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不是,司徒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


    凝煙急得麵紅耳赤,連忙掙脫梁蕭懷抱,卻又有些茫然,一時站立不穩。


    自己守了一宿,實在撐不住,睡著了,是何時被梁蕭抱在懷裏的?


    梁蕭扶著凝煙,看著司徒落月,笑道:“我死纏爛打?”


    司徒落月怒道:“咱們就不能好聚好散麽?虧我還讓淩雲哥哥在陛下麵前為你美言幾句,你就這樣對我?”


    梁蕭冷著臉,從懷裏取出聖旨,遞給司徒落月。


    “我去麵聖,自然也是為了與你好聚好散。”


    “什麽?”看完聖旨,司徒落月傻眼了。


    片刻之後,司徒落月怒道:“你!你又在陛下麵前說我什麽壞話了??”


    梁蕭皺眉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這種醃臢小人?”


    司徒落月頓時語塞。


    梁蕭對她一家,向來是通情達理,光明磊落的。


    隻是,今天她總覺得眼前的梁蕭與往常有所不同。


    梁蕭一字一頓道:“司徒落月,既然婚約已解,從今往後,梁府也不再是你家。你回去收拾一下,去你的司馬將軍府上便是。”


    被當麵下逐客令,司徒落月更是惱羞成怒,看著凝煙,怒極反笑:“我還納悶,你怎麽就對我毫無眷戀,原來是早就和這下等人勾搭在一起了!”


    “司徒落月!”


    不等凝煙解釋,梁蕭已經拉下臉來,冷聲嗬斥。


    “你既然已經變心,也不必絞盡腦汁來詆毀我!既然你我天各一方,今後我和誰喜結連理,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凝煙也不是你口中的下等人,她自小便是我的家人,如今在我眼裏,你已不如她半根頭發重要!”


    司徒落月何曾見過梁蕭如此大發雷霆,一時間呆若木雞。


    “既然你司徒落月死纏爛打,我回頭便讓賬房把你全家在我府上的所有開銷清點一下,不妨讓京城的看客們評斷,畢竟公道自在人心。”


    “你……”司徒落月終於花容失色。


    梁蕭在她一家人身上花費的銀子,至少是萬兩起步。


    若是自己嫁給了他,這些花銷便是家事,倒也說得過去。


    可如今自己與他退婚,哪怕再怎麽辯解,也免不了受些流言蜚語。


    到時候,莫說她進了司馬家地位受損,隻怕……她會因此被司馬家拒之門外。


    “我向你道歉便是!”司徒落月終於咬牙服軟。


    梁蕭指著凝煙道:“指名道姓,向凝煙道歉。”


    “對不起,凝煙!我這便和家人離開梁府!”


    轉身離去時,司徒落月眼裏燃起前所未有的恨意。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屈辱的一天。


    這口氣,自己怎咽得下!


    梁蕭隻是輕聲安慰凝煙:“你先回房休息,我去等子房,他今天便能回京。”


    “少爺小心他們報複……”凝煙也自知身份懸殊,柔聲叮囑一番,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回房休息去了。


    梁蕭來到大堂,叫來管家和護衛,嚴厲叮囑。


    “司徒落月若不識相,便把他們一家全部趕出梁府,不得讓他們帶走屬於梁府的一針一線!”


    當天中午,司徒落月跟著母親和兄長,帶上行李,紅著臉離開了梁府。


    梁府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清淨。


    京城,南城門外。


    梁蕭翹首以盼。


    卓子房,他的生死之交,情同手足,有經天緯地之才,少時便是神童。


    可惜生不逢時,懷才不遇。


    遠方官道上,一輛破舊的牛車搖搖晃晃,駛向南城門。


    牛車上的少年,一身麻衣,麵容英俊,還帶著幾分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堅毅。


    等卓子房下車之後,梁蕭也不管他的抗拒,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


    二人一路回到梁府深院,凝煙早已為他們備好了茶酒和下酒菜。


    卓子房抿了一口茶,深吸一口氣,敘說沿途經曆之後,失聲感慨。


    “梁蕭啊,北方那些州郡,幾乎餓殍遍野。不出三年,此天,將變!”


    聞言,梁蕭目光灼灼。


    卓子房突然想起什麽,道:“對了,你明年也應該成親了吧?”


    梁蕭這才一五一十講述司徒落月之事。


    “豈有此理!”


    原本淡定的卓子房,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難道你沒有告訴她,究竟是誰單槍匹馬,於萬軍叢中取左賢王首級?”


    梁蕭歎道:“子房,天涯何處無芳草。”


    卓子房這才冷靜下來,道:“倘若當初你能大展身手,或許今天也輪不到司馬淩雲之流猖獗。英雄埋沒,豎子成名!”


    言語間,卓子房又打量著梁蕭。


    “不過,你之前被司徒落月迷得神魂顛倒,而今卻能如此決絕割舍,難道你就一點脾氣都沒有麽?”


    梁蕭眼神一凜,喟然長歎。


    “她說,她的丈夫就應該是文韜武略、保家衛國的英雄。當初我隻是答應我娘棄武從文,隻為安心養家。既然此女忘恩負義,那我也不必墨守成規,往後自當建功立業,名流千古。”


    “縱觀今日之天下,北方蠻夷混戰,南方腐朽不堪。唯有山河一統,驅逐胡虜,方能挽救這片土地。”


    卓子房驚喜道:“你總算想通了!”


    梁蕭注視著卓子房,道:“子房,你有經天緯地之才,將來定能位極人臣,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那是自然!”卓子房不假思索,斬釘截鐵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建功立業,保家衛國,青史留名,位極人臣,正是你我男兒本色!我堅信,你一定能做得比司馬淩雲更好!”


    梁蕭隻是微笑搖頭,依然注視著卓子房。


    “子房,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卓子房一怔:“難道你是打算建功立業之後,急流勇退,避免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梁蕭又搖頭。


    卓子房給整不會了:“那你的意思是?”


    “子房,你我初見之時,放眼天下,原以為英雄輩出,會有無數人如你這般。”


    “後來,你我再看天下,竟是鼠輩成群!”


    卓子房手中的筷子凝滯在空中,看著梁蕭入神。


    梁蕭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之後,霍然起身,遠望長天。


    “你我這一路來到京城,也看到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如今的武朝隻顧偏安一隅,不思進取,將來免不了分崩離析,群雄逐鹿。”


    在卓子房驚詫的注視下,梁蕭回頭看他一眼,笑了。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與其坐視這天下落入鼠輩之手,我為何不自取之?”


    梁蕭話音剛落,天際風起雲湧,隨之響起一陣冬雷。


    卓子房手中的筷子落了地,失聲驚呼。


    “梁蕭,你可知道,自己選擇的是怎樣的一條道路?稍有不慎,萬劫不複啊!”


    梁蕭微微頷首,反問:“那你可敢與我同行,為這片土地改朝換代?”


    卓子房恢複平靜,擺好筷子,起身道:“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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