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五百萬年後……


    “曹闊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結婚十年了,這家裏什麽大事小情不是我在忙前忙後?孩子上幼兒園……上小學……”微信裏那個熟悉的陌生人歇斯底裏的咆哮著。


    “咻……”車子裏的男人吐出長長的無奈,夫妻鬧矛盾又趕上丟了工作,他在家裏實在待不下去了,一個人跑出來躲清靜,可網絡還是讓他無所遁形。


    人在煩惱的時候,往往會回憶過往的美好,比如年輕時候浪跡天涯的夢想,純真又詩意。再看一眼當下的平凡,人生路就像是剛從土裏挖出來的蚯蚓,渾身散發著命運的泥腥,還沒有一條是直的……


    張開嘴輕輕吸籲著車窗外的青山綠水與落日長河,男人覺得這才是人生該有的愜意,此時若是有長劍在手,定然萬丈豪情!猛踩一腳油門,速度與激情頓時讓他又活了過來,隻是杯架上的咖啡剛送到嘴邊,他就發現一輛車屁股在眼前無限放大,嚇得他差點捏扁了手裏的杯子,一腳刹車踩到底,隨著一段細長摩擦音加上一個“咚”的結尾,兩車輕輕一晃,緊緊貼在了一起。


    抬頭居然看不到前車的車頂,房車果然高大,與男人灰暗的心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真會挑時候。”曹闊無力的倒在座位上胡思亂想,確認倒黴這個事兒和距離是不發生關係的。


    前車走下兩個女人,前麵一個年輕點的瞥了一眼他的造型,不疼不癢的道:“大叔,開車不能玩手機的。”


    微信裏的人依舊不依不饒:“你到現在還存著前女友的電話,還偷偷加她微信了吧?是哪個?是不是那個什麽魚?你是不是還想著她?我告訴你,人家早就換電話了,人家不想你……”


    曹闊尷尬的抖了抖手上的咖啡,順便關了微信,打開車門出來道歉:“真對不起啊,這個我賠。”


    “算了,也不嚴重。”後麵的女人顯得通情達理。


    “不行,至少兩萬,我這可是新車!”年輕女人沒好臉色。


    得,這還遇上土匪了,女匪。一張嘴就要兩萬,就是輕輕的貼了一下,估計把兩輛車推開,前車也就是漆麵能有點印痕,打個蠟就看不出來了。


    曹闊一臉的抽搐:“這車是漂亮,你看這裏哈,剛剛挨上並不嚴重,拋個光肯定看不出來,您看能不能少點?”


    “去4s店還不止兩萬呢。”年輕女人很強勢。


    “不是什麽大事兒,前麵起霧了,你把雙閃打開,到車上坐下談吧。”後麵的女人摘了墨鏡,說完就往車上走。


    “小姨,幹嘛還讓他上車啊?你還請他喝咖啡不成?”年輕女人追過去。


    曹闊像條傻狗一樣坐在房車裏,咖啡泡泡在壺裏咕嘟咕嘟的蹦躂著,小姨隻是慢條斯理的伺弄著,也不說話。


    年輕女人端著咖啡審視著眼前的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神情略帶疲累,長的還算方正,年輕時候應該是挺招人的那種。從上到下穿的夠隨意,唯有胸前一個不大的銀色墜子特別搶眼,形狀有點像吉他的撥片兒,上麵明顯能看出來是一張精致的人臉,隻是看不清眉眼,微一閃動好似活的一樣。


    “你換電話啦?”曹闊終於打破沉寂。


    “嗯,前夫們一直糾纏,就換了。”某小姨。


    “噗……”年輕女人一口咖啡全都獻給了曹闊,一點沒糟蹋。她可是對這個男人微信裏的虎嘯山林記憶猶新,信息量巨大,以至於剛反應過來就失態了。


    “我回車上換件衣服。”曹闊愣了兩秒,一邊開門,一邊還想著怎麽會這麽巧,居然又撞了前女友,就跟剛認識她的時候一樣,這個出挑的外甥女哪來的?看年齡怎麽覺得差著輩分呢?。


    門外的霧氣越發濃重,已經淹沒了兩輛車子,連眼前的地方都看不清了。曹闊摸了好久也沒摸到自己的車子,卻不想被什麽絆了一跤,伸手一摸,好像是個人……


    這霧來的快去的也快,見曹闊久去不回,年輕女人又無法熄滅心裏的八卦之火,於是下車尋找,可是人已經不見了。


    難道跑了?不能啊?他的車還在後麵貼著呢,某外甥女運起瞳術,眼睛裏兩隻八卦緩緩轉動掃視四方,又合起雙手大聲呼喚:“大叔!咖啡不要錢啊!”


