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臂上套著的應該就是他之前用的那個弩,因為馮黛青看到了垂在兩旁的弩弦,沒想到這東西是折疊在一個薄薄的鐵槽裏,上麵好像還貼著一把細長的鋼刀。


    他腰上的帶子裏插著好多小盒子,與弩箭上插著的那個一樣,想必這就是射傷郝尚賢那種寸許長的小箭。


    上臂和腿上也綁著奇怪的兜袋,袋子裏插著長短不等的鋼刀,最小的那一排看起來像飛刀,身上還縫著好多大小各異的口袋,也不知道裏麵都裝著什麽。


    繞到後麵再看,他後腰上橫著一柄短劍,後背上還斜斜倒懸兩柄厚重的短刀,其中一柄還帶有鋸齒,隻是另一柄刀的刀刃怎麽是向下彎曲,和平常自己所見的刀剛好是反著的。


    靴子裏鼓鼓的肯定也藏著東西,天呀,好想把他扒光了看看他身上到底帶了多少好東西……


    “你怎麽……不穿?”曹闊雙手護胸忐忑的看著馮黛青的星星眼有些發怵。


    “誰說我不穿了!我們怎麽出去?”馮黛青趕緊把自己裹個嚴實。


    外麵除了幾條通道連著幾個小房間,就是一個比較大的廳子,裏麵也沒什麽東西,倒是這間密室裏的暗道更讓人好奇,考慮再三曹闊還是決定去追郝家父子。


    “我先下去看看,如果沒什麽危險我在喊你。”曹闊往床板下麵看了看並不深,又仔細聽了聽裏麵沒什麽動靜,抽出短刀就跳了下去。


    這裏麵有個不大的洞口,看上去人蹲著都抬不起頭來,沒有一點躲避的地方,若是有人伏擊的話可就送人頭了,正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的時候,馮黛青從上麵跳了下來,正砸在曹闊身上,把一個本就不大的坑底擠得嚴嚴實實。


    “你下來幹嘛?”曹闊低聲向她瞪眼。


    “尋思什麽呢?在磨蹭姓郝的賊子就跑了,不敢進就躲開,別耽誤我抓人。”馮黛青壓著嗓子反駁,開始往洞口裏擠。


    “要跑早跑了,還能等到現在,邊兒去!”曹闊哪能讓一個女人爬在前麵,學著花想容的語氣用手一蓋她的臉將她扒到身後,一頭鑽進了洞口。


    “你怎麽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了?你怎麽放心我在你後麵,你不是一直提防著我嗎?”馮黛青撿回鞋子跟在後麵八婆一樣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


    “剛才已經查過了,你身上沒刀。”曹闊實話。


    “無恥!”馮黛青想想剛才兩人擠在一起就臉紅,然後又看看自己手裏握著的一把小巧的折疊刀就麵有得色,那是剛才她在曹闊口袋裏順出來的,這小東西合在一起的時候還沒拳頭寬,輕輕一按就會從側門彈出一截兩指寬的刀鋒,上麵還有個鋒利的鉤子,真是不多見的極品,馮黛青得意的把小刀子藏起來。


    爬了一段兒,她發現曹闊不走了,開始催促道:“走啊,怎麽不走了?”


    出口就在一張書案的後麵,此時的曹闊正被一支火銃頂在腦袋上,他隨著火銃慢慢站了起來,郝信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然後蹲下一把抓住馮黛青的頭發把她提了出來。


    被俘了,曹闊看看這個比之前還大的廳子,足有五六米高,分上下兩層,幾根粗壯的柱子直通到頂,周圍站著許多拿槍提刀的蒙麵人,一個麵色威嚴的男人坐在主位上,正是郝家老爺郝含章,對他輕鬆一笑,算是見過了。


    郝含章上下打量著曹闊奇怪的裝束:“不知這位兄弟是在衙門當差還是與信兒有怨?因何追著我們不放?”


    曹闊還在仔細端詳這些人手裏燒火棍一樣的火銃,聽郝含章問話,便道:“我說路過你信麽?”


    郝含章嗬嗬一笑不再說話,旁邊走上兩人開始搜曹闊的身,長刀短刀劈裏啪啦在地上掉了一堆,最後搜身的人拿著個幾個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的精鋼鐵膽放到郝含章麵前,因為曹闊身上沒什麽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隻有這幾個鐵膽搜身的人玩不明白,所以就送給主子查看。


    郝含章研究半天也看不懂,最後決定拉開上麵的鐵環瞧瞧裏麵,拔下鐵銷子後明顯感覺這顆鐵蛋的外殼開始向外膨脹,他不確定這裏麵有沒有危險,一時間還沒鬆開手。


    那邊郝信又把馮黛青壓在了桌案上,兩個人撕撕扯扯十分不像話,郝含章也是看不下去了,怒喝道:“信兒!你在做什麽!成何體統!”


