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麵非常慶幸身邊還有方大人,隻要把他秘密帶回燕王府由燕王審問一番,自己也算將功補過。


    本來早上給方大人喝了藥茶,令他熟睡於車中,一隊人馬安安穩穩的出了城,在城外順利的處理掉一些“多餘”的部下後,又與燕王的黑旗衛接上了頭,想著雙方人馬匯於一處,繞個圈子北上正定便再無牽掛,奈何午後便有一隊人馬跟了上來。


    可恨自己隱藏在陵川城裏的人不知為什麽在貓尾巷糊裏糊塗的被人打散,死的死逃的逃,導致現在人手嚴重不足,所以隻能一路向北疾馳,希望能夠甩掉後麵的馬隊,但沒想到後麵的人緊追不舍,將自己的計劃全部打亂。


    這些人要麽是京師密諜,他們發現方大人和自己不見了才追來的;要麽是郝家的人,是郝含章這條老狗丟了銀子想要殺人滅口。而且此時方大人已經醒來,發現下個驛口不是向南而是向北,就是大家撕破臉的時候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大人穩坐車中,將一隻小巧的杯子穩穩的托在手上,慢慢閉上眼睛,開始寧心靜氣放空思緒,他慣用此法調節周身疲乏帶來的不適,也能在短時間內使人眼明心靜。


    短暫的冥想過後,看到杯中的清水沒有灑落,微笑著送向嘴邊,正當他暗自得意時候,座下的馬車再次壓中了一顆大石,車子在轟鳴當中崩斷了車軸,方大人的清水也全嗆進了鼻子裏……


    幾匹馬拖著殘車奔出十數丈後橫在路上,再也不能寸進半分,銀麵急急勒住馬韁跳下馬來,從地上把滾出轎子一個勁兒咳嗽的方大人扶起來,然後對身邊喊道:“護大人周全!”


    “無需管我,快去後麵看看情勢如何。”方大人扶著腰向馬車走去,又對身邊的其他人擺手,表示自己沒有受傷,並讓這些人都隨銀麵去前麵查探,然後自己慢慢掀開布簾低頭踏進車廂。


    銀麵來到隊前徹底撕下身上的偽裝,劈手奪過一副弓箭拉至滿月道:“熄滅火把。”


    所有人立刻“呼、呼”的將火把滅掉,有弓箭的旗衛都在黑夜裏張開死亡的獠牙,靜靜等待遠處的火龍遊向自己,漸漸清晰的馬蹄聲仿佛就是黑白無常的催命符,就在銀麵準備鬆開弓弦的一刹那,對麵所有的火把全都飛上了天空,奔騰的馬蹄也突然停了下來,夜色裏再也找不到他們想要攻擊的目標。


    銀麵迅速蹲下身子,對著前麵擺了擺手,幾個旗衛便消失在樹林裏,其餘各人藏身樹後觀察動靜。


    “不知前方是哪路英雄?”不遠處傳來了郝含章的聲音,通過聲音判斷,他們在扔出火把後還悄悄的向前突進了一段距離,足顯膽識過人。


    銀麵微微抬下嘴角,追擊自己的果然是這條老狗,沒想到做了這麽多年富家翁狗鼻子還是這麽靈敏,竟能敏銳的躲過自己的暗箭,譏諷道:“原來是‘高山大鵬’郝大俠,追我半日可是銀子找回來了?”


    “銀麵!你用不著陰陽怪氣,大家同為燕王黑旗,你去得王府我就去不得了嗎?何來追你之說?”郝含章暴喝。


    銀麵嚇了一跳,這種事豈是隨便說出來的,這老狗糊塗了不成?這下不用等方大人翻臉了,得趕緊把人控製住再說,轉頭吩咐身後的旗衛看住車子,又對郝含章喊道:“你我的事麵談。”


    “好,各帶一人!”郝含章馬上答應。


    雙方人馬趁著夜色各自準備,銀麵一邊走一邊對身邊的旗衛道:“郝劍老狗這次不尊調令壞了燕王大事,若回王府等他的隻有一死,他豈會不知,所以他一定不會讓燕王知道這件事,而我們的出現即是他的漏洞也是他的借口,隻要我們一死,他完全可以把此事的錯處推到我們身上,燕王不信也得信,因此我兩個見麵隻有一個能活著回去。”


    此次前來接應的旗衛頭子當然知道丟了銀子是要受罰的,這兩個人當中肯定有一個要為此付出代價,說不好連他也要受責怪,可是現在銀麵的手裏握著方大人,那可是小皇帝身邊的近臣,隻要把他帶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反觀高山大鵬郝劍,這麽多年一直不在燕王身邊,在最關鍵的時候丟了救命銀子,焉知他沒有二心,燕王又豈會留這種人在身邊,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我知道怎麽選擇。”


