧?”


    “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呢?我剛才進這屋裏,第一眼就認出來了。”肖敏銳說著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們在大學裏可是一對------”郝形勢這才想起郭靜晨在身邊,急忙改口道:“學習尖子啊。”


    “這還用你說。看也能看得出來,都是聰慧之人。”何珍珠的好奇心被極大地提升起來。當然,她最關心的是,這位美女與自己老公有沒有過情史。


    看到韓雅菊還是一臉的平靜,郝形勢更進一步地提示她,“您忘記了嗎,有好幾次,我幫您傳遞紙條------給------”


    看到韓雅菊皺了下眉頭,他又發覺這話在這裏同樣不合適宜。


    但為時已晚,所有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文。


    他把他的同學又都掃視了一遍,使勁地咽了下口水,才將到嘴邊的話憋回去。


    肖敏銳真想撲上前,將他的脖子擰斷。


    韓雅菊也希望能用繃帶將他的嘴堵上。


    鄭強佯裝輕鬆地堆著笑容,眼睛的餘光卻在郭靜晨身上悄悄溜過。


    陳述全慶幸著自己的事沒有被他發現。


    何珍珠豎著耳朵,急待著與她老公無關的答案。


    郭靜晨的直覺告訴她,這女子與肖敏銳曾經有過故事。


    吳佳玉感到眼前的情景滑稽而有趣。


    雖然此刻無聲,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焦在郝形勢身上。


    “給------給老師。請老師給你們補課。開小灶。”郝形勢說完這話,感覺這屋子裏有無數的眼珠摔滿地。而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可以大大地鬆口氣了。但他的心裏稍稍有些不平衡。他的確為他們傳遞過情書,而這事他們都不應該忘記的。盡管這不是什麽大事需要感恩。


    “啊,還有這事,我都忘記了。”韓雅菊也暗自慶幸他及時扭轉了話題。


    何珍珠感到很掃興,“這有什麽好說的,同學之間這樣的事還不是應該的嗎。”


    肖敏銳接過來,“就是。在大學裏,同學之間不都是互相幫助的嘛。”


    鄭強:“我們還為白血病女生募過捐呢。你這點事算得了什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陳述全雖然沒有吱聲,但也覺得很尷尬。畢竟,他了解肖敏銳與韓雅菊的過去。不願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重新回憶。現在的韓雅菊是屬於他的。他要好好享受他們的情感,摒棄所有與過去有關的聯係。


    郝形勢像是剛從沼澤中爬出來,再也不想陷進去,便轉了話題。“美女,這麽多年你是越來越漂亮了。”


    韓雅菊:“您過獎。”


    郝形勢:“在這裏與老同學相遇,真是緣分啊。有什麽需要的,您盡管說話。肖敏銳------”他不自覺地又把話扯到他身上,“啊------和我們都會幫助你的。”說完,他瞟了一眼郭靜晨。


    郭靜晨白了肖敏銳一眼,那目光分明在說,我知道你們的秘密了。


    郝形勢捕捉到了這一瞬間,發現自己捅了大婁子,便急於想要彌補。“老同學的事,義不容詞。畢竟,咱們在學校時還有過一段愛戀------”


    “卟------”鄭強及時遏製住將要噴出的笑聲。他覺得郝形勢太不會掩飾,總是弄巧成拙。


    郝形勢說完這句話,連他自己也感到心虛。他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們。雖然此刻屋內的人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回應,但他還是覺得,人們把剛剛摔在地上的眼球撿起來,重新摔了一遍。


    “當然。那是我的單相思。不管是剃頭挑子,還是餛飩挑子,都是我這邊一頭熱。”他堅持把話說圓了。


    肖敏銳氣不打一出來。雖然他知道郝形勢想撥刀相助,但這等拙劣的表演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此地無銀三百兩。


    鄭強看到事態不妙,站出來道:“郝形勢。你如果真想敘同學情,那就等韓雅菊康複出院,去酒店擺一桌。咱們坐下來,慢慢地品著酒,好好地回憶過去的事情。怎麽樣?”


