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郡。


    此時已近黃昏,大量百姓聚集在城北,翹首期盼。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每年秋收之後一定會來燒殺擄掠的匈奴騎兵,今年竟然被他們的武君領兵殲滅了!


    不是簡單的驅逐,而是直接殲滅!


    卓子房特地安排大量的牛車、騾車和驢子,一路收拾戰場,帶回疲憊的匈奴戰馬。


    回來時,這些車上裝了大量的匈奴騎兵屍體和死馬。


    鍾離清風負責在城北安撫人群,順便清點戰場上不斷送來的戰利品。


    梁清霜站在人群後方,在陳荻等人的保護下,望眼欲穿。


    這位武君,確實是武朝的英雄!


    從衣冠南渡至今,武朝從未有過以一敵二還能正麵殲滅匈奴騎兵的戰績,哪怕隻是千人規模的戰鬥……


    今日,她作為皇室一員,有幸親眼見證!


    梁清霜藏在袖袍裏的手微微顫抖,信念卻是無比堅定。


    一定要向自己的父皇如實匯報他的功績,決不能再讓世家大臣彈劾,也不能讓王騰爭功!


    “來了!”


    前方人頭攢動,百姓歡呼雀躍。


    梁清霜忍不住踮起腳尖,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些。


    直到望見梁蕭血染征袍,帶著騎兵隊和卓子房的車隊從北邊緩緩趕來,她美眸一亮,旋即鼻頭一酸。


    此戰,其實還是太冒險了!


    那一身戰袍原本潔白如雪,早已染成了紅袍,誰看了不擔心、不心疼呢……


    “恭迎武君!”


    “敬謝武君保境安民!”


    一眾軍民跟著鍾離清風高聲歡呼。


    頃刻間,現場歡聲雷動。


    此刻萬眾矚目!


    梁清霜遠遠看著他走來,一時失神。


    血染征袍的他,還戴著畫有猙獰獠牙的麵罩。


    “或許是為了防止戰場上血液糊住口鼻,亦或許是擔心自己生得俊美,對敵人威懾力不夠?還是兼而有之?”梁清霜在心中自言自語,默默猜測,又感到難以言喻的喜悅。


    這一身血汙與那獠牙麵罩確實看似恐怖,對敵人,他是趕盡殺絕的殺神。


    但對這裏的人們而言,他便是一方土地的守護神,血染征袍,正是他保境安民的證明!


    今年,沛郡百姓應該不必害怕匈奴騎兵來抓人了。


    也許,他們以後都不必害怕了……


    在軍民感激的注視下,梁蕭這才取下染血的麵罩,聲音雄渾,威嚴豪放。


    “敬告沛郡百姓,此戰,我軍共計殲敵九百九十六!”


    “從今往後,我在,必不使生民受辱!”


    話音剛落,現場爆發海嘯般的歡呼。


    “支持武君!謝謝武君!”


    梁清霜深深地望著他,回過神來,心亂如麻,歎息之後,默默帶著部下離開。


    這絕佳的駙馬人選,父皇錯過了便錯過了,自己還是想想,回去該如何勸父皇重用吧……


    現在,他還要忙著處理戰後事宜,她不忍打擾。


    梁蕭遣散民眾之後,鍾離清風這才上前,結合前線的戰報,計算了一番,小聲向梁蕭匯報。


    “此戰,共計繳獲活馬兩千八百二十四匹,其中有四匹已經確認跑壞了,死馬一百九十匹,可用鎖甲九百八十副,損壞鎖甲十六副……”


    “可用馬弓九百七十把,弓箭正在整理,算上目前回收的部分,至少有三萬支。每匹戰馬行囊裏都有足夠三四天消耗的幹肉……”


    梁蕭心領神會,沒有聲張。


    損壞的鎖甲,幾乎都是被他給砍壞的,戰場凶險,他可沒有時間精準殺人留甲。


    匈奴騎兵一如既往有備而來,每匹戰馬攜帶幾天的幹糧,二三十支箭,原本是足夠應對任何突發情況的,並且來回一趟箭矢也不會消耗多少。


    匈奴騎兵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沛郡的部隊殲滅!


