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家自從老爺走後,柳葉寨就一天不如一天,若是姑娘能尋得一個好的歸宿又得一強援,那這個人有點瑕疵也不是不可,反正她早晚都得再嫁,省的寨子裏一些個不成器的天天瞎惦記。


    易叔首先打破沉寂:“小姐可是答應了他們什麽?”


    印娥還想著曹闊沒還她紅丸呢,剛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知道怎麽開口,又被他那一笑弄的心煩意亂,聽見易叔發問便道:“寨子裏可還好?”


    易叔眼色沉了一下道:“不太好,之前接到消息後便和驚濤樓的人硬拚了一場,雖然勝了,但咱們死傷也不少,後來翠鬆崗又攻了兩次山,好在山門結實,沒什麽大的損傷,但是那呼嘯山莊要的一百人頭尚差二十餘。”


    印娥這次也是去呼嘯山莊看看形勢的,她惦記呼嘯山莊的地形也不是一兩天了,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讓呼嘯山莊拿自己當刀使,寨子裏損失了人手不說,還被翠鬆崗鑽了空子,自己丟了兩顆紅丸,連人都差點兒沒回來,越想越不是滋味兒,秀拳緊握:“不用準備了,於三兒呢?沒一個好東西。”


    最後一句也不知道她在說誰。


    曹闊和花烈帶隊走了一天,夜裏休息的時候俘虜們發生了一陣騷亂,不過很快就被平息下來,莊丁們畢竟是經過一段時日訓練的,以多打少的時候拳腳上還是挺像樣兒的,揍得俘虜滿地打滾兒。


    周雄、唐鶴他們幾個把四五個人拖到近前,死狗一樣摁在地上道:“大玉,這幾要跑,殺不殺?”


    “是我帶頭跑的,要殺殺我。”一個人掙紮著翻了個身仰麵朝天的道。


    “是我要跑,是我要跑……”其餘幾人爭著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狗血。”曹闊低聲嘟囔了一句,看樣子最先說話的還挺重兄弟情義,於是矮下身:“叫什麽?”


    “王富河。”


    “和王富江、王富海什麽關係?”曹闊一聽這就是一家子。


    “族親。”


    “吆,是翠鬆崗幾當家啊?”曹闊沒想到抓了個大的。


    “我們河頭兒幾當家都不是,王富江兄弟倆防著我們河頭兒呢!”旁邊一個嘍囉不忿的道。


    “那還跑什麽?到我們莊子上保準比在翠鬆崗上強,隻要你有能耐,就肯定有合適你的位置。”粱四兒在一邊道。


    “我們河嫂還在翠鬆崗上呢。”那嘍囉又道。


    曹闊沉吟了一下道:“為兄弟舍命視為義,為紅顏牽絆視為情,如此有情有義便是我輩中人,富河兄弟這樣的人在翠鬆崗居然不受重視,我看那翠鬆崗也長不了。梁四哥去給他們拿些幹糧,把刀給他們,讓他們走。”


    “真的?”王富河一咕嚕爬起來。


    曹闊拍拍他的肩膀:“若在翠鬆崗不開心,隨時來我呼嘯山莊,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別忘來招呼一聲,我覺得富河兄弟這樣的人不該被人呼來喝去的做驅使,若這裏還有你的兄弟,一塊兒帶走。”


    王富河感激的單膝跪下雙手抱拳:“多謝這位老大,我王富河接了內人定當來投!”


    王富河帶著他的人連夜走了。


    回到山莊以後,曹闊先是對此次作戰進行了總結,並對所有參戰人員給與了肯定和獎勵,極大的鼓舞了莊丁們的士氣和信心,並使這些人員再次投入到更加嚴格的訓練當中。


    同時也對此次作戰中的一些器械進行改進,比如木質的刀牌過於沉重,雖然防禦力較好但是不便攜帶和運用,所以開始試製一些更精巧的臂盾。


    小山穀裏,曹闊又拉著花壽召開了一次骨幹會議:“最近我一直反思,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我在這山裏的日子也不短了,怎麽想做點兒事就這麽難,每次計劃好的事情總被這樣或那樣的事打斷,先是樓飛,然後是原武鏢局行,緊接著是印娥,若不是被驚濤樓搶了先恐怕和柳葉寨也有一戰,現在又跟翠鬆崗結下梁子,早晚也要分生死的,說到底還是咱們人少實力弱卻占了個好地方。”


    “如今的情形是:太行南線這幾家寨子四去其一,剩下的兩家一時半會兒恢複不了原氣,而咱們給驚濤樓那一棒子肯定打的他們骨斷筋折。所以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有人來找麻煩,這對咱們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隻要石飛武一回來,我們就能做出更好的鋼刀,所以我認為下一個目標是:統一山南。”


    “啊?占了這條路?這樣的話黃河南邊那一片兒趕往太原府的,除了水路可就是咱們了。”山貓第一個被曹闊的想法驚到。


    “這麽長的路咱們守的住嗎?”


