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戰,鴻鵠險些跑死,最近需要好好養膘。”梁蕭道。


    “的確,一匹千裏馬,根本不足以支持你長時間作戰。”卓子房恍然大悟。


    所謂“千裏馬”,其實隻是對寶馬的美譽。


    這世間,真正能日行千裏的寶馬,實是鳳毛麟角。


    哪怕隻是偶爾一日奔走千裏,也鮮少有寶馬能夠做到。


    鴻鵠,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千裏馬,耐力比尋常寶馬更強。


    梁蕭生得雄壯,驚夜槍更有三十斤重,再算上鎧甲弓箭等瑣碎之物,意味著鴻鵠奔走時至少要承重兩百斤。


    即便是鴻鵠這樣的耐力,長時間奔走激戰,也吃不消。


    至於普通戰馬,最多隻能支持梁蕭短暫換乘。


    換作平時,鴻鵠也不需要這般折騰。


    梁蕭天神下凡,斬首苟當家的,威震賊軍,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實則凶險萬分。


    這還是賊兵為了擊潰沛縣軍隊,把弓兵和長槍兵調到前線,第一時間缺少長槍兵應付梁蕭突襲的情況。


    騎兵,本身也是最燒錢的兵種,每一名騎兵最少要有兩匹備用馬,才能從容出征。


    “此次我們麵對的如果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我就算能夠取敵將首級,也必須盡快撤退,否則也要陷入蟻多啃象的處境。”


    梁蕭神情愈發凝重。


    “可惜,鴻鵠已經是我慧眼識珠才得到的寶馬。自古南船北馬,寶馬多數生於江北,但江北大部分地區都在異族掌控之下。就算是王騰這樣的權宦,都未必能幫我找到可靠的寶馬。”


    卓子房若有所思,忽然靈光一閃。


    “我回京之前周遊四方,也去過下邳,在那裏聽過‘絕世馬王’的傳聞。”


    “絕世馬王?”梁蕭來了興趣。


    卓子房點頭。


    “據說,在中原一帶的草原上,曾有一匹神駒出沒,這匹神駒,通體潔白無瑕,雙目赤紅明亮,光是目測的肩高就已經超過八尺,看它這體格,可能重達兩千斤!”


    “兩千斤,難道是肥胖過度?”梁蕭眉頭一皺。


    卓子房搖頭:“非也!此馬奔走如風,尤其是在夜間,如一道白影一律而過,快得讓人捕捉不到它的身影,隻留下一陣悶雷般的嘶鳴。匈奴左賢王曾經派出上千騎兵追捕此馬,每名騎兵都帶了至少十匹備用好馬,結果仍是無功而返。顯然,人均十匹備用馬都沒能跑贏這匹神駒。”


    “真的假的……”梁蕭即使有來自“故鄉”的認知,他仍是有些驚訝。


    他的摯友向來實事求是,不會輕易相信傳聞,既然能說出來……


    “未必沒有可能!我根據那些人提及的左賢王出兵時間,估算了一番,似乎就是在你夜斬左賢王的前幾天……”卓子房一臉凝重。


    梁蕭眼神一變。


    如此說來,時間倒是能接上了。


    左賢王為何會親自帶了一支萬人部隊出城狩獵,最終被自己突入敵營斬首,也能解釋得通。


    “看來,有必要派人去徐州各地探訪絕世馬王。如此神駒,若能收為己用,這天下軍陣,無我不能往也!”梁蕭歎道。


    卓子房環顧四周,確認沒有旁人在場,才小聲提醒。


    “你斬殺左賢王,司馬淩雲冒領功勞之事,其實也並非百害而無一利。左賢王一死,匈奴各部也因為爭權奪勢,才暫時無暇南下,使徐州得以喘息。”


    “如今你身居江北,羽翼未豐。若是讓匈奴人知道真相,說不定他們為了收買左賢王部眾,也會以報仇為由,重新南征。以沛縣如今的實力,尚不足以對抗匈奴,就算朝廷願意出兵支持,你也會因此受製於人,可能得不償失。”


    梁蕭鄭重點頭,笑道:“無妨,如今咱們實力弱小,手裏的籌碼不夠,就算此事過早公之於眾,武帝也一樣會選擇息事寧人,安撫司馬家。等時機成熟,我再連本帶利,找司馬淩雲討回一切便是!”