    郝信一邊解開自己的衣服一邊道:“都是因為這個女人我們才有今天,我得讓她知道身為女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馮黛青身上的時候,曹闊驚喜的捕捉到二層洞口的一個蒙麵人被人一把罩住口鼻拖了出去,那是藍夜。


    二人視線相對,曹闊用眼睛瞄了瞄郝含章手裏的鐵膽,一隻手在下麵輕輕的張了一下又馬上攥成拳頭,傳達著他們之間才懂的信息。


    藍夜輕輕點頭,他明白曹闊是讓他等待那顆鐵膽炸開的時候在衝進去。


    “啊!……”還在撕扯中的郝信突然雙手捂著胯下倒在地上不住的打滾兒,鮮血染紅了他的褲子,而得手的馮黛青握著小刀撲上去就要補刀,卻被一個蒙麵人一腳踢開。


    “信兒!”郝含章看到兒子重傷,一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慌亂間手裏一滑,那顆鐵膽就脫離了他的控製,閃亮的膽殼分四瓣彈開,緊接著裏麵就“嘭”的一聲爆發出無數鋼針,炸的郝含章滿身滿臉都是,連旁邊的人都受到波及。


    一道人影殺入廳中,毫無防備的蒙麵人頃刻間就倒了一排,二層的回馬廊上花想容等人彈出袖弩及時策應,一層楊三秋、楊威帶著一眾捕快衙役緊隨其後殺了進來,燭光柔和的大廳裏瞬間就成人間煉獄,火銃的聲音格外刺耳,曹闊第一時間撲向馮黛青,他們兩個本就在蒙麵人的控製之下,而馮黛青從上到下又沒一點保護,所以曹闊把她死死的壓在身下抵擋著飛來的彈矢。


    “退,快退!”郝含章捂著一隻眼睛拖著郝信在幾個屬下的簇擁下衝出了大廳,馬知縣站在二層上不停的呼喊:“拿住賊首!”


    可是混亂中沒有人能聽見他的呼喝,直到殺光了廳裏所有的蒙麵人楊威才帶著人追了出去。


    花想容、楊三秋等人圍到曹闊身邊,此時他還壓在馮黛青身上,對著藍夜和洪九痛苦的揮揮手:“把我抬下來,他喵的有一槍打透了,這內甲回去得改。”


    大家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紛紛上前幫忙,手忙腳亂的褪去他的內甲,發現鮮血已經把曹闊的後背染成一片。


    撕開裏衣,楊三秋在傷口處按了按慶幸的道:“萬幸,打在肋骨上,隻要取出鐵丸即可,若是傷及內髒怕是就有性命之憂了。”


    聽說曹闊的傷勢沒有大礙,花想容總算鬆了一口氣,抹了把眼淚就去扶他:“能走嗎?我們先離開這裏。”


    楊三秋一把按住她的手道:“別動他,就在這裏把彈丸取出來,若是拉扯肌肉迫使彈丸在體內移動就危險了。”


    他的看法和曹闊一樣,而且楊三秋似乎對這種傷頗有經驗,於是眾人在現場就要為曹闊取體內的彈丸,藍夜和洪九警戒,楊三秋在曹闊的那堆刀中選了一柄自認為比較合適的,用火在刀鋒上烤了烤就算是消毒了,讓花想容給他打下手,找來衣物卷了卷給曹闊咬著他就下手了。


    曹闊發誓這是他兩輩子受過的最疼的治療,比之當初醫生順著他傷口斷麵往肉裏打麻藥還疼,一隻手把花想容的胳膊都抓青了,楊三秋的刀法太差,生撕硬挑疼痛難忍。


    花想容本來還硬挺著,可是曹闊突然就放開了她的手,伸手拿掉嘴裏的衣物沒有絲毫感情的道:“位置不對。”


    一邊說一邊將手伸到背後,準確的抓住了楊三秋握刀的手,然後攥著他的手就在傷口處狠狠的劃了一刀,並精準的挑出了那顆彈丸。


    “清洗。”曹闊的聲音越來越冰冷,說著命令式的語句。


    旁邊的藍夜第一個發現他的異常,他對曹闊的這種變化稍微有些了解,因為他曾經見過曹闊殺孔泰時的樣子,而且私下裏曹闊也談論過自己變化後的一些體會。


    所以藍夜一見他兩個瞳孔開始變色就知道有問題,上前毫不客氣的推開所有人,並示意他們不要過來,奪過一隻水壺就開始給傷口清洗,然後扶他起身開始包紮,一邊纏著繃帶一邊說:“哥,我是胡老二,老三也在,你看看我。”


    他不敢說自己的名字,更不敢提“一枝花”的名號,隻能不停提示一些不引起楊三秋懷疑的事情,直到曹闊穿回衣服,將一身裝備重新安插在衣服上才感覺他有了人氣。


    楊三秋被抓住手狠狠割了那一刀後,嚇得就有點麻木了,被推開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清楚的感覺到曹闊的手沒有一點溫度,而且穩的可怕,連自己手上的顫抖都給掐的死死的,在一旁悄悄的觀他的變化,不知道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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