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從東豐街中回來,已然是傍晚。


    他一路經過東豐街,經過胭脂街,又走過西慶街,看了一路燈火,突然覺得蘇南府的燈火夜景確實極美。


    清水河兩畔樓閣建築各色的火光倒映在清澈的河水裏,粼粼波瀾也閃爍著五彩的光。


    陳執安忽然發現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兩年有餘,卻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一下蘇南湖的盛景。


    他剛來時,在迷茫與惶恐中熟悉著這個世界的一切,想要盡力讓自己不露出破綻。


    後來他成了黃門畫院小工,整日裏為府衙畫畫。


    直至今日,陳執安在虎丘山上看到那三道後天之氣,又走過這幾條燈火通明的街道,他的心情忽然暢快了許多。


    “南流景、昆侖澤、青山樓、明鏡樓……”


    陳執安思量著白玉京中的一切,隻覺得爺爺留下的這幅天上玉京圖奇異非常。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時至今日已經向陳執安展現出它神秘的一角,兩城兩樓各有其妙。


    青山樓僅僅隻是聳立在白玉京中,陳執安甚至無法踏入其中,就已經能夠借助青山樓看穿刀兵。


    而明鏡樓對於當前的陳執安而言更是玄妙。


    “明鏡高懸,可見機緣……”


    “隻是,這明鏡樓並非可以隨時隨地運轉,想要借助明鏡樓的力量,還需要白玉京中的靈氣。”


    陳執安心念一動,一時落入白玉京中,注視著白玉京中的一切。


    南流景闓陽闕中,老黃粱正盤坐其中,借助南流景中的紫氣黃庭參悟功法。


    昆侖澤中,氤氳其中的昆侖靈氣,正在孕育陳執安種下的藥材與食材,答應徐溪月的種子已經功成。


    陳執安則種下了白玉蟬蛻篇記載湯藥【流玉漿】以及【熔爐淬火丸】所需的諸多藥材,這些藥材正在昆侖澤中茁壯生長,令陳執安看在眼中,喜在肩頭。


    而青山樓、明鏡樓則聳立於白玉京中,雲氣蒸騰遮掩,宛如仙家之地。


    陳執安發現白玉京中原本流轉的靈氣少了許多。


    “看來運用明鏡樓需要消耗白玉京中的靈氣,而這種靈氣會隨著我修為提升逐漸增加。”


    大約兩個月以來,陳執安始終觀察著自己的修為與白玉京的聯係,這種聯係千絲萬縷,這好像也頗為簡單。


    “南流景闓陽闕中的紫氣黃庭,隨著我的修為提升而變得越發厚重。”


    “昆侖澤中的昆侖靈氣與可以承載的藥材數量也是如此,我修為越強,昆侖靈氣就越發濃鬱,種植藥材的數量,與藥材成熟的時間也都在提升。”


    “南流景、昆侖澤是白玉京中的仙城,自有其玄妙,而青山樓、明鏡樓則需要充斥於白玉京中的靈氣。”


    陳執安意識落在明鏡樓上,卻見明鏡樓周遭的靈氣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白玉京中的靈氣,便叫做玉京之氣吧。”


    陳執安意識轉瞬脫離白玉京,獨自走過長長的清水河畔,回了院中。


    他再看虎丘山,虎丘山上那三道後天之氣仍然散發出奇妙的氣息,這種氣息冉冉升起,又似乎發著光落入陳執安眼中。


    “既然連楚伯伯都無法發現那第三道後天之氣,我倒也不必著急,過幾日等到風波平息,再去取來便是。”


    陳執安盤膝坐在梨花樹下。


    他喝下前幾日熬製的【流玉漿】,隻覺得白玉蟬蛻篇中記載的藥酒實在難喝。


    “其實我自己煉藥,煉出的湯藥藥丸比起真正的丹師煉出來的,隻怕相距甚遠。”


    “而且往後若是有了更好的藥方,以我現在半吊子控火水平,隻怕根本無法煉製成功,往後還需要找幾位高深的丹師才行。”


    陳執安閉起眼睛,運轉白玉蟬蛻篇,他體內的白玉真元自真元妙樹上流淌而下,經過元關,又入他周身百竅,令他暢快無比。


    ——


    沈好好倒提著兩隻已然宰殺收拾好長尾烏骨雞,又特意拿了兩瓶好酒,去了陳執安院中。


    她敲了敲門,卻無人來應。


    沈好好歎了口氣。


    “明日師尊就到蘇南府了,隻怕一頓教訓是免不了的,陳執安今日也不在,明日再想這般自由就難了。”


    她心中失望,正打算離去,卻忽然聽到一聲白玉墜地,鏗鏘作響的聲音。


    沈好好挑眉,心中有些好奇,索性輕輕推了陳執安院門一把。


    吱呀……


    一聲輕響,門開了。


    沈好好側頭從門縫中看去,卻見陳執安正坐在梨花樹下,盤膝打坐。


    “原來在家。”沈好好臉上浮現出笑容來,心中也有些疑惑這陳執安為何不來應門。


    然後沈好好臉上的笑容便陡然一僵。


    她看到陳執安身上一陣陣真元升騰,如同白玉一般的真元不斷流轉,鏗鏘之音不絕於耳。


    “陳執安又在叩關,他的真元妙樹要結果了?”


