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珍珠回到生產部,把吳桂花叫到辦公室。


    “這些是公司為新西蘭客商設計的服裝。你好好看看,好好琢磨一下。先不排版打樣。等我把模特尺寸確定下來再說。”


    “好的。”吳桂花拿起設計圖,認真地看了起來。


    “你和郝形勢怎麽樣了?”何珍珠裝作不在意地問。


    “啊,什麽?”冷不丁聽到何珍珠這樣的問話,吳桂花毫無防備。


    “那天,郝形勢回去怎麽跟你解釋的?”何珍珠雙眼直盯著她,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他說------他們隻是同學關係,比一般人走得近些。不是我們------不是我想像得那樣。”


    “他這樣說。你怎麽看?”


    “我也覺得他們不可能。那女的那麽漂亮有氣質,怎麽可能看上他呢。不過,他向我保證,以後與她少來往。”這番話說完,吳桂花感覺沒有什麽漏洞,便稍稍鬆了一口氣。


    “現在,什麽樣的人都有,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還是小心點好。”何珍珠這話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吳桂花點點頭。“我覺得我們都不需要有這個擔心。你家陳總那麽忠厚老實,很少與女人搭訕談笑。我家郝形勢又黑又醜又沒錢,現在的姑娘沒有喜歡這樣的。”


    “你知道什麽叫人心叵測嗎?”何珍珠覺得吳桂花太傻,太沒有心機。郝形勢這樣寥寥幾句,就把她敷衍過去。而自己想了解的信息,一點也沒有得到。


    “你說那女的跟陳述全有沒有可能?”她想,既然已經提及此事,索性就把它說透。“我都好幾次遇見他們倆了。”


    吳桂花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那你看見他們倆在幹什麽了嗎?是單獨約會嗎?”


    何珍珠:“這倒不是。一次在飯店遇見,一次大街上。都有你家郝形勢在場。”


    謝天謝地。吳桂花心裏說。“噢。那樣的巧遇也沒有什麽稀奇的。這些公共場合遇見,都是正常的。我們倆口子那天不就遇上你們了嗎?我們這不算冤家路窄,他們也隻是無巧不成書吧。”


    看到吳桂花對郝形勢沒有一絲疑心,她覺得陳述全更加有問題。“你對郝形勢這麽信任,真是難得啊。”


    吳桂花:“相信。都說倆口子過日子,最主要的就是相互信任。”


    “那天也不知是誰在大街上就開始哭鬧了。”何珍珠表露出對吳桂花這種態度的不滿。


    吳桂花:“我那也是一時糊塗。事後想想,如果郝形勢真跟她有那種關係,能那麽幹脆地承認嗎?還不得裝出一板正經的樣子,或者把事情推到別人身------”話已至此,她突然發覺說漏了嘴。言多必失。真是的,越是想為陳述全辯護,就越出差錯。


    何珍珠覺得吳桂花說了半天,就這句是真話。


    她一字一頓地:“所以,陳述全就把這事推給了郝形勢。”


    “不。我是說------一般來說------這事不一樣。陳總他------”吳桂花發覺自己闖了大禍,正準備為陳述全辯解。


    這時,陳述全正好推門走了進來。


    “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何珍珠不無諷刺地衝著陳述全說。


    “說我,什麽?”陳述全冷冷地問。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何珍珠的冷嘲熱諷。


    何珍珠:“你和你的那位韓同學神秘的關係。”


    “無聊。”陳述全原本想到辦公室裏休息一下。聽到何珍珠當著吳桂花的麵,提及這個敏感話題,便轉身離開。


    在心裏,他是那樣地思念韓雅菊。有那麽多的話要對她說。他是真心愛她的,怎麽能就這樣輕易放棄呢?何珍珠的咄咄逼人,令他窒息。更覺得無法在一起生活下去。他向往和韓雅菊在一起的那種輕鬆快樂,那種平等自由。而現在這一切,都將永遠地失去。他像個被桎梏在囚牢中的罪犯,看不見陽光,甚至連享受一絲溫暖的權力也被剝奪。這種狀況下,怎麽能不思念韓雅菊呢?麵對何珍珠的精神暴力,他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那天,他差一點就把離婚二字說出口。隻是想到兒子,他又控製住了。畢竟是自己背叛了她的感情。所以,這種倍受煎熬的痛苦日子,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懲罰吧。


