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點到為止。


    盛懷寧有種置身於帶著熱意的大雨之中的錯覺,又暈又黏糊。


    她的呼吸劇烈起伏著,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朦朧不清,隻有那被她短暫吮過的唇瓣泛著瀲灩的水光,提醒著她方才的舉動有多麽瘋狂。


    眼前的男人怔忡著一動不動,目光狠狠地攫住她作亂的唇,平靜到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受波動的隻她一人。


    呼吸之間,盛懷寧雙臂無力地垂下,起伏的胸膛慢慢平複下來,渾身的燥熱好似被潑了盆涼水,漸漸恢複到正常的體溫。


    她該惱羞成怒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醞釀了會兒,又是皺眉又是歎氣,最後才幽幽地說:“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很輕浮,但我沒對其他人做過這件事。也不對,在沒征得你同意的情況下,對你做同樣很輕浮。”


    說到這裏,盛懷寧才開始慌了,修得光圓的指尖在手心掐出了許多細細密密的甲痕。


    賀塵曄察覺到了麵前的人暗自發狠的勁兒,還有繃緊的手臂和攥緊的拳頭,忙不忍心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摩挲過上麵的痕跡。


    語氣似乎有些無奈,“我沒這樣想。盛小姐,你會衝動地認為自己喜歡我,是基於你所幻想的那個我過於優秀,但我不是。”


    被如此直言不諱地挑明,盛懷寧立刻咬唇,一言不發。


    彼此都沒說話,賀塵曄見她蜷握的那隻手鬆了力,也跟著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


    隻是剛抽回一寸,又被拽了回去,還將蔥白的手指穿插進去,與他的十指相扣。


    盛懷寧算是明白了,這家夥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可偏偏她又不是那種懦弱,還會輕言放棄的人。


    她淡笑著,反駁他剛剛的話,“賀塵曄,我是個死腦筋的人,遇到了就認準了。這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縱使再不好,但我信你會對我好。”


    “見色起意也好,一見鍾情也罷,都隻是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之後才會出現的感覺。”


    盛懷寧緊張得很,掌心的潮意在身體裏四處遊走,可她又實在舍不得放開賀塵曄的手,貝齒咬過下唇,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哼出聲,“而且,我也有很多缺點的,自私、小氣、自以為是、花錢大手大腳...”


    “別說了。”


    賀塵曄的語氣聽著有些惱了,空著的那隻手按在她的肩頭,痛到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盛懷寧咬牙堅持,執意要把剩下的話說完,“說不定配你剛剛好。”


    話音剛落,男人沒好氣地低笑了一聲,呼出來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濃稠起來。他問得很平靜,“真想好了?”


    “嗯嗯嗯。”


    頭跟著連續點了好幾下。


    賀塵曄終於拿開了手,改揉了揉她的發頂,像在哄一隻乖順的小貓,“你別後悔就行。”


    盛懷寧聞言,眸光忽亮,笑意從眼底漫出來,跳著攀上了他的肩,“賀塵曄,你答應了?你願意是不是?”


    他挑了下眉,嗯了一聲。


    “太好啦!你真好。”她順勢傾身貼近,靠上那溫暖的胸膛。


    賀塵曄將手虛搭在她的腰後,一時覺得恍惚,似是為了確認眼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下一秒就收緊了手臂,“好嗎?我好像沒為你做過什麽。”


    “怎麽沒有,你送我回了家,還擔心我的安危,今天又給我做了早餐,還有現在的蛋糕。”


    “蛋糕是溪溪要吃的。”


    “你說了算作哄我的。”


    盛懷寧討厭他口是心非,指尖捏了捏他的後頸算作懲罰,又踮腳碰了碰他的唇,妥妥的是打一巴掌後給一顆甜棗。


    縱使賀塵曄再冷靜,也被撩撥得快失了理智。


    安靜得太突然,盛懷寧受感染,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緊緊地凝著賀塵曄,後知後覺距離她僅咫尺的這雙墨眸,不再似之前那般平靜,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她像個提線木偶,身上的每一寸都被男人操控著,讓她如墜旋渦,需得抓著他才能得以逃生。


    寬敞幹淨的公寓,針落可聞,隻有那時不時會突然啟動的恒溫係統,會發出短暫的噝噝聲。


    盛懷寧頭一回知道自己這麽大膽。


    對比起來,十幾分鍾前她未經大腦的表明心意都遜色了許多。


    她吃力地抬起下巴,說破了賀塵曄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你是不是想吻我?方才我提起的那個夢裏,你吻得又狠又重,不會像現在這麽猶豫。”


    男人最受不了激,更何況是一個清心寡欲許多年的,此時溫香軟玉在懷,還這麽不要命地試探、撩撥。


    賀塵曄的掌心扣在她的後腦勺,按近後,吻就這樣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


    盛懷寧沒想到他會這般急躁,眼睛忘了閉,就連呼吸也變得遲緩了許多,直至被窒息的感覺支配到頭昏眼花。


    她真的是小瞧了賀塵曄,自以為是這段感情裏的主導者是她,實則早就被牽著鼻子走了。


    這個強勢又持久的吻,顯得她之前那個淺嚐輒止的吻,就像是小孩子在玩泥巴。


    “你...”