    “這個想法兒好,有了護具以後咱們就去幹柳葉寨和翠鬆崗。”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著自己的看法兒。


    等到眾人平息了下來,曹闊接著道:“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武裝自己,並為山莊打出一塊足以安身立命的地界兒,而這條路就是我們最好的選擇。所以接下來不但要發展還要進攻,每個人都要認真負責起來,再發生郭寶、馬安之類的事情就休怪家法無情。”


    呼嘯山莊全員都緊張起來,骨幹們想盡各種辦法讓手下的人動起來,以香堂為單位,以窩棚為隊伍,甚至以小院兒為據點加班加點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山貓帶人每天檢查瀑布兩邊的陷阱,並大幅度的向外延伸以確保生產人員的安全;周雄和燒窯的兄弟除了定時定量生產耐火磚,他們還開始大批量燒製水缸,因為粗鹽提存的產量自己吃還可以,做營銷根本沒賺頭兒。


    首先粗鹽的來源就是問題,鐵鍋和薪柴也消耗巨大,所以曹闊將目光盯在了熏醋上,這裏可是醋鄉山西,做醋一定有銷路,關鍵是它的工藝並不複雜,若是要求不高,一般家庭都可做得,而曹闊能輕易掌控發酵的溫度,所以經他熏培出來的醋別有一番風味。


    經過一段時間的大膽嚐試和摸索,山莊陸續產出了幾種不同口味的醋來,深得山莊上下喜愛。因此沈平義沒有得到鹽,反而帶了不少醋走。


    伍誠拿著紅磚大門的圖樣後,正在研究熱米水、草木灰和蛋清的配比。


    梁四兒出去巡山的次數越加的頻繁,有一次還撞到了正在打家劫舍的柳葉寨印當家,而正被打劫的商戶們看到製式統一的山莊人員,居然撒著歡往這邊跑尋求庇護,因為他們曾經遇到過不打劫的蒙麵山賊,看的莊丁們有仰天大笑的衝動。


    花烈打著赤膊和白虎堂兄弟整天摸爬滾打,連帶著新來的俘虜們也跟著爭先恐後的訓練,因為在呼嘯山莊每天都能吃飽,而且還有肉食。當然,落在後麵的人還是會有饑餓懲罰。


    曹闊幾乎是睡在了淬火工棚裏,在石飛武回來以前他僅需要煉製一批普通的鋼鐵用於打造護具,而真正的好鋼出爐後需要好的淬火才能打出好的兵刃,之前的幾件都是他和莊丁們靠人力打造的,所以現在真正的難題是怎樣利用水力做出機械錘,當年看網文的時候覺得大神兒們很有想法,非常讚!可輪到自己就抓瞎了,在這連個卡尺都沒有的年代想做一個大型機器,其困難程度是難以想象的,一切都要試著來,多大的水輪帶動多大的鍛錘,力度、頻率、轉軸、潤滑,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定標準,對於中等學曆非專業的他來說真是頭疼的要命。


    花想容蹣跚著推開門,看到滿屋子裏就曹闊一個,人仰在凳子上,一張圖紙蓋著臉,她放下手裏的茶,大著膽子輕輕的擠在凳子沿上,將微微顫抖的身子靠過去,把臉擱在曹闊的肩上,輕輕的吸氣,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心裏想著小娘的話:該大膽的時候就得豁的出去。


    曹闊沒有拿下蓋臉上的圖紙,探出一隻手輕輕的擁住她:“好些了嗎?”


    “嗯。”花想容就勢攬住曹闊的脖子將整個身子挨了上去。


    “你爹越來越不像話了,就像我要始亂終棄一樣,盯得可緊了,最近老揍我,為了人身安全著想,我決定從了你了。”曹闊就這麽隨隨便便的確定了兩個人的關係。


    這層窗戶紙終於捅破了。


    對於曹闊,花想容從一開始的從容平靜,抱著和以前一樣試試看的態度,到喜歡和他在一起,看他層出不窮的手段,到暗生情愫,到發現他對整個寨子的重要性而又害怕因為自己的惡疾失去他,曆經了無數情感上的沉沉浮浮。


    一直以來她表麵越是風輕雲淡、刻意疏遠,內心越是強烈渴望、不可節製,這種無法抑製的情感和理性的選擇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一顆情感空白的內心。


    特別是她重傷之後,這個男人對於人人畏之如虎的她表現的淡然,以及關於她未能得到及時治療的惋惜,在花想容看來就像多年的冤屈得到了昭雪,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這世界上有誰能夠理解她不一樣的身世和內心的苦楚,即使是花壽那也是對親情的包容,隻有她的大玉不同,是她唯一懂她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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