    沒有回應,隻有一聲聲“不要錢”回蕩在太行山間……


    曹闊的確是被人絆倒了,但是他不敢爬起來,因為隨著霧氣消散,他發現四周正在進行一場毫無人性的廝殺,剛有一隻手被砍斷在他眼前,血淋淋的告訴他這不是什麽特效製作。


    無助的哭喊聲、撕心裂肺的痛楚聲、刀兵棍棒的碰撞聲,將這條穿林大道渲染成了黃泉路。


    匆匆掃上一眼,看起來像是打劫,有幾個人還騎著馬,手裏的大刀能有一米長。沒時間多想了,因為不遠有幾個哼哼的已經被人“噗噗”的補了刀,這場混亂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看起來像劫匪的已經在地上挨個查看屍體,開始打掃戰場了。


    一個土匪走過來踢開了那隻斷手,扳著曹闊的肩把他翻了過來,一眼就看見他胸前的墜子,笑嗬嗬的剛要摘走,曹闊猛的睜開雙眼,一把攥住這人的手腕向外一掰,然後一個玉兔蹬鷹就踹在他的肋下,力道之大把整個人送到半空翻了兩個圈兒才“啪”的一聲拍在地上,再看這人已經出氣兒多進氣兒少了。


    這邊一出動靜,一下子就驚了一群劫匪:“那邊兒有個要跑!”


    好幾個土匪拎著大刀片子嘶喊著就衝了過來,離得近的一個劫匪更是將手裏的長矛直接投了過來,妄圖在這個敢於反抗的家夥起身之前就料理了他。


    危急時刻曹闊一個鯉魚打挺躲過飛矛,一貓腰撿起土匪遺落的大刀,順著山坡就衝了下去,想著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奇了怪了,後麵怎麽沒一個喊站住的,全都在罵人,和電視裏演的不一樣啊。”他正胡思亂想間,“嘭”的一聲響,一支大箭射中他身前不遠的一棵老樹,濺起一片樹皮。嚇的他也不敢跑直線了,扭著身子七拐八繞的轉起圈來,哪裏林子密就往哪裏鑽,剛衝出一片矮樹就發現眼前不遠有個壕溝,又長又寬,以目前的速度來看是刹不住了。


    “又刹不住!”


    也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房車,好在這壕溝的另一邊有條小路,若是能跳過去,說不準就能擺脫危境。心中大喊一聲“博爾特”,臨到溝邊一跺腳,緊接著雙臂一震就向對麵跳了過去,百忙之中向後瞄了一眼,幾個追兵一看起跳就不行,心中竊笑他們百分之百得掉到溝裏。


    人在空中手握大刀,曹闊覺得自己特有一種大俠的風範,隻是快落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好像也跳不過去,驚慌失措的“哎哎”直叫、手舞足蹈的“嘭”的一下掛在溝邊兒上,震的他胸腔裏一陣氣血翻湧,兩眼發黑,大刀也脫了手,好在抓住了溝邊的野草,連蹬帶爬的翻了上去,聽見壕溝裏傳來了幾聲痛叫,心中這才略感安慰。


    “我去!應該喊劉翔的。”翻個身爬起來撿起大刀剛要跑,就看見前女友的外甥女從小路邊兒的林子裏走了出來,手裏好像還拎著個酒壇子?一邊走還一邊喝。


    “這女匪為了兩萬塊錢追過來了?”


    人在逃命的時候太慌張,曹闊腦子裏也是一片混亂,更沒細看某外甥女的穿著,隻是覺得她臉上皮膚有些黑了,下意識的認為這可能是剛卸妝。


    那女人看他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臉色開始發紅,薄唇輕咬微瞪杏眼有些羞怒,手裏的酒壇子握得更加緊了。


    “看樣子果然是為了錢。”曹闊來不及細想,因為外甥女身後有個手裏攥著長槍的土匪從林中奔了過來,危急時刻他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拖著就跑:“快跑!”


    尚未奔出三五步,突然“轟”的一聲響,曹闊感到有什麽東西碎在自己後腦勺兒上了,整個人頭發都濕淋淋的,眼前的世界開始變黑,身子軟軟的栽向壕溝,抓著女人的手兀自攥的緊緊的,心裏最後一個念頭是“今天犯女匪……”


    花想容沒有掙紮,眼見被這男人拖下壕溝,竟不慌不忙淩空一個翻身,帶著曹闊在空中翻轉,仰麵朝天齊齊跌在溝下的軟土上。


    “姑娘!姑娘!”壕溝兩側大小嘍囉站了一排緊張的喊著,就連一開始掉進壕溝摔的七葷八素的嘍囉也邊爬邊喊。


    花想容一呲牙一瞪眼就嚇得他們作鳥獸散,沒一個再敢出聲兒的,掉在溝裏的幾個也飛一樣的往遠處爬,好像這不是一條普通的壕溝,而是一個大型的虎狼窩。


    花想容疊著雙腿,一隻手擱在腦後,側臉看了看身邊的男人,長的挺周正,淺淺的的一層胡茬兒有一種別樣的味道,又撇了一眼自己被抓的手腕,嘴角微微向上拉,回想剛才他看到自己時驚訝的樣子,就覺得今天的陽光特別好:“都自顧不暇了還想著英雄救美。哼哼,這太行山太小,還是外麵的人識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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