    他在走廊的盡頭站住,點了支煙。他已經有十幾年不抽煙了。那時服裝公司剛剛起步,工作環境也不允許。所以,為了事業他毅然決然地把煙戒掉。但這些天,他太愁苦,太憋悶。茫然的憂痛無處發泄,隻能以此來緩解和平息繚亂的心緒。


    “你看見沒有?”何珍珠用手一指陳述全的背影,道:“他現在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那臉上寫的全是心虛。如果不是我把他的手機沒收,他早就去跟那個女人約會去了。你們家那個郝形勢,純粹的是在做壞事。有這麽幫人的嗎?這叫什麽你知道嗎,這叫助紂為虐。”


    “不是。何組長,你真的誤會了。”吳桂花知道言多必失,但現在已經捅下了婁子,隻能努力彌補了。


    “誤會什麽了?是你家郝形勢跟那個姓韓的有關係,還是誤會陳述全了?”


    吳桂花:“都不是。那個女人跟陳總沒有關係,跟我們家郝形勢也沒有關係。他們都是普通的同學關係。你太敏感了。”


    “我敏感?我要是再不敏感,就會被人賣了,現在正在幫人數鈔票呢。”


    “我覺得說話要有根據,說事要有證據。你這麽肯定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需要有證據的。”


    “我有啊。他們這幾次都被我撞見了。”


    “你看見的他們,都隻是在公共場所相遇。沒有你想像的那些事情發生呀。”


    “好吧。我現在不說他們了。”何珍珠看到吳桂花挻力相助的倔強,便緩和地說。“你說我誤會他們了,沒有證據。那麽,你等著,我會給你,不,給陳述全一個最有說服力的證據的。”


    吳桂花看到了何珍珠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她不想再說下去,便低頭看起圖紙來。心裏想,回去一定跟郝形勢商量一下應對何珍珠的辦法。


    “何總。我看到陳總在那邊抽煙呢。”一位工人來到何珍珠身邊,悄聲說道。


    他的話音未落,警報器刺耳的響聲,將剛剛安靜下來的房間驚起波瀾。


    何珍珠第一時間反映便是火警。她風一般地衝出屋子,遠遠地,看見陳述全站在那裏,一臉恐慌。


    何珍珠朝著陳述全跑了過去。“怎麽回事?!”


    “我------”陳述全看著她,麵顯愧疚。


    “你抽煙了?!”她一把奪下他手中的香煙,扔到地上,用腳狠狠地踏上去。“胡鬧!你不知道這裏嚴禁吸煙嗎?”


    這時,車間裏的工人開始往外擠。樓內一陣騷動。


    何珍珠:“大家不要亂。隻是一點意外,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繼續工作吧。”


    等到車間裏恢複正常,何珍珠又回到陳述全麵前,怒視著他,道:“陳述全,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公司規定你忘記了嗎!你違犯了這一條是要被無條件開除的。你知道嗎!陳述全,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吧!”對於陳述全的軟抵抗,她有思想準備。但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無視公司的硬性規定,這讓她始料未及。因此,也更加證實陳述全內心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決定晚上回家跟他好好談一次。她是那麽好強的女人,怎麽能夠容忍自己的男人,心裏天天想著別的女人。


    楊容美等到設計研討會散會,便緊跟著鄭強來到他的辦公室。會議之前,她隻是那般匆匆地把那些設計瀏覽了一下,心就已經被鄭總獨到的創意風格所折服。經過了會議上的剖析,她對這位設計師更加欽佩,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自從來到時代,自從林子離開公司,她便成了展示時代的頭牌。她告誡自己一定不要辜負時代對她的厚愛。做事一慣認真的她,也在更加努力地提高自己。


    “鄭總。您的電腦裏麵保存這次的設計了嗎?我還想再看看。”楊容美邊走邊對鄭強說。


    “好的。跟我來吧。”看到楊容美表露出對作品的喜愛,鄭強一陣興奮。“這次服裝展示還是以你為主,多揣摩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楊容美:“是的。鄭總這次的設計太美了。我太喜歡了。我相信客商也一定會喜歡。”


    “謝謝你。好的設計也離不開你們立體的創造。所以,接下來就仰仗你們了。”


    楊容美:“所以我想好好看看,聽聽您的建議。正確把握設計理念,把那些內在的元素完完全全地展示出來。”


    “你說得對。”鄭強看了楊容美一眼,覺得她這種敬業精神比起她的美貌更可愛。


    “你先坐,喝點水。”到了辦公室,鄭強先是招待好楊容美,然後打開電腦。“你過來,坐到我這裏。”他把自己的位置讓給楊容美,這樣更便於她觀看。


    “謝謝。”楊容美聽話地坐到鄭強的辦公桌前。


    鄭強則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兩眼癡迷地盯著楊容美不放。那一刻,他被楊容美靚麗的曲線所打動,心中一陣躁動,幻想便隨之而來。他在心裏把楊容美與於楠作了個比較,又覺得她們不相上下,各有所長。於楠的性格內向,且不諳風月。而楊容美應該比較開放,且對自己很有好感。那麽,何必舍近求遠,對唾手可得的人兒毫無回應呢?