    借著換氣的空隙,她推了推他。


    賀塵曄悟錯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是抗拒,便偏過頭,稍稍往後撤開了點距離。


    盛懷寧大喘著氣來緩,帶著他的手又放在自己的腰後,聲音發緊,“你太高了,我不舒服。”


    眼睫如震顫翅膀的蝴蝶,臉頰更是紅到惹人遐想。


    她掃了眼一旁的廚台,“你抱我上去。”


    賀塵曄無可避免地被卷入了這場大雨中,閉了閉眼後托著她的腰抱了起來,穩穩地放在了身後的中島台上。


    盛懷寧身上的連衣裙是短款的,過了膝。


    掐著她腰的那雙手,將裙擺又往上帶了點,大片裸露在外的嫩白肌膚,猛然碰到久處冷空氣的奢石台麵,被冰到不可抑製地輕嘶了一聲。


    “抱歉。”


    “幹嘛道歉?是我要的。”


    盛懷寧小聲嘀咕著,視線平齊後,她終於可以毫無阻礙地用雙手撫上他的側臉,將鼻尖抵上,軟綿綿地喚一聲,“賀塵曄。”


    “嗯。”


    她微闔眼眸,溫溫吞吞地吐出:“你可以...把舌頭伸進來。”


    一句輕佻又浮浪到極致的話,若是落入其他人的耳朵裏,定會覺得此人不僅色膽包天,而且無恥之尤。


    可偏生這樣的話從眼前的這個人口中吐出來,卻讓賀塵曄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仿佛天經地義般自然,毫無違和之處。


    他將氣息逼近了些,帶著涼意的指尖從細白的天鵝頸,慢慢滑到她的耳後,聲音壓得又低又沉,“不舒服了告訴我。”


    盛懷寧氣息不穩,帶著顫意,“嗯。”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這次的吻,賀塵曄有些迫不及待,像要掠奪掉她的所有呼吸,更像是要將她拆吃入腹。


    她完全沒了自主能力,隻能跟著他的節奏。


    盛懷寧舌尖發麻,唇瓣腫痛,身子軟得幾乎要坐不穩,隻能死命地抓著男人胸前的衣襟,指甲掐出深深的皺褶來,卻無法阻止他更進一步的索取。


    她再也忍受不了哼出嬌軟的一聲,使得賀塵曄喘息越發沉了。


    片刻過去,兩個人額頭抵在一起,唇要碰不碰。


    賀塵曄眼眶紅著,啞聲,“累了要告訴我,不喜歡了也要告訴我,到了不得不分開的時候,也別委屈自己,你能明白嗎?”


    盛懷寧聽不真切,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剛剛親吻的咂咂水聲,還有此時此刻兩個人同時喘出的厚重氣息,交織在一起,仿若奏響。


    “嗯...”


    望著那囁嚅的唇瓣,她還是沒穩住聲調。


    良久,兩個人血液裏竄著的渴望在不經意間平息了下去。


    盛懷寧早就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柔若無骨地趴伏在賀塵曄的肩頭,姿態乖乖軟軟的。


    賀塵曄攬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掌心自上而下撫過,能感覺到女孩子原本還微微顫栗的身體,在他溫柔而又有力的安撫下漸漸放鬆了下來。


    空蕩蕩的客廳,忽然傳來陣陣輕緩的腳步聲,還有一道模糊不清的咕噥。


    “哥哥。”


    即使再沉浸,盛懷寧也該醒了。


    她動作輕快地一躍而下,低身撿回方才親熱時掉落在地上的徽章,再起身還刻意往旁邊挪了一步。


    賀塵曄耳聰目明,很輕易就捕捉到了她的這個小動作。


    在聽到洗手間的門闔上後,他頓了頓,問:“怕被溪溪知道?”


    “不是啊,我們剛剛那樣,讓溪溪看見了,你不害臊,我還覺得害臊呢。”


    說完,她大腦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試探著開口,“賀塵曄,我們可不可以先瞞著周圍的人?”


    男人肉眼可見地沉了臉,她又著急補充,“隻是暫時的,我不會見異思遷,也沒打算移情別戀。”


    盛懷寧不是一時興起,她隻是在看見溪溪以後,想起了自己家裏的那兩位。


    如果老頭和媽咪知道了,定會立刻就插手進來。


    說不定不出三天,她就能知道賀塵曄的家庭情況,說不定連有異於普通體檢的其他檢查結果也會悉數獲知。


    她不想一段感情還沒開始,就受到這麽多的阻礙,或者這麽早就腰斬。


    本來眼前的人就瞻前顧後,要是覺得麻煩甩了她可怎麽辦。


    初戀不到一周,傳出去她要被笑掉大牙。


    盛懷寧闔了闔眼,猛地抬頭,“你信我,我...”


    話被打斷,賀塵曄溢出一聲釋然的笑,“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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