    正常情況下,哪怕自己輕敵躁進,隻要不是身陷重圍,大部分騎兵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那幾個漏網之魚,若是回去匯報戰場細節,以後隻怕沒有這麽容易殲滅敵騎了。”梁蕭有些惋惜。


    卓子房笑道:“匈奴人應該也不敢來了,千騎全軍覆沒,若是多派幾千騎兵過來,別說北疆軍營一定會出兵攔截,西秦的山陽郡那邊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匈奴騎兵侵襲沛郡的路線,確實是靠近西邊山陽郡的,哪怕隻有千騎,每次山陽郡都得緊張一下,嚴防死守,以防匈奴騎兵是真正意義上的“聲東擊西”。


    部分匈奴騎兵還帶了三匹備用戰馬,此戰梁蕭帶隊,又專門挑著馬上的人殺,總算保住了大部分活馬。


    兩千八百多匹好馬和接近一千副鎖甲,勉強可以組建一支千人騎兵隊。


    “除了騎兵們的賞賜,兩千出戰步兵每人賞一兩銀子,受了箭傷的將士額外再賞一兩,郡丞額外賞銀一百兩!騎將秦平額外賞銀一百兩!”


    梁蕭當眾下令,城北的守軍無不羨慕。


    一兩銀子,能支持全家好幾個月的口糧了!


    步兵此戰隻是起了牽製作用,消耗敵人的馬力,按理來說不過隻是職責所在。


    但沛郡是他的基本盤,該賞該給的,都必須給到位了,才能吸引外麵的人投奔,也方便以後統治其他郡城。


    眾將士隨梁蕭入城,卓子房和鍾離清風去負責戰利品入庫,賞銀和撫恤金的發放。


    梁蕭回到家中,鍾離晚雪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也不顧他一身血汙,撲進他懷裏,兩眼直冒小星星。


    “蕭哥哥果然是胸有成竹的,不過還是嚇死人家了……”


    梁蕭失笑,一手輕輕抱著她安慰,“我連子嗣都沒有,當然不會親身犯險,不做無把握的事。”


    “有子嗣也一樣注意安全嘛……”


    聽著懷中玉人撒嬌般的規勸,梁蕭哈哈大笑,欣然答應。


    她骨子裏是個能文能武的俠女,但能因為自己的擔憂,放下馳騁沙場的夢想,為自己打理家業,自己又怎能辜負。


    靖雲生在大堂門口等候多時,神情激動。


    一見梁蕭走來,他便忍不住上前。


    “武君神威蓋世,沛郡崛起指日可待!白糖一旦出貨,應該趁著武君此戰威名,早日暢銷國內,迅速打響名聲,錦上添花!”


    “此外,以複仇匈奴為名,向衛將軍申請在江北募兵,衛將軍一定也能給個台階下了!”


    梁蕭會意,道:“山陽郡的甘蔗應該也快到了,我會讓工人加快趕工。衛將軍那邊,我已經派人去報捷了。”


    甘蔗的製作成本,其實是非常之高的。


    正常製糖的話,可能需要拿出去曬製幾個月,才能得到比較幹淨的白糖,他的糖坊直接用起了柴火和木炭、草木灰,即使砍柴也是為了順帶剝樹皮來造紙,人工依然是一大筆成本。


    不過,流民和貧民有砍柴的活可幹,也有利於沛郡安定和內循環。


    目前,他為了避免配方外泄,或者防止能熟練操作的工人離開而影響到以後開工,在不製糖的季節,也必須正常雇傭他們,這些工錢也都粗略算在每斤製糖成本裏了。


    製糖的季節任務繁重,需要工人多出點力,這份工作可是千載難逢的好差事,遠非耕田織布可以媲美,親兵們的妻子作為女工也都很珍惜。


    靖雲生心情大好,對這個陣營的未來也更有信心了。


    江南,陸湛所在小鎮,陸家鎮。


    這位陸先生,正在為如何給武朝三傑滿意答複而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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