    兩方人馬尚未見麵,銀麵身後就急急衝上一個旗衛,半俯於地道:“方大人不見了。”


    聽到這個消息銀麵就覺得腦瓜子嗡嗡的,他已經能看到走向自己的郝含章了,一場廝殺就在眼前,而自己明明看著方大人上的車,車外麵還有旗衛監視,怎麽可能不見了。


    正當他難以抉擇的時候,樹林裏突然傳出一聲慘叫,聽到這個聲音,雙方都明白是自己提前派出去的伏兵遭遇了,這就意味著你死我活的廝殺開始了。


    銀麵丟下一個“找”字後奔著郝含章就衝了過去,一場有預謀的伏擊變成互有防備的遭遇戰,誰也無法預測最後的勝利會倒向哪邊,所能做的隻有不停的揮刀,因為隻有你死才能我活!


    雙方剛一照麵兒,一個健碩的男人就擋在郝含章身前,與銀麵狠狠撞在一起卻絲毫不落下風,雙臂上的鐵腕足足長出常人一尺有餘,把兩隻手臂盡數包裹其中,任由銀麵的鋼刀如狂風驟雨一般砍在上麵,也不能傷其分毫。


    抵住三兩個回合的急攻後,那人撥開迎麵而來的鋼刀,身子猛的向前一探使出一招劈掛掌,與銀麵拉近身形貼身短打,一身貼馬摘拿的功夫逼的銀麵不住後退。


    另一麵旗衛頭子已經和郝含章鬥在了一起,如今的高山大鵬因為中了曹闊的針丸已經成了獨眼大鵬,完全不是旗衛頭子的對手,但是郝含章身邊卻有一個刀法嫻熟的小娘護在身側,三個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雙方首領開打,身後的蝦兵蟹將自然也衝在一起,大路中央和兩側林子裏打成一片。


    郝家和太行山眾匪早有勾結,他們人馬眾多,除了自家的護院和在城外接應的驚濤樓四頭領西門豹,還匯集了一同逃出來的刀清蟬等人,雖然他們人數占優,可裝備卻不如旗衛們齊全。


    黑旗衛可是燕王近侍,身上功夫個個不弱,一時間刀光劍影喊殺震天。


    方大人滾出車外時手足無措的拉扯倒了一個侍衛,不想居然發現這個侍衛懷裏藏著一張燕王旗衛的虎威鐵麵,自己隊伍裏什麽時候混有燕王黑旗衛的?他趴在地上佯裝摔的很重掩飾著內心的驚濤駭浪,若不是銀麵伸手拉他,他都不想起身。


    就在他起身之前,那旗衛悄然躲到人堆裏,方大人不相信銀麵會不知道隊伍裏有燕王的人,他跟在自己身邊多年,有多少本事自己還是知道的,但現在看來,銀麵很可能也是燕王的人。


    想通此節,方大人借著一通咳嗽,用袖子擋著臉上由驚嚇泛起的潮紅,飛快的做了一個決定,逃跑!


    他一邊說著自己沒事把銀麵推向陣前,一邊掀開車廂厚重的簾子,借著夜色他一腳踩在車轅上,另一隻腳卻踩了個錯步,踏在車輪的輻條木上,當他放下簾子的時候人已經隱身在車廂外側,旁人看上去他是進了車廂,可實際上他蹲在了車輪邊上。


    當時情況緊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來敵身上,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耍的花招兒。


    月亮悄悄露出一角注視著地上廝殺的人群,方大人放緩呼吸不緊不慢的由一個樹影裏挪到另一個樹影裏,時不時的還抬頭看看月亮,躲避著一直在搜尋自己的兩個旗衛,隻是這裏可供藏身的大樹越來越少了,若是冒然走出大樹的影子很快就會被人發現,而那個離自己最近的旗衛已經向這邊走過來了。


    大樹後麵並沒有方大人的身影,這名旗衛感到有些困惑,他明明感覺這裏有人,可怎麽就不見了?


    他疑惑的看向不遠的同伴,可這一看差點把他的魂兒給驚了出來。


    那同伴身後的大樹居然伸出一把滲人的長刀,而且那銀亮的刀身已經無聲無息的放到了同伴的脖子下麵,他正要驚呼示警時,卻發現同伴也在對自己做著同樣的事情,他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可是喉嚨間的一抹冰涼過後,眼前的夜色就更加模糊了,就像同伴脖子噴出的血霧一樣,看起來霧蒙蒙的。


    曹闊收起擋在身前的黑紗,同馮黛青等人一同來到方大人身邊,方大人剛才正愁無處躲藏,突然被藍夜用黑紗遮住了身形,這才躲過兩名旗衛的搜索,由於事情發生的突兀,他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


    藍夜拽了拽方大人兀自抓得緊緊的黑紗道:“鬆手。”


    馮黛青趕緊上前喝止:“不得無禮。”又轉身看向方大人問道:“您可是那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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