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迎戰??”梁清霜有些茫然,顫聲道,“他、他是郡守,為何要率眾出城呢?”


    “可能是為了殺敵搶馬?”陳荻一臉鬱悶。


    “能阻止他麽?”


    梁清霜頓時六神無主,尋思自己是否該表明身份,以父皇的名義去勸阻。


    “他已經出城了,您可萬萬不能出城……”陳荻一臉苦澀。


    梁清霜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恐懼,道:“我要上城牆!!”


    陳荻無論如何都阻攔不住,隻好帶著她,前往東城門。


    東城門外,沛郡在此集結兩千名步兵,結成圓陣,防備匈奴騎兵,由卓子房負責指揮,鍾離修協助守城。


    城南還有兩千人,由梁品負責指揮迎敵,曹塵協助。


    梁德與曹清負責城內巡邏。


    此時,五百騎兵集結在圓陣以南,聽梁蕭致辭。


    “匈奴世仇,屢屢犯我國境,侵暴百姓,燒殺擄掠,天怒人怨!”


    “今日,本將軍在此向諸位承諾:凡敢隨本將軍出戰,迎擊匈奴騎兵者,每人賞銀十兩!每斬首一級,賞銀十兩!陣亡英烈,家屬撫恤金至少可得白銀一百二十兩,家屬待遇比照本郡撫恤規則!”


    “諸位,可願隨我殺敵?”


    五百騎兵,人人激動,紛紛學著沛郡將士振臂高呼:“誓死相隨!”


    如此激勵和賞賜,不可謂不厚道。


    若是自己陣亡,家裏人還能得一百二十兩銀子!


    在沛郡的這些時日,他們已經了解了這位武君的事跡。


    賞罰分明,言出必行!


    之前參加剿匪的英烈,家屬也都實實在在收到了至少一百兩銀子,直接成為小富之家,衣食無憂!


    當然,能活著凱旋才是最好的。


    這一次,沛郡騎兵以少敵多,所麵對的是比黑雲寨更難對付的匈奴兵,凶險萬分。


    一百二十兩的撫恤金,十兩出戰獎賞,合情合理!


    畢竟,想要驅逐敵騎,步兵能做的有限。


    鍾離晚雪已經隨父親鍾離修登上東邊城牆,在城門左側,手持梁府強弓,焦急地望著梁蕭。


    梁蕭不希望她上戰場,她隻能憑借更勝尋常男子的力氣,臨時充當弓箭手,人盡其才。


    鍾離修額頭冒著冷汗。


    他這個女婿還是太容易冒險了。


    匈奴騎兵,可不比黑雲寨賊兵,是實打實的強悍!


    秦勳這五百騎兵,也不是梁蕭帶出來的,未必可靠……


    不過,梁蕭有絕世寶馬,萬夫不當之勇,應該能全身而退。


    現在他們能做的,便是守好幾處還未連接起來的大型城牆缺口,防止匈奴騎兵發難,衝進城內,大殺四方。


    那樣的話,就算能夠關門打狗,也得不償失!


    東城門右側,城樓下,梁清霜帶著陳荻等手下,堅持登城助戰。


    “此時戒嚴,你們不能上去!”


    守城的隊長一臉為難。


    城牆上卻傳來了卓子房的聲音。


    “讓他們上來吧,小心敵人的弓箭。”


    陳荻感激地看了卓子房一眼,小心帶著梁清霜登城,護在她身前。


    卓子房的目光掃過梁清霜一行人,心中疑惑。


    謝玉之事他已知曉,對方帶來的五男五女,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那五名女兵,身材高大,氣勢並不弱於一般的男兵。


    梁清霜登上城樓之後,守在瞭望口,焦急的目光掃了一圈城外軍隊,不見梁蕭的身影。


    “武君不在麽?”梁清霜急問道。


    卓子房道:“他已經去城外樹林埋伏了,稍後我等也要出城。”


    梁清霜心生疑惑,朝著東邊看去,果然發現樹林裏邊有一小隊人馬進出,若隱若現。


    她不懂軍事,此刻五內俱焚,但也不敢發表意見,以免幹擾防務。


    陳荻皺緊眉頭,看著城外兩千步兵。


    他們已經豎好盾牌,結了圓陣,嚴防死守,顯然是不想讓匈奴騎兵踐踏破壞剛開墾的荒田,屠殺附近放養的牲畜。


    可惜,沛郡的弓箭手所用的是普通弓箭,連強弩都沒有,注定威脅不到以速度見長的匈奴騎兵!


    有部分城內出來的士兵正在附近,有條不紊,收回牲畜。


    “公子,沛郡的軍隊似乎有點東西……”陳荻小聲道。


    “何以見得?”梁清霜好奇。


    “並沒有任何驚慌失措,更沒有喧嘩,行動井然有序,也許戰鬥力還有所欠缺,但單論這一點,已經可比精兵了!”


    聽著陳荻的稱讚,梁清霜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


    這位女兵隊長向來嚴苛,鮮少稱讚他人,能忍住不去指責梁蕭,已經很給自己麵子了。


    他才來沛郡多久,居然能練成令行禁止、臨危不亂的軍隊?


