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烈知道柳鴻文有舊傷在身,已經不能再戰了,關鍵時刻挺槍而出,單手拖著槍攥把槍身抖的遊龍一般,槍頭上下翻飛,以一招進步七星連點三下,隻是他離的較遠,出手不及飛刀快,隻打落柳鴻文胸前的兩柄飛刀。


    另一側的西門豹也衝了出來,但是他沒有花烈的長兵器,隻能眼睜睜看著第三柄刀射在柳鴻文的肩頭。


    鮮血飛濺的場麵沒有出現,那飛刀卻是“叮”的一聲被彈了開去,射在一旁的欄杆上。


    時間靜止了那麽一瞬,黑夜裏施展飛刀的人拱手道:“東川百手羅永器領教了。”


    柳鴻文亦是對著黑暗裏拱了拱手,而後回身道:“屬下骨傷初愈尚能擋這許多暗器,但即便身體無恙也不是那兩位高手其中任何一人的對手,而六合樓主卻能以一己之力逼退二人,敢問諸位可有一擊即中的把握?”


    滿院子的人見此狀況,竟無一人說話。


    “這位朋友的暗器功夫已是上乘,可你們有誰見過六合樓主以雪花為暗器,一出手就血染太行?”花烈知道柳鴻文是在為曹闊爭取生的希望,於是抓緊時機問上一句,大肆宣傳曹闊的蓋世神功,他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去殺自己兄弟,必須把這個念頭消滅在萌芽裏。


    花烈渾但不傻,他知道自己早在王府的監視之內,貿然去通知曹闊隻會落入王府的圍殺,唯有打消這些人去殺曹闊的想法才是最有效的辦法,這才是他出手救柳鴻文的原因。


    因為他知道柳鴻文是抱著同樣的目的才以身試險為曹闊說項的,毛毛可是還在六合樓上,若是把自己那侄女惹急了,都能把那孩子煮了吃了,所以柳鴻文和他拴在一條船上。


    “著了甲?”朱棣聽那飛刀崩出去的聲音不像是打在鎖甲上的聲音,所以有此一問。


    柳鴻文急忙將外衣扒掉,露出裏麵一件奇怪的衣服,這衣服上有鎖子甲的鋼絲網扣,用來連接一些細軟的地方,也有山文甲上護心鏡一樣的不規則鋼板,用來防護重要部位,還有紫花罩甲魚鱗一樣的鐵片層層疊疊,遮住身體絕大多數部位,最奇怪的是,無論是罩甲的鱗片還是掩膊上的弧狀鋼片都是倒著裝的。


    正常情況下鎧甲的鱗片都是上片壓下片,但這件衣服卻是反裝著的,用下片壓著上片,看上去全是逆鱗,非常不舒服。


    但是朱棣何許人也,常在軍中行走的人一下子就發現其中的道理,若兩軍對衝,一槍刺在這甲上,槍尖必然順著葉片滑出去,因為一個人雙手執槍挺刺的時候力量是由下而上的,若是正常的甲,槍尖很容易卡在鱗片之間,甚至是順著鱗片刺穿裏麵的皮甲,但這件盔甲不存在這樣的問題,所以它內層的皮甲用不著一層又一層的貼木板和皮子,僅留一層可連接外麵的鱗片即可,這樣的盔甲即輕便有靈活,所以在議事廳裏他根本沒有看出來柳鴻文著甲了,這個設計真是相當精妙。


    “這甲不錯,何人所製?”世子朱高熾一見他爹兩眼發光就知道這是個好東西,趕緊搶先一步問道。


    “是六合樓主所贈。”柳鴻文如實回答。


    “哦,你們人人都穿這種甲嗎?”朱棣想知道曹闊是不是給他的隊伍都配備了這種優良的鎧甲,而賣給王府的卻是平常盔甲。


    “不是,這種甲在老盤口子僅我們三個有,其他人都是自己做出什麽來就穿什麽。”柳鴻文指著花烈和西門豹道。


    其餘二人趕緊退下外衫,露出裏麵的盔甲,隻是他們三個人的盔甲又各不相同,引得朱棣感到分外奇怪,柳鴻文見狀趕緊解釋道:“六合樓等級森嚴,太行大玉隻給他的親信配備這種內甲,因為我們每個人的武功路數不同,所以根據所用兵刃和習慣不同,內甲的樣式也不同,隻是這種甲做起來十分繁瑣,每個人都要經過無數次改良後才成型。”


    “親信……”朱棣不再多問,而是用柳鴻文三人能聽到的聲音細細品味這個殺人誅心的詞匯。


    一場試煉過後,朱棣終是沒有對曹闊下殺手,但回到書房之後他狠狠的摔了鎮紙,優思重重的道:“武功蓋世?一個人真能視千軍萬馬如無物,來去自如不成,若真有這樣的人,他若對朝廷生有二心,可有人能降服的了他。”


