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顏從小就是個話癆,隻要有她在的地方,一般都不會冷場。


    除非她心情不好,或者遇到不愛搭理的人。


    有時候連沈星顏爸媽都受不了她話多,可許溪偏偏很喜歡她的“聒噪”。


    她喜歡沈星顏在耳畔嘰嘰喳喳的說話,喜歡她熱情肆意的性格,好像隻要和她在一起,整個人都能被她的快樂感染,也跟著開心起來。


    兩人是高中同學,大學雖然沒考到同一個城市,但她們一直保持聯係,放假時也會經常見麵。


    後來沈星顏出國留學,許溪忙於工作,兩人雖然聯係得少了,但感情卻沒有因為時間和距離而減淡。


    許溪一直很羨慕沈星顏,她覺得對方就像一朵人間富貴花。


    從小衣食無憂,不會為了學費生活費四處打工;也不會為了買不起一件漂亮裙子而沮喪;更沒有對她橫眉冷對、動輒打罵的家人……


    她整天開開心心,沒有煩惱,即便遇到困難或者不痛快的事,罵一通也就過去了。


    不像自己,外表看著冷靜灑脫,心裏卻早已兵荒馬亂,潰不成軍。


    許溪坐到沙發上,抬頭看向沈星顏:“怎麽不說話?”


    沈星顏眨了眨眼,半晌才擠出來一句:“姐們兒,今天不是愚人節吧?逗我呢?”


    許溪無奈:“沒騙你。這不是第一時間來尋求你的慰藉了麽。”


    “可你之前不是說他都向你求婚了嘛?不,這不是重點……”沈星顏一頭霧水,在原地走來走去:“重點是你這些年眼裏心裏都是宋老狗,恨不得把他當菩薩供起來!他隨便說句話你都當作聖旨對待,犯了多大的錯你都會原諒他,你們怎麽可能突然分手呢?難道是你外麵有人了?”


    許溪搖頭。


    也難怪沈星顏反應這麽大。


    她這些年對宋易安的依戀與愛慕,周圍人有目共睹。


    兩個人即便拌嘴吵架,她也絕不會讓矛盾過夜,總是主動去道歉去求和的那一個。


    因為她知道,他們從小相依為命,彼此都是對方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兩顆孤獨的靈魂早就已經綁在了一處。


    宋易安在她心裏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不能讓他傷心,也舍不得讓他難過。


    她真的能為了他放棄一切。


    這樣形影不離,共同經曆過無數風雨的兩個人,任憑誰都不會想到會有分手的那天。


    “可能是……時間太久,厭倦了吧。”


    許溪斟酌半晌,給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答案。


    背叛、舍棄、意見相左、背道而馳,這些不過都是結果罷了。


    真正的原因,恐怕隻是厭倦了,不愛了。


    沈星顏見她情緒低落,心裏有些發酸。


    “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她上前擁抱了許溪一下,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沒了宋老狗,還有王老狗、李老狗,狗男人還不多的是……”


    許溪前一秒還在感動,後一秒嘴角抽了抽。


    “聽起來我這輩子就離不開狗了是吧?”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沈星顏一拍大腿,雙眼放光:“對啊!你單身了啊!那還不趕緊出去慶祝出去浪!我和你說,閨蜜能給你的隻能是陪伴,真正能慰藉你的,必須是小奶狗的肉體!走!姐們兒帶你去體驗一下女人的快樂!”


    一小時後。


    許溪直到踏進夜店也沒想明白,她今天隻是找沈星顏來吃飯蹭住的,怎麽一不留神就被她拉到了這裏?


    看著舞台上一個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扭動身體的男人,許溪腦袋還是有些懵的。


    “發什麽呆!來跳舞啊!”沈星顏丟掉外套,露出裏麵c家當季的紅色露臍緊身小毛衣,黑色鑲鑽低腰長褲,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馬甲線清晰又漂亮,兩條腿更是筆直修長。


    她攥住許溪的手腕,不由分說將她拉扯到舞池中央。


    “一會兒跳完舞,再點兩個小哥哥陪你喝酒!聽姐妹兒的,今晚就來一場聲色犬馬的盛世狂歡!”