    隻是,他人呢?


    “匈奴騎兵殺來了!!”


    城上大嗓門守軍的通報,驚動內外民眾。


    眾人定睛一看,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緊張不安。


    東北邊塵土飛揚,正有一隊匈奴騎兵來襲!


    明明對方隻有幾百上千人,卻跑出了上萬人的氣勢!


    “這就是匈奴騎兵的威勢?”


    梁清霜的眼裏滿是不甘。


    正是曾經打斷了武朝君臣脊梁的夢魘,匈奴騎兵!


    武朝有無數臣子,談匈奴色變,堅持媾和。


    如今她親眼所見,方才明白匈奴騎兵確實比傳聞中的更加可怖。


    京城軍營內也有騎兵,根本沒有敵騎這種氣勢……


    梁清霜不禁開始擔心起梁蕭和沛郡騎兵了。


    另一邊,鍾離晚雪同樣焦心如焚,隨時準備拉弓上弦。


    因為元白龍幹的好事,沛郡連一架像樣的床弩都沒有!


    匈奴騎兵若是不貼近城牆,城上的弓箭手便拿他們毫無辦法,射程不夠!


    不過,她所在的位置是城牆缺口附近,敵人可能會靠近……


    此時,梁蕭領著五百騎兵,正在沛郡東邊一處密林埋伏。


    騎兵們摩拳擦掌,激動不已。


    這是他們頭一回,在北疆之外的區域主動出擊,以少敵多。


    若不是這位武君讓他們心服口服,他們最多隻會協助守軍嚴防死守,等著匈奴騎兵自己退兵。


    搶馬?


    那是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這可是匈奴精騎!


    這位武君卻敢想,還準備大幹一場!


    梁蕭氣定神閑,驚夜槍立在馬背上,並沒有馬上出擊。


    匈奴騎兵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就算稍後殺到,也不是最佳進攻時機。


    以逸待勞!


    武朝的戰馬,馬力當然比不上匈奴騎兵的好馬,雙方都是每人帶了兩匹備用馬。


    等敵人開始大規模換馬,便是決戰之時!


    這片密林的位置,在東城門的東北邊四裏外,地勢較高,梁蕭憑借過人的視力,也得以窺見敵軍大體情況。


    應該有接近一千人,那就是三千匹馬!


    隻要擊潰敵軍,能搶多少是多少!


    隨著敵軍接近,五百騎兵也看見了敵軍的軍旗。


    一個大大的“柏”字。


    “武君!領兵的敵將應該是匈奴名將,千夫長柏夫羅!此人勇武非凡,我們北疆曾有兩名偏將軍被他斬於馬下!”秦平神情凝重。


    “無妨,我會處理。”梁蕭擺手道。


    秦平等人悻悻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腹誹。


    他是把戰爭當兒戲麽?


    戰場凶險,刀劍無眼。


    稍有不慎,當場飲恨。


    他居然輕描淡寫,來了一句“我會處理”……


    好在秦平也見識過梁蕭一身過人的力量,不禁期待起來。


    這位武君顯然不是盲目尋死之輩,應該是藝高人膽大……


    鴻鵠安靜地守在樹林口,一雙馬眼死死盯著敵軍。


    作為梁蕭的寶馬,它可是經曆過兩次生死大戰,與騎術精湛的主人頗為默契。


    養了這麽久的膘,它已經開始興奮了。


    匈奴悍將柏夫羅,手持長刀,領著一千匈奴騎兵,氣勢洶洶殺到沛郡北城門外,發現這裏城門緊閉,懊惱不已。


    “敵人果然預警戒嚴!先去別處看看!”


    於是柏夫羅帶頭朝著東邊,繞城而走,離城牆足有六十丈遠,以防武朝弓箭齊射。


    鍾離晚雪一身戎裝,正拈弓搭箭,盯著柏夫羅。


    “柏?”


    看到大旗,鍾離晚雪秀眉一蹙,猜測此人應該是匈奴悍將,瞄準對方——


    一箭破空而來,直取柏夫羅座下戰馬!


    柏夫羅心中暗驚,揮刀擋下了這一箭,立即調轉馬頭。


    “城上有強弓手,小心!”


    不等他說完,鍾離晚雪便又朝城下射出一箭。


    一名匈奴騎兵當場中箭落馬,驚煞後方戰友。


    “鍾離女俠竟然是文武雙全!”


    守軍無不驚歎。


    什麽樣的女子,拉得動這種強弓……


    “可惜,沒能射殺敵將……”鍾離晚雪一臉惋惜,收起長弓。


    敵人已經長記性,離城牆更遠了。


    “竟然是個女人??”


    柏夫羅回頭看向箭射來的方向,發現鍾離晚雪,驚怒交加。


    “這個缺口應該有重兵把守,換其他地方下手!給老子擄掠城內女子,殺光沿途閑雜人等!”