    肖敏銳:“我同意。陳述全,你呢?”


    “同意。”陳述全看到郝形勢的表現,也是哭笑不得。他知道,在場的人都不會相信他的這些鬼話。


    何珍珠看著熱鬧到現在,最想知道她男人的反映,便轉過臉來。


    他衝著她,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


    吳佳玉看了這半天,也沒看明白其中的隱情,便對韓雅菊道:“韓姐,您吃過藥就睡一會兒吧。剛才醫生囑咐過,讓你好好休息的。”


    郝形勢急忙應和:“對對。你們都好好休息吧。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再續同學情。”


    何珍珠轉過臉來,對陳述全道:“這裏也沒有什麽事了,你一夜沒睡,還是跟我回家休息吧。”


    “這裏------”他縱有萬分不舍,卻也不敢說出一個拒絕的理由。


    “這裏有我們呢,你回去吧。”肖敏銳跟著說。他覺得再這樣下去,定會有破綻露出。況且,也生怕自己與韓雅菊的事情被妻子知道呢。女人的直覺最可怕。“休息好了就去公司吧,不用過來了。”


    “你看看,總經理都特批了,你就不用待在這裏了。再說你什麽也幫不上。”何珍珠挽起陳述全的胳膊,“郭醫生,再見。祝你們早日康複。”


    陳述全被挽著出了門。臨走時,回頭看了韓雅菊一眼。那眼神中滿是眷戀與牽掛。這一望,讓韓雅菊再次動心。專情的女人就是這樣,得到一點便甘願付出終身。


    郝形勢和鄭強也跟著走了,安靜下來的病房裏,肖敏銳想到了韓雅菊的近況。為什麽一再阻止通知家人,這其中定有難言之隱。而當著妻子的麵,他也不便過問。等問問陳述全,看他知道些什麽吧。他心裏這樣想。


    郭靜晨示意肖敏銳把營養品及花籃送過去,肖敏銳欣然照辦。“您不要介意,這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解。”他邊說邊將東西放好。


    傍晚,郭靜晨的母親為女兒送來了營養餐。肖敏銳推說不餓,把他那份給了韓雅菊。丈母娘心疼女婿,讓他晚上回去休息,她在這裏陪女兒。肖敏銳便趁機離開了醫院。他的肚子真的餓了,於是便決定去找林子共進晚餐。


    他沒有打電話,便直接去了公寓。想到林子那一臉的倦容,一定還在補覺。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最近這段時間,他們的約會比以往少了許多。難道想要與之分手的內心被她覺察到了?他立刻否定了這個假設。以他泰然處事的風格,這個心事是任何人都琢磨不到的。那麽,林子有什麽想法了嗎?她近來應酬頻繁,是不是有了新的目標?目前與理想集團合作良好,劉嚴可是熱情有加。但那麽個老頭子,又是那副老朽土鱉的嘴臉,林子萬萬不可能跟他。肖敏銳使勁給了自己一巴掌。他覺得憑自己這般的帥氣與才華,林子怎麽能被劉嚴這樣的老頭子所吸引。可能是雙方都忙於各自的事情罷了。他這樣安慰了自己,便全神貫注地開車前行。


    到了公寓樓下,肖敏銳沒有下車。他想打個電話等她下來。正當他拿出手機準備撥號時,卻看到林子神情絢爛地出了公寓,向他走來。


    她穿了一件米白色呢大衣,黑色秀發高高挽起。一款金鏈包帶斜於胸前,粉色小包緊貼臀部,隨著她優美的貓步頻頻擺動。嬌美的麵貌稍施粉黛,遠遠望去,楚楚動人。那一刻,肖敏銳心底又升起一分得意:如此這般的美女,怎麽舍得放棄?


    他正待推開車門迎上前,卻見林子身子一轉,向一輛黑色豪車走去。


    那車門隨即打開,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


    肖敏銳定睛一看,正是他剛才鄙睨的老頭子------劉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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