    想到這兒,鄭強來到楊容美的身邊,頭慢慢低下來,臉與楊容美的臉靠得很近、很近。


    “鄭總,這樣加了花邊應該是要表現雍容華貴,而避免跳躍吧?”楊容美目不斜視地問。


    “是的。你看,”他坐在緊靠她椅子的扶手上,伸出手去,指向電腦屏幕,這樣一來,幾乎將楊容美圍繞在懷中。“這些荷葉的襯托,表現了一種貴族的高貴。再看下一張。”


    楊容美:“對,就是這一張。讓我眼前一亮。這綠色的加入,讓我感覺到了設計的一個飛躍,和我們中華民族的元素。一個讓貴族回到現實的神話。”


    “是的。你對我的設計理念理解得很透徹。看來一個優秀的模特兒,也很需要有素質與修養呢。謝謝你這樣懂我。”他的手指在她的臉蛋兒上輕輕地捏了一下。


    這個曖昧的動作,使得楊容美臉色泛起羞紅。如果是別人,或者在其他場所,受到這樣的挑逗,她會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指責對方。但對鄭強她做不到。從開始的欽佩,到後來的崇拜。從對他的欣賞,到有了愛慕的意識。她在一步步地走進他心裏。


    盡管如此,她還是沒有勇氣去麵對他。因為這是她無法接受的一個沒有未來的愛情。


    鄭強接下來便更加大膽地將手放到她的肩膀上。“你再看這個設計。它要表現的是淑女的純情。所以我認為展示這個設計時------”


    “動作不宜太大。”楊容美搶過話題道。


    “正確。”他這樣一激動,竟然雙臂攬住她的身子,緊緊地擁抱了她一下。


    楊容美覺得已經不能再這樣坐下去了。她快速地將設計圖劃了一遍,“好了,鄭總。我看完了。不打擾您了。”說著,便站起身來。


    此時的鄭強已經熱血沸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阿美。我知道你很欣賞我的設計。其實我也很欣賞你。準確地說,我很喜歡你。你不僅漂亮,而且很知性。是位少有的好女孩。也是因為認識了你,我才有了這麽多的設計靈感。所以,希望你能一直這樣欣賞我,喜歡我。”


    楊容美低頭不語,她的心在顫抖。她不願意拒絕這樣一位優秀的設計師,但想要讓她答應他的私情,又覺得難以接受。她在忐忑不安中猶豫不決。


    “當然。我一直都是崇拜您的。也非常感謝您的厚愛。”楊容美說完,逃也似地離開了設計部。


    眼著著夏季服裝展即將出台,英子便按捺不住爭霸的欲望。


    她聽說這次的服裝展示是針對外商,雖然楊容美對於她的爭搶鏡頭並不在意,但總是屈居頭牌之下,還是覺得不夠風光。自從林子敗陣離開,她覺得自己的美好願望便可實現。看來,下一步是要好好對付楊容美了。


    想到肖敏銳答應有機會幫她的話,她便決定使用這張王牌,將楊容美壓在自己名下。這次公司與外商的合作,她們一定有機會與外商接觸。這無疑也是一個出國或者與外商聯姻的好機會。如果能傍上一位外國大款,那是多麽令人羨慕的事啊!


    英子帶著這個幻想,等到下班,悄悄來到總經理辦公室。


    肖敏銳正在那裏發愁。陳述全的事報到他這裏來,給他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按照公司規定,在生產部門工作場所吸煙,是要無條件開除的。而讓他開除陳述全,實在太為難。這些年來,陳述全一直是他最為看重的人。他為人忠厚老實,做事認真負責。無論是交朋友還是生意夥伴,都是最佳人選。公司遇到大事,他第一個想到商量的人就是他。雖然何珍珠在生產部門能夠獨擋一麵,但如果沒有陳述全在那裏坐鎮,肖敏銳還是放心不下。但如果不處理,公司的規定便形同虛設,以後又怎麽能懲戒他人呢?