    匈奴騎兵氣勢洶洶,繞著城牆搜尋,很快就望見了遠處的沛郡步兵隊。


    卓子房已經來到戰陣中央,坐在四輪車上,早有準備。


    “出擊!”


    一聲令下,兩千士兵在盾陣的掩護下,毫不猶豫殺向匈奴騎兵。


    “為何要主動出擊呢?”陳荻吃了一驚。


    這些步兵的配置很齊全,有盾有長槍,還有弓箭。


    若是纏戰,匈奴騎兵絕對討不了好。


    但騎兵本就不是這麽用的……


    陳荻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柏夫羅發現步兵殺來,第一時間就帶領匈奴騎兵,從東邊繞行,並不與步兵戰陣接觸。


    匈奴騎兵們就在馬上拈弓搭箭,來回縱馬襲擾。


    戲耍步兵,是他們最擅長,也最熱衷的。


    憑借弓箭與戰馬,讓步兵疲於奔命和被動防守,等到他們軍心潰散,或者戰陣鬆動,便可發起猛攻!


    卓子房並沒有下令停止進攻,步兵戰陣仍在奔走,驅逐這支匈奴騎兵。


    雙方並未對彼此造成實質性傷害,匈奴騎兵正在尋找戰陣薄弱處。


    “武朝的酒囊飯袋,永遠不長記性!”


    馬背上的柏夫羅意氣風發,座下寶馬馳騁戰場。


    “咻!”


    數百支利箭,形成小規模箭雨,遠距離拋向卓子房的軍陣。


    重重盾牌格擋,隻有數人受了輕傷。


    卓子房的四輪車包裹鐵皮,居於正中央,遠離敵軍弓箭射程,倒也安全。


    “將軍,不對勁!”


    一名打前陣的親兵焦急趕來匯報。


    “敵軍的步兵人手一麵盾牌,似乎是完全以防守為主!”


    柏夫羅眉頭一擰,走上高地查看,果然發現,遠處全是密密麻麻的盾牌。


    “那就不必理會這群酒囊飯袋,先去襲殺敵人後方的耕牛!”


    柏夫羅一聲令下,匈奴騎兵紛紛調轉馬頭,放棄與沛郡步兵周旋,繞著戰場,先往東,再向南,準備偷襲耕牛。


    殺死耕牛,能嚴重破壞沛郡的農業!


    陳荻看在眼裏,不禁搖頭。


    “如此作戰,實在是太過被動了,若是將士們精疲力盡,戰陣鬆動,勢必損失慘重……”


    梁清霜美眸裏隻剩擔憂。


    這兩千人若是損失慘重,對沛郡將是難以承受的打擊,可能會影響到以後百姓參軍的信心!


    卓子房並沒有放棄驅逐,隻讓部隊向東南移動,繼續驅逐匈奴騎兵。


    匈奴騎兵們且戰且走,避開這支步兵的弓箭之後,終於開始換馬。


    備用的匈奴戰馬出現大規模鬆動,但也成功來到了其中一處牧場,射殺了外圍的十幾頭耕牛。


    卓子房在高地上看得真切,當即下令。


    “角聲!”


    周圍一圈的士兵紛紛吹響號角,就近城牆上的守軍聽到角聲,也立即吹響自己的號角。


    頃刻間,這一帶角聲震天。


    在密林之中等候多時的梁蕭,聽到遠方角聲,立即殺出密林,循著角聲位置而去。


    “敵勢已疲,隨我殺敵!”


    “今日,當飲匈奴血!!!”


    五百騎兵早已領會梁蕭的戰術,養精蓄銳,戰意高漲,紛紛隨他衝出密林,重整陣形。


    正在帶隊搜殺耕牛的柏夫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很快便發現了梁蕭的部隊正朝這裏殺來,吃了一驚。


    “當心,敵軍有騎兵!”


    初步看清梁蕭隊伍規模之後,柏夫羅哈哈大笑。


    “三五百酒囊飯袋,也配誘敵深入?!”


    “先隨我擊潰這支騎兵,此戰堪稱圓滿!!”


    一聲令下,上千匈奴騎兵再度調轉馬頭,直奔梁蕭部隊而去。


    與此同時,卓子房的部隊也在往梁蕭那邊趕去,封堵其中一個方向。


    城牆上的眾人,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就算匈奴騎兵的戰馬已經疲乏,馬上人還是精神抖擻。


    真要以寡敵眾?


    萬眾矚目,戰場上塵土飛揚,空氣因為兩軍將士的喊殺聲而激蕩。


    兩國騎兵在沛郡東方平原激烈交鋒,一交手便是不死不休!


    “賊將報上名來,本將軍柏夫羅,不斬無名之輩!!”


    柏夫羅帶領親兵,盯上梁蕭,一馬當先,長刀直取梁蕭。


    驚夜槍神戟形態,排山倒海的一擊,怒然斜劈而來——


    “什麽?!”


    麵對這神出鬼沒的一擊,柏夫羅驚恐失聲,不得不揮刀格擋。


    ……


    第三第四章合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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