    沈好好頓時覺得匪夷所思。


    “這陳執安修行不過兩月時間,如今就要真元結果!又如何可能?”


    即便知道偷窺實在失禮,可是好好卻依然忍不住透過門縫仔細看向正在破關的陳執安。


    陳執安穿著那件寶藍色長衣,今日月色清透,直落在大地上,透過梨花樹枝芽的罅隙落在陳執安的臉上,細碎的月光就如同一條條花紋點綴,讓陳執安更透露出幾分神秘來。


    “我這鄰居……究竟是什麽來頭?”


    沈好好咬牙,旋即又想起徐溪月似乎八九個月時間便修成神蘊,心中越發有些不忿。


    “這上天生人,也有強有弱,不知多少人說我天賦不凡,可我修成神蘊卻足足花費了六年光陰。


    再看這陳執安,看徐溪月……”


    沈好好不由揉了揉眉心,隻覺得腦袋生疼。


    可她轉念一想又興奮起來。


    “今年雛虎碑換名,卻不知陳執安、徐溪月究竟是否能夠上榜?”


    就在沈好好思緒連篇之時,隨著最後一聲鏗鏘之音落下,陳執安身軀中的白玉真元越發通透潔白。


    元關處的真元妙樹上更延伸出點點真元結,其中蘊含了厚重的真元,乍看之下就好像是一枚枚果實一般。


    真元結果,陳執安真元境界圓滿!


    不過一月時間,真元境界修成圓滿,下一步便是感應泥丸,養出神蘊,徹徹底底踏入修行第四境,這種速度不可謂不快。


    陳執安從運功中醒來,吐出一口濁氣。


    “白玉蟬蛻篇第二重,元關結出白玉果,真元凝煉如白玉。”


    他探出手來,手上真元凝聚,隻覺得比以往更厚重,更強了許多。


    “別偷看了,進來吧。”陳執安斂去真元。


    沈好好訕笑著推門進來。


    “你怎麽不鎖門?”沈好好道:“風一吹便開了,你未免太不小心了些。”


    陳執安好笑的看著沈好好,他站起身來,接過沈好好手中的兩隻烏骨雞。


    門是防君子的,陳執安在院中,推門進來的人大概不會生出什麽禍患。


    若真想有人對陳執安圖謀不軌,鎖門與否其實也並不太重要。


    “這絲尾烏骨雞可是好東西,就連小南國中也沒有這麽好的食材,這是我爺爺老部下專程托人帶過來的幾隻,一直養在府裏……”


    沈好好轉移話題:“明日我必遭劫難,索性宰兩隻吃了,死之前暫且過個嘴癮。”


    陳執安知道沈好好師尊要來,又見沈好好這般害怕自己這位師傅,心中有些好奇起來。


    “好好小姐的師尊很凶嗎?”


    沈好好想起師尊冷若冰霜的臉來,不由打了個寒顫,點了點頭。


    陳執安開火炒雞,二人就坐在院中石桌前吃雞。


    吃到一半,沈好好突然記起一些什麽,擦了擦手,又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


    “這是溪月姐姐托我帶給你的,她今日來了岐黃街想要與你告別,你不知去了哪裏,便隻好給你寫一封信了。”


    “徐溪月走了?”陳執安詢問。


    沈好好滿不在乎的點頭。


    陳執安一邊打開信封,一邊問道:“你與徐小姐關係要好,難道沒有半分舍不得?”


    “溪月姐姐是去心中所念之地,又有什麽舍不得的?”


    沈好好啃著雞腿,嘴裏含糊不清,卻也頗為清醒:“人生在世,最難求的便是順心而為,溪月姐姐回來蘇南府接過徐府的爛攤子本就是不順心,棲霞山上朝飲春露,晚餐雲霞才是她向往的。


    她生性清淡,不羨京塵世家女,羨她棲霞服氣人,棲霞山其實才是她的來處,更是她的歸處。


    她能回棲霞山去,我為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舍不得?”


    “而且,再過不久便是我大虞坐朝節,到時候我與她自然會在懸天京中相見。”


    此時陳執安正在讀信,信上寫了許多,大致也都是些感激的話。


    直至最後一句。


    “陳公子,莫成過客,後會有期。”


    這句之後,徐溪月又寫“莫成過客。”


    她寫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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