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紹周夫妻倆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帶著兒子趕到醫院看望沈安吾。


    市一醫院的高幹病房和門診大樓之間用廊橋連著,出入有專門的門衛審查證件。


    沈欒跟在父母後頭進了病房,他小叔正靠在病床上,精神看上去還不錯,隻唇色比平時淺淡了幾分。


    沈家家庭關係複雜,沈紹周是沈興邦和第一任妻子所生。


    遠星集團是沈興邦和第二任妻子尚蕙蘭聯手創辦的。尚蕙蘭生下兒子沈安吾沒幾年便和丈夫分居,之後一直在香港隱居,閉門不出。


    沈興邦那時候才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很快便在外頭找了個年輕女孩。這些年,一直是那個外室在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還給他生了個私生子。


    三個兒子,三個不同女人所生。在外人眼裏,沈興邦的兒子當中,沈安吾無疑是最引人注目的,不隻因為他母親是潯城有名的女強人,在他18歲那年尚蕙蘭將名下所有股份轉給了兒子,再不過問遠星任何事。沈安吾自己能力也十分出眾,26歲便開始擔任遠星的總經理。


    沈欒比沈安吾小12歲,打小對這個小叔既敬又畏。


    興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接,沈安吾突然抬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聽說你考上潯大?恭喜。”


    還有閑心關心兒子的考學,說明小叔這次是真的傷得不重。


    傅芹在一旁笑道:“欒兒的分數離京大還差個幾分,我們想他離得近點,就選了家門口的潯大。”


    沈欒自己想去外地念大學,家裏卻非要他留在潯城。母親的解釋仿佛坐實了什麽,他心裏莫名煩躁,抿著唇:“潯大而已,和京大比差遠了。”


    說話間,護士拿著體溫計進來測體溫。剛從急診室轉到這來,沈安吾身上掛著營養針,還有一堆檢查要做。護士進進出出的,就這麽一會功夫,已經換了三個不同護士進來了。


    一大整個護士站轟動了,聽說a區701來了個特別英俊的病人,小姑娘輪番進來過過眼癮。


    傅芹看到這亂哄哄的病房,眉頭直皺,市一醫院的護士就是不如人民醫院的訓練有素。


    自從尚蕙蘭去了香港,她這個沈家長媳儼然已經成了沈家的女主人了。裏裏外外很多事都需要她來出麵操持。


    傅芹正要去找護士長,公公沈興邦來了。老爺子七十多的年紀了,仍然身形筆直,隻是嘴角日益深遂的法令紋和變薄的上唇,並沒有讓他變得慈祥,反而看上去更加苛硬嚴厲。


    傅芹知道公公和兩個兒子肯定有話要說,吩咐護士等病人打完營養針再來做檢查,拉著兒子一起到外頭去等。


    病房裏沈興邦問了兒子的身體情況,得知兒子還需要在醫院觀察幾天,老爺子用力拄了拄手裏的拐杖,眼裏一閃而過的冷厲:“我早說過,魏家這種出身的,不能合作!都是些亡命之徒,早晚得出事。”


    沈安吾倒很平靜:“爸,這次不是魏家幹的,跟他們沒關係。”


    沈爺子恨聲道:“怎麽沒關係,就是在他們地盤上出的事,要怪也怪他們事情做得不漂亮,背後亂七八糟的沒處理幹淨!”


    沈安吾:“魏家沒這個能耐。那些人身上的製服是真的,槍也是真的,能弄到這些東西,背後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說救你的是個女孩子?”沈興邦拿起床頭櫃上兒子換下的衣服,白色襯衫上斑斑點點全是血跡,“時間趕得那麽巧,不會是提前設好的局吧?”


    沈安吾目光落在一旁皺巴巴的百元大鈔上,淡聲:“是不是提前設好的局不知道,隻知道她跟綁我的不是一夥。”


    沈興邦擺手:“這事你不用管了,已經安排下去了,這麽大的案子總歸會給個交待的。”


    “這些天你安心養病,有些流程可以讓張秘書轉給你姑姑。”老爺子邊說邊站起來,末了又似不經意地補了一句:“對了,還有件事,讓樂賢回集團做事吧。”


    沈安吾今天情緒實在不佳,卻也忍不住笑了:“養病?我養什麽病?就這麽點皮外傷,還不至於需要勞煩姑姑。至於樂賢,他才下去兩個月,爸您就這麽等不及麽?”


    沈興邦眯著眼睛審視他:“你這是有意見?”


    病房裏的空氣似乎凝滯了,氣氛壓抑之極,父子倆無聲地較量著。


    沈安吾唇角浮上譏誚:“我沒什麽意見。倒是爸,您要是對我有意見可以直接說出來。”


    “把樂賢調到集團,我是想你以後有個人用。”


    沈興邦顯然對兒子這副模樣十分不滿,皺了眉:“遠星是我和你媽一手創辦的,隻要你有這個能力,早晚會交到你手裏!你失蹤這兩天,如果不是我們封鎖消息,你以為你現在還能這麽閑散地躺在這養傷?”


