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就該有新氣象。


    在新年的前一天,即除夕夜的當日。


    武映雪仍和以往一樣,獨自運轉青龍罡氣,觀天地而明至理,掄舞長槍演練各種槍技。


    待到練武結束。


    她習慣性的,想要到平水縣的中心處,去許係的所在地。


    要去做些什麽嗎?


    其實沒有。


    女孩隻是覺得,其他事情過於乏悶,遠不如待在先生身邊,聽先生講有趣的小故事,又或是幫先生處理政務。


    “咦,這是……”,腳步剛剛邁出去,武映雪發覺不對。


    身上那襲紅白衣袍,以及外套的精致輕甲,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然開裂出細小的裂痕,更有許多豁口存在。


    莫名的,少女回想起“新年新氣象”這句話。


    在定遠王府未被清算前。


    作為郡主的少女,每年都有穿不完的衣物,逢年過節必是光鮮亮麗,必不可能穿著破損的衣物。


    但今時不同往日。


    少女不再是郡主。


    她本身,更是對打扮自己無甚興趣。


    隻不過,畢竟是一年一次的除夕,穿得這麽破爛去見先生,總歸是不太好的。


    “找人縫補下吧”,武映雪思索道。


    她行動得很快。


    雙腿的起落間跳上屋頂,像是輕盈的飛鳥,一踏,一躍,便快速掠過一間間屋舍,朝著目的地而去。


    等到停下腳步,出現在眼前的,是許許多多做著針線活的婦人。


    她們或是某人的母親,又或是某人的妻子。


    不擅打鬥。


    天性柔弱。


    卻又想為求活軍做點什麽。


    於是,被許係安排著聚在一起,負責做些簡單的活計。


    “武小先生?”,有人看見武映雪的到來,疑惑著詢問來意。


    少女沒有隱瞞,老老實實指著身上的衣服,稱想請人幫忙縫補下,不需要太精細,把缺洞填上即可。


    如此簡單的要求。


    自然得到了滿足。


    婦人們很是熱情的接下這個活計。


    但接下來的發展,又大大出乎少女的預料,婦女們從後麵推著她,強行推到屋內。


    “武小先生是打算去見許大先生對吧?”


    “俺們懂,俺們懂的。”


    “咱會補好破漏的,至於今日,武小先生就換套衣物穿吧。”


    武映雪瞪大眼睛:“誒!?”


    突如其來的發展,是少女始料未及的,她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什麽,等到再次走出房屋時,身上的衣服已然換了一身。


    不再是那身英姿颯爽的紅白勁裝。


    也沒有彰顯猛烈的外置輕甲。


    而是一身樸素的淡綠長裙。


    裙擺如湖水般泛著漣漪,顯現著風的形狀,盡顯絲滑柔暢,腰間被墨色的宮滌係緊,垂落等長的兩端。


    精美的雲紋布料。


    搖曳的頭頂髻花。


    當少女邁步行走的時候,仿佛從畫中走出,婉約柔美,全無平時的大大咧咧。


    衣服很好看,裝飾很好看,但真正彰顯這份美麗的,卻是少女自己。


    “這……真的是我嗎?”


    武映雪有些茫然。


    通過旁人端來的銅鏡,看清自己的全貌,她不由得感到錯愕。


    在武映雪記憶裏,她在王府中生活時,也不少穿過這樣的衣物,盡管次數不多,但確實是穿過的。


    隻是記憶裏。


    無論哪一次,都不像現在這般好看。


    難道……


    這就是府中老人常說的“女大十八變”?


    少女陷入沉思,大為震撼。


    “有些束手束腳的,不過也沒辦法了。”


    震撼過後,武映雪蹙著眉,輕輕拉了下袖子,又拉了拉領口。


    習慣勁裝戰鬥的她,總覺得這樣的長裙過於不便,無論做些什麽,都不像平時那般自在。


    不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新年除夕夜,倘若還穿著原本的破爛勁裝,女孩自己都覺得害臊。


    “希望先生不會覺得難看……”


    嘴裏呢喃著。


    女孩下意識想要躍上屋頂,卻又想起衣著更改。


    以長裙奔踏屋頂,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想了想,少女選擇老老實實步行,在行人們的驚異目光中,以長裙打扮走向縣城中心的官舍。


    那原本是縣官們工作休息的地方。


    現成為許係的辦公地兼倉庫。


    官舍寬敞。


    僅住許係一人的話,多少有些浪費空間。


    隻是人們不願打擾,生怕自己驚到處理政務、修煉武技的許係,於是,許係隻能被迫一人居住。


    其他人,包括武映雪在內,住的地方都很狹小。


    許係不願僅有自己優待。


    於是,他將官舍改造成倉庫,大部分的空間都用以存放物品,僅留一小片,用作辦公和休憩。


    “先生最近越來越傻了,都不懂得對自己好點。”


    嘴裏嘀咕著這樣的話語。


    武映雪輕車熟路的。


    繞過一個個雜亂的倉庫,在狹窄的小徑中穿梭,順利抵達許係房門前。


    伸出手指,正欲拉開門。


    卻又在半空中僵住。


    此時,少女身著淡綠長裙,靜靜站立於門前,猶豫再三後,她用手指輕輕整理起頭發。


    額前的青絲被她撥弄著,一會向左,一會向右。


    會不會太散亂呢?


    她如此想著,一遍又一遍的,不厭其煩的整理頭發,將綰住長發的髻來回調整。


    纖細的手指捏住衣領口,細致而耐心的捋平,盡管原本就足夠平整。


    還欠缺什麽?


    少女思索著,她平日是豪爽大氣的風格,今天穿成這樣,是否會讓先生覺得奇怪。


    嗯,把袖子稍微拉起來點吧……


    能顯得不那麽柔弱。


    不過,平時都是那種風格,偶爾換一下的話,也許先生會覺得不錯呢?


    女孩反複糾結,在各種沒必要的細節問題,猶豫躊躇許久。


    最終。


    武映雪深吸一口氣,拍拍臉頰。


    大著膽子拉開房門。


    裝作毫不在乎的模樣進入房間。


    “先生,我來了。”


    房間一片空寂,沒有任何回應,更沒武映雪想看見的那個人,隻留桌麵一大堆的待處理政務。


    是的,許係不在房間內。


    “咦!?”


    少女眨了眨眼睛。


    許係不在的話,那她先前的糾結,豈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做了件蠢事啊……”


    武映雪想給自己一拳,但因為怕疼還是算了。


    她走到許係辦公的位置,坐下處理政務,一邊替許係減輕壓力,一邊等待許係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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