    卓子房欣慰一笑。


    梁蕭還能考慮到這一層,如此思慮周全,讓他也由衷佩服。


    生於亂世,弱小是罪。


    他能做的,便是陪著梁蕭,步步為營,直到羽翼漸豐,方能大展宏圖。


    黑雲寨大當家苟白,被梟首示眾,震懾宵小。


    至於那位名為“耿龍”的二當家,才混上二當家沒幾天,也不明不白地被梁蕭斬於馬下,一並梟首示眾。


    此戰,梁蕭斬下的頭目級別的首級,超過七十顆,令賊兵喪膽奪魄!


    受梁蕭的神勇震懾,黑雲寨降兵的招降和監管,順利得讓王主簿等人都深感意外。


    也隻有梁蕭和卓子房能夠理解。


    這些山賊,大部分人都是迫於生計,落草為寇而已。


    不排除有小部分人已經迷上了打家劫舍的勾當,但這部分人對梁蕭的敵意最深,基本上也都死在了今天的戰場上。


    夜幕降臨。


    寒風漸息。


    梁蕭已經派人前往京城和下邳,先報此捷。


    沛縣百姓終於可以睡個真正的安穩覺,今夜難得溫暖。


    黑雲寨都在他們縣太爺手下全軍覆沒,他們可不相信,還有其他山寨敢來觸他的黴頭。


    鍾離家眾人歡天喜地,人人眉開眼笑。


    尤其是鍾離修,今天一張嘴都快笑裂了。


    鍾離家押寶梁蕭,大獲全勝!


    除非沛縣被大國攻陷,否則,就算以後有屯田政策影響,烏家的那萬畝良田,價值也不可能低於一萬兩銀子。


    僅僅隻是這麽一筆交易,鍾離家至少能賺五千兩!


    以後鍾離家還能負責提供建材,支持梁蕭增築城池,加上低價盤下來的那些店鋪和工坊,也是一筆細水長流的收入。


    鍾離家雪中送炭般的表態,也能向梁蕭證明,鍾離家絕非司徒家那種白眼狼可比。


    鍾離晚雪剛哄凝煙睡覺,此時坐在大堂裏,看著長輩們有說有笑,心情愉悅。


    等眾人離去後,鍾離修留下妻女,神采飛揚道:“雪兒這門親事,穩了!”


    “是嘛~”鍾離晚雪強忍喜悅,故作淡定。


    “必須是!我家雪兒這麽優秀,還非他不嫁!”鍾離修撫掌大笑。


    鍾離晚雪似笑非笑,看著曾經極力反對的老父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時候也不是那麽討厭嘛!


    前提是,對象是自己的心上人……


    “夫君,他此戰大捷,似乎沒有派人通報邊疆軍營,咱們需要知會一下我、我爹麽……”


    大堂內陷入短暫的寂靜。


    “明早,問問梁大人的意見吧,莫要自作主張。”鍾離修麵露難色。


    他的老丈人,秦家家主,本朝衛將軍,因為愛女執意下嫁自己,怒然斷絕父女關係。


    妻子從此舍棄了名字,隻敢以“秦氏”自稱。


    當年他官場失意,連累父親一起被貶為庶民,也讓秦家更加鄙視鍾離家了。


    不怕官,隻怕管!


    以前他可以夾起尾巴做人,不與秦家往來。


    如今他想促成閨女和梁蕭這門親事,為了不連累自己這位未來女婿的仕途,是該考慮向老丈人低頭了……


    鍾離晚雪同樣心事重重。


    秦家有好女,而且還是一文一武姐妹花,芳名遠揚。


    自己隻是商人的子女,終究比不得她們身份顯赫……


    他很優秀,將來會是人中龍鳳,自己當真配得上他?


    父女倆正憂鬱時,護衛突然來報:“家主,縣太爺有事相商,派人來請家主去一趟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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