    寂寂的病房隻聽到老爺子幹啞的嗓聲,空氣裏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沈紹周出聲勸道:“爸,安吾這次受了驚嚇,身體也需要做個全麵檢查。有什麽事等他好了再說吧。”


    沈興邦銳利的視線落在大兒子身上:“你要是做生意的料,我需要安排樂賢進公司?我說過隻要是沈家子孫,我都一視同仁!欒兒暑假也別光顧著玩了,你給他安排點事做。”


    沈紹周垂首聽訓。


    沈興邦見不得老二日子過得太順遂,一步登天到那個位置。他不介意給幾個兒子緊緊弦,結果不管是老大,還是外頭那個私生子,都不成氣候。


    到底還是因為不是一個媽。老大的媽是個鄉下婦女,老三的媽是模特出身,隻有老二。一想到那女人,沈興邦又是一陣堵。生下兒子後,她就拒絕跟他同房,再不肯給他生孩子。


    沈興邦轉頭看著小兒子闔著眼睛靠在那兒,不知道在想什麽,咬牙:“等你出院了,和趙行長女兒相親的事要上緊了。你哥在你這個年紀兒子都上幼兒園了。”


    老爺子訓話完畢業,帶著幾個隨從走了。沈紹周也跟著離開。


    病房終於安靜下來。沈安吾神色冷然地盯著病房的門。


    熟悉的感覺又一次湧上來,他想抑製著心底的衝動,卻不受控製。


    咣!


    手裏的茶杯四分五裂,碎成一片片散落在地麵上。


    張野推門進來,看見沈總麵無表情地靠在那兒,以為他不小心把杯子碰碎,忙喊護士進來清理。


    沈安吾看著那件白襯衫發怔,半晌忽然開口:“張野,救我那丫頭她認得我,我聽到她喊我名字。我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張野驚訝地張大嘴巴,這事警方問話時沈總都沒提。


    沈總說是個小姑娘救了他。說實話,他有點難以置信。一個小姑娘哪來那麽大的力氣?


    張野遲疑道:“我去找人調查一下?她手指受了傷,找人去各個診所醫院問問就知道了。”


    沈安吾眼底的情緒散去,再抬眼已恢複清明:“不用,等我出院了再說。”


    *


    沈欒被他媽拽出病房,就直接下樓了,說實話他懶得聽爺爺訓話。從他記事起爺爺就是一言堂,也隻有小叔敢跟爺爺叫板。


    他爸沈紹周隻有遠星5%的股份,手裏頭管著一家建築公司,在爺爺眼裏跟員工地位差不多,根本沒有什麽說話的份量。


    他媽雖然是沈家長媳,但因為老公太沒份量了,在爺爺那也憋屈得很。


    打小他媽就跟他說,他是沈家長孫,這個家以後要靠他。他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貪吃蛇開局又死了,沈欒忍不住飆了句髒話,剛退出遊戲同學李正奇打電話來。


    “有手機就是不一樣啊。接得這麽快!”李正奇在電話那頭提醒他,“周五去秀潭峰,你別忘了。”


    沈欒拒絕:“不去。”


    李正奇:“幹嘛不去啊!”


    沈欒:“沒勁!”


    李正奇就差給他磕一個了:“給個麵子嘛!畢竟是班級最後一次集體活動!你不去,班上肯定好多女生不去了!”


    沈欒懶得跟他掰扯:“再說吧。”


    李正奇突然相起一件事,忙道:“你先別掛電話,我聽老班說,宛月不打算去潯大了。”


    沈欒心頭一緊:“真的?!”


    李正奇:“當然是真的。她爸爸親自打電話給老班,說是打算讓宛月去江科複讀。江科去年才辦的,各個學校打廣告,到處收複讀生。像宛月這樣的過去,就給5萬塊錢的獎金!”


    沈欒皺眉:“潯大雖然不如京大滬大,也過得去了,她爸還不滿意?”


    李正奇嗤的一聲:“想要錢唄!”


    沈欒直覺是不信,他記得宛月的父親是實驗中學的語文老師,她家也算是書香門弟,怎麽可能因為5萬塊錢獎金,就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得知宛月考上了潯大中文係,他內心是欣喜的。這絲欣喜卻因為她有可能去複讀而蒙上了一層陰影。


    沈欒捏著手機呆立在樹下,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


    沈紹周和傅芹一前一後下了樓。沈紹周臉色不太好,顯然剛才又被老爺子罵了一頓。


    丈夫心情不好,傅芹也不好說什麽,她那點望夫成龍的心思,經曆了這麽多年的蹉磨,早磨沒了。


    對丈夫放低了期待,轉而把所有期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夫妻倆的關係反倒緩和了。何況兒子也沒讓她失望,從小就出類拔萃,沒讓她操過心。


    回去路上,沈欒跟父親提出想去遠星實習的打算,“爸,暑假兩個月沒什麽事幹,我想去遠星金融部實習。”


    沈紹周還在想老爺子剛才說的話,沒想到兒子自己主動提出來了,對上兒子詢問的目光,下意識地點頭:“好,回頭我跟你小叔提一下,讓高寒帶你。”


    高寒是遠星金融部門的頭頭,在潯城人脈很廣,和各家銀行行長關係都很好,遠星的融資和上市幾乎都是他一手在主導。


    傅芹聽兒子主動提出實習,既高興又舍不得,“你先跟同學玩幾天吧。等辦完謝師宴再去公司。”


    這幾天因為小叔的事,把兒子謝師宴的事給耽擱了。


    畢竟是沈家長孫,老爺子看重,傅芹自己也想趁機好好給兒子鋪個路。


    沈欒對謝師宴不感冒,但架不住他媽想辦:“酒店定了告訴我,我要請我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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