    許溪:“聲色犬馬……這好像不是什麽褒義詞。”


    許溪以前來過夜店,也和漂亮男孩喝過幾次酒,但幾乎都是應酬。


    可宋易安聽說之後頓時火冒三丈,不僅罵了她一頓,還和她冷戰了好幾天。


    她當時哄了他好久,宋易安才消了氣,但卻不允許她再來這種酒吧。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宋易安氣急敗壞朝她喊叫的畫麵。


    “許溪!你瞧瞧你現在是什麽樣子!還敢去酒吧和那些野男人喝酒!”


    “就算是為了應酬也不行!這不是好女孩該來的地方!”


    “我再看到一次,就告訴你爸!讓他好好管管你!”


    宋易安冷厲的眉眼,無情的指責,父親手中的鞭子,後背隱隱作痛的傷痕,這一切都讓她渾身顫抖。


    她隻得乖乖聽話,後來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種地方。


    之後,宋易安開始親自陪客戶應酬,正經場合才會帶上她一起。


    往事在腦海中頻頻閃過,許溪輕輕抿唇,心中又酸又苦又痛。


    她單手勾住後腦的發圈,輕輕一扯。


    瀑布般的長卷發隨著她的動作搖晃,蕩漾著垂在腰間。


    她眉目清冷,毫不猶豫地踏進舞池。


    -


    傅斯寒百無聊賴地坐在金色落日二樓的包房中。


    周身氣質清冷,與樓下的喧鬧格格不入。


    好友葉景辰從熱辣舞池中擠了出來,一溜煙來到二層,推開房門,大咧咧地坐在他身旁,順手拿過桌上的一瓶啤酒,仰頭咕嚕嚕地喝了下去。


    傅斯寒嫌惡地往旁邊挪了挪:“滿身臭汗,離我遠點兒。”


    葉景辰含著一口酒鬱悶地瞪著他,吞咽下去之後才不滿控訴。


    “喂,老傅,這話說得不地道了吧!我這不是為了給你接風洗塵,慶祝您老人家重新回到祖國懷抱嘛?怎麽還嫌棄我了呐!”


    葉景辰上下打量著傅斯寒,轉為嗤笑:“說起來我還沒笑話你呢!來夜店玩,還穿個白襯衫黑西褲,知道的是你從公司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店裏的服務生呢!”


    傅斯寒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白襯衫,又透過欄杆看向酒吧各處穿著白襯衫黑西褲陪客人喝酒的俊美男人。


    一張臉黑了幾分。


    他懷疑葉景辰這貨是故意的。


    “是你說開了家會所,讓我來捧場。”


    傅斯寒手指勾住領帶鬆了鬆,言語中滿是嫌棄:


    “還以為是什麽正經會所呢,沒想到竟是個盤絲洞……”


    葉景辰當時就不樂意了:“嘿!怎麽說話呢!這可是年輕人的天堂!你瞧舞池裏那些小姐姐們,多快活啊!”


    傅斯寒嗤笑一聲,不以為然地收回視線。


    可目光卻在葉景辰手指的方向頓了頓。


    舞池中,年輕女人穿著一身露肩連衣裙,身材極好。


    晃動的鐳射燈下,長卷發隨著身體扭動,也跟著翩然起舞,仿佛能攪起內心深處的波瀾。


    女人轉過頭的瞬間,傅斯寒看到了對方的臉,眸光微微一黯。


    距離有些遠,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但他能感覺到:她此刻是開心的,快樂的。


    和之前在拳館中歇斯底裏打拳泄憤時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就夠了。


    隻要開心就好。


    傅斯寒認真凝視了片刻,忽然站起身往外走。


    “誒?別走哇!”葉景辰連忙出聲阻攔:


    “一會兒還要去樓上打麻將呢!他們幾個都快到了!”


    傅斯寒也沒看他,唇角忽然多了一絲笑:“反正穿得都一樣,你拉個服務生過去充數不就行了?”


    葉景辰吃癟,隻能眼看著傅斯寒大步流星地走出包間,穿過明明滅滅的鐳射燈,消失在人群之中。


    “真是個小氣鬼,愛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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