    在議事廳中一直沒有說話的道衍給他斟了盞茶,端上近前道:“絕世高手也是有的,而且和尚不久前就見過一位,他曾是太祖皇帝麾下第一高手,亦是這太行大玉的師父,隻是這師徒二人都無心皇家事,所以一個躲進深山修道,一個隻管斂財想做富家翁,太行大玉能答應相助王爺,還是和尚答應他師父,王爺得天下後會光大道門,他師父才點頭讓他出山的,和尚私自做主還請王爺降罪。”


    朱棣並沒有責怪道衍,而是自言自語道:“先皇麾下第一高手,好在本王沒有輕易動手,他師父叫什麽,人在何處?”


    道衍不答,反而笑道:“王爺不必為那人煩心,更不必為此事惱怒,一個能引來天罰的人,隻要他對王爺無害,便是王爺的福報。”


    “怎麽說?”朱棣問。


    “太行大玉曾引和尚窺視過一麵天機,和尚誦經三晝夜方得平安,險些墜入魔道。但他於王爺麵前卻裝乖巧可憐,在和尚看來,當是王爺有真龍護體他才不敢作妖。而且他把自己的退路說的那麽清楚,就是想通過小姐告知王爺他並無不軌之心,所以王爺又何須多慮?”道衍娓娓道來。


    “……”朱棣聽了這個解釋不置可否。


    左攸出了燕王府,越過層層高牆,避過一隊又一隊守衛,直奔來時的一堵城牆,那裏還留有他進城時留下的一段繩索,隻是將要到城牆近前時,身後突然有人道:“等一下,有事忘了與你說。”


    這說話聲音雖然不大,卻把左攸嚇了一跳,他急忙回身,發現說話的居然是曹闊。


    這就奇怪了,現在的北平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個虎狼窩,自己每行一步都加著小心,他敢百分百確定自己身後沒人,而且樓主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哪條路,這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背後的呢?


    “你且過來。”曹闊背著雙手又道。


    “遍訪五湖英雄。”左攸直接說出了六合樓的切口,進一步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樓主。


    “結義四海豪俠。”曹闊回道,嘴角還掛著一絲欣慰的表情。


    左攸見切口沒錯,便向他走去,一邊走還抬手抹了下嘴角,隻是有三根手指打著之前曹闊交給他三個手勢的其中一個,如果這人確是樓主不假,定會指出他的用意,他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山野小子,萬事都加著小心,小心無大錯。


    對方果然無動於衷,易容術,假的!


    此時的左攸已經把精神全都繃緊了,做好前後左右甚至是上麵和下麵有的突發情況的準備,隻是眼看就到這假樓主的身前了,四處還是沒有動靜。他知道對方並無幫手,僅一人而已,所以不等到得那人近前就突然出手主動發招,斷臂上的刀可從來都是沒鞘的,所以一出手就快如閃電。


    假曹闊也心中緊繃,不過他是準備蓄力一擊,根本沒想到對方會識破他,還以為是切口錯了,後退的同時,藏在身後的雙手左右一分便探出了一對虎頭鉤,這東西更像子母鴛鴦鉞,隻是多了劍身和鉤子,屬於長兵器,雙鉤對雙刀,倒是誰也不占便宜。


    因為雙方都有準備,所以假曹闊雖然被動,但並沒有因此而受傷,兩個人短暫的纏鬥幾招後,竟然是勢均力敵不分高下。


    “在下六合樓左手,尊駕是誰?”左攸問道。


    “你是怎麽識破我的?”假曹闊恢複了本聲。


    “你是女的?”左攸仔細打量的她的身形。


    “武林中隻分高下,不分男女。”假曹闊攻的更急。


    “尊駕不留姓名嗎?”左攸再問。


    “你可以留下我的雙鉤。”


    “那就是刀下無名鬼。”


    左攸已經養成了殺人不問姓名的好習慣,因為他在曹闊那裏已經留下了陰影,再次出手便不再是試探,而是遊走中伴隨著殺招。他不想與眼前的人分生死,因為送信才是第一要務,如果能拿下對方最好,若是不能,他會想辦法盡快逃走。


    假曹闊非常不適應左攸的刀法,特別是他斷掉的那隻手,上麵的那把刀可以從任何角度出刀,能做出人類根本無法做到的動作,已經不在合理範圍之內了,雙鉤幾次都鎖不住那把刀,稍不留神就會遺憾終生,所以她是邊打邊退,希望拖到有同伴前來。


    左攸怎麽可能給她喘息的機會,一套寒袖刀中伴隨著自創的招式越打越快,竟是有些拚命的意思,趁著對方有些應接不暇的當口一招雨打飛花竟是想直接要了對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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