    肖敏銳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個辦法來。最後還是得把鄭強找來,商量對策。


    沒等他打電話給鄭強,便聽到一陣敲門聲。


    “請進。”他以為鄭強聽說了這件事,來找他問個明白呢。


    隻見推門進來者竟是滿臉堆笑的英子。


    “肖總,您好。”


    “怎麽是你?”肖敏銳掩飾不住他的驚訝說。“有什麽事嗎?”


    英子:“肖總,我老家來人,他們捎了點新茶來,給您嚐嚐。”說著,她把兩盒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到辦公桌上。


    肖敏銳知道英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不會無緣無故地送東西給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必有所求。


    “謝謝。有什麽事嗎?”他正為心中之事發愁,也不想與她繞彎子。


    “這是我家茶場采的,無農藥無汙染,是最上等的好茶。每年也隻能有這麽幾斤。”英子討好地說。


    肖敏銳打開聞了聞。“的確不錯。謝謝你了。”他把茶放下來。“你家的茶好買嗎?公司每年辦公用茶也需要不少,可以買一些。”


    “不用。這兩年茶葉產量不多,銷得很快。”英子急忙擺手。她自記事起就跟著父母在茶場裏,整天都是種茶采茶的鎖事,早就受夠了茶農的生活環境。自從離開家鄉,她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但來到城市後才發現,許多城裏人都喜歡山中的茶場,和那裏綠色的茶香。那種喜愛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漸漸地,她才敢把自己茶農的出身說出來。當然,這都是喜愛喝茶人的反應。肖敏銳就是一個例子。她記得就是因為茶的話題,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自那以後,她每年都會叫家裏把最好的茶寄過來,送給肖敏銳。這也算是維係他們隱秘關係的紐帶。也是林子不知他們為何關係總扯不斷的緣由。


    “不過,還是要謝謝您的好意。”英子說著,來到肖敏銳身邊,坐到椅子的扶手上。


    於楠開完會,便去了十一樓的拍攝場。原定4點開始的四號廣告,因攝影師遲遲未到,大家等得很不耐煩。


    苗總:“再催催吧。現在還不來,今天恐怕就拍不完了。”


    於楠坐在那裏,看著一臉焦躁的人們,心裏想,這位攝影師怎麽這麽沒有信用,連起碼的職業道德也沒有。她起身又把衣架上的服裝整理一遍。


    按照廣告的創意,苗總和攝影師之前已經確定了1號和2號服裝。但為了保險起見,她又準備了她自己認為有同樣效果的另外四件套裝。以她個人的考慮,人的審美意識也會隨著時間和心情的變化有所改變。這樣做便可萬無一失。


    十分鍾後,攝影師萬分歉意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


    楊容美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發牢騷,隻是理解地向攝影師打了招呼。


    兩組服裝的拍攝很順利地完成了。


    但對於攝影師的遲到,苗總很是不滿。


    她心想著,如果視頻出來達不到應有的效果,一定建議公司換掉攝影師。


    於楠回到服裝部,將服裝整理好之後,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她記得與肖敏銳的約定,便急忙乘電梯到了六樓。她知道肖敏銳一定還沒走,他工作一向忘我。更何況還要等她呢。


    秘書室的門緊閉著,想必吳佳玉已經下班走了。那麽,隻有肖敏銳在等她。


    她確定了這一點,便想給他一個驚喜。


    這邊的英子仍坐在椅子的扶手上,身子緊緊地依著肖敏銳。


    “你有什麽事,就說吧。”以往,肖敏銳對於英子這般的挑逗,會欣然受用。但現在他不能這樣了。因為他發過誓,有了於楠便不再招惹其他女人。特別是英子這樣的勢利小人,原先也隻是玩玩而已,現在連玩的興趣也沒有了。


    英子以為肖敏銳故意繃著,便嗲聲細語地:“肖總。這次外商的服裝展示,能讓我來表現一下嗎?”


    “你現在已經是時代的二號人物了,怎麽還不滿意?”


    “我的目標是一號。而且我認為我能夠擔起這個稱號。”英子的手在肖敏銳的臉上輕輕劃過。


    肖敏銳感到一陣愜意。“這事啊,我考慮一下。但主要還是聽你們苗總的。”


    “您上次答應要幫我的。”英子說著,便摟住了肖敏銳的脖子。


    “你別這樣,起來去那邊坐好了說。”肖敏銳還是保持了足夠的清醒。他握住她的手,準備將其甩開。


    恰在此時,於楠推開了房門。


    “啊------”看到眼前的情景,於楠瞪大了驚愕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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