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武正和大家聊在興頭兒上,見師父發問,趕忙回答:“倒也不是很多……”


    這二愣子,高潮心裏大叫一聲,石家也是商賈出身,怎麽就出了這麽個木頭,王師肯定是把咱們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才這麽問的,怎能如實回答,你身上的那點道行從哪來的心裏沒點兒數兒嗎?怎能在師兄弟麵前胡言亂語,急忙打斷他道:“師父可知我們開封府有個原武運送局否?”


    “知曉,以前是叫做原武鏢行的,不知道得了何方高人的指點,李總把頭把生意都做到百姓家裏去了,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的李員外了。在河南,近半年要是沒聽說過他的大名,那可是孤陋寡聞了。”王玄鶴表示知道。


    “我們幾人家裏也是有行商的,因為同在開封,所以自是和原武運送局經常來往,與李總把頭的弟子們也是相交莫逆,曾跟著跑過不少地方,京師、太原、漢中,連荊州府也是走過的,些許見識都是那個時候耳熟墨染的。”高潮把六合樓摘幹淨,這樣對大家都好。


    石飛文一直心係著太行山,趁機問道:“師父,景室山的禍患已除,我們幾個想趁這個機會回家探望一番,不知明日可否下山?”


    王玄鶴如何不知道他們的心意,怎麽可能放他們走,否則一番安排豈不是白費了,按住他說道:“禍患已除?那罪魁禍首鐵頂老君是生是死,你們可有抓到,三十六煞沒有全部鏟除,你們休想偷懶,明日下山尋找鐵頂老君的屍身,然後隨為師南下,去尋惡鬼幡諸煞。”


    咋的?師父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眾人聽王玄鶴心意決絕,都為三十六煞感到悲哀,心猿意馬的太行七子也偃旗息鼓起來,師父要大幹一場,他們不能不尊師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燕王造反,舉國聲討,朝廷上下同仇敵愾罵聲一片,討燕的大軍已經奔赴北平,按時日算應該已經和燕軍有接觸了,隻是京城的百姓尚未得到前方的戰況,隻有一些小道消息在坊間流傳。


    據說戰果並不美麗,一時間大街小巷上也是有些人心惶惶,隻是官方尚未表態,普通百姓也不敢胡言亂語。


    當然,也有一些激進人士私下裏大力抨擊朝廷戰備不足、用人不當雲雲,比之洪武在位時每況愈下。


    不過這些話可不敢當街叫嚷,畢竟密諜司還是要吃飯的,不會一點業績不做白拿朝廷俸祿,所以頗有微詞之人都會躲在私密的地方憂國憂民,而最好的去處,除了家裏就數不夜天最安全最敞亮了,作為客人在那裏不敢說呼風喚雨,起碼美酒和女人是不會少的。


    是的,不夜天在那場大火中變成焦土後不久,再一次華麗現身了,在賞心多方奔走後,不夜天重現人間,雖然規模和新奇的物件遠遠不比從前,但是勝在重建的不夜天一切都是嶄新的,煥然一新的感覺和超前的管理模式還有以往的名聲,又讓它成為夏夜裏一顆璀璨的明珠。


    賞心作為明朝娛樂事業的土著,可不是曹闊那樣的偽行家能比的,她對於如何經營一家花樓有相當豐富的經驗,關於“如何讓恩客們心甘情願掏空口袋裏的銀子,還讓他們連花魁的手都摸不著一下”有一套十分純屬的作業標準,所以在她的領導下,雖然不夜天的規模小了,但是行市卻蒸蒸日上。


    她之所以能憑一己之力重建不夜天,這還要歸功於連海平,或者說是當今的小朱皇上。


    大火燒樓的時候曹闊雖然走了,但是他卻留下了縱火者的罪證和大堆大堆不夜天受損的契據留做紀念,因為這事兒主犯李景隆著實頭疼了不少時日。


    賠償吧,心疼銀子,那都是民脂民膏,每刮一次都不容易;不賠吧,皇上盯著,即便和朱允炆關係好,在人家的地盤上胡作非為還給抓了現行,想賴賬不合適,不治罪已經是恩典了,人得懂得好歹不是;有心讓那個畫舫老板消失吧,她現在可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動不得。


    一介女流敢帶著一堆不夜天臨街的商販堵他國公府的門催債,這讓本就不願張揚的李景隆投鼠忌器,經過幾次協商後,他還是偷偷的支付了一部分費用。


    所以賞心如今在京城裏可是名聲在外,她之前的老板更是個迷,多少人想查她的底都石沉大海了,原因就是曹闊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一樣東西,就是隨手扔給賞心的密諜司千戶腰牌,而當今皇上當時在場且並未理會此事!這是什麽道理?無數人在心底為之埋下了一顆奇怪的種子。


    論一個人如何把握住機會,賞心就做到了教科書式的鑽營,在大火被撲滅後她沒有聽天由命,而是傾盡所有在第一時間收攏了不夜天臨街所有無家可歸之人,保住不夜天的根基,然後在一個適當的時候徑自去了密諜司在京城的府衙,她要憑這塊腰牌用自己和不夜天做賭注,為自己求一個出身。


    她希望密諜司認可她這個身份且助她重建不夜天,作為回報,不夜天做為密諜司的一個據點會源源不斷的提供京城裏各種情報,並定期為密諜司輸送相當可觀的運作費用。


    密諜司在京城的主事不過是個幌子,這種事他還是頭一次遇到,自然要請示他的頂頭上司衛山虎,畢竟銀麵的那塊腰牌是皇上欽點的。


    衛山虎覺得皇上對那個太行大玉的態度並不明了,一時間他也不好拿捏分寸,與燕王造反這等家國大事相比,此事可以緩上一緩,所以他的回複是“你們看著辦。”


    這種話對於混跡官場的老油條來說就相當於默認了,密諜司主事表麵心領神會,心下已經開始肆意揣測衛山虎和不夜天的不正當關係了,所以賞心竟是十分離奇的成為了密諜司的一個千戶,算是密諜司在京城的一個分支,隻是她的人馬與俸祿一時半會兒配不齊,而這正複合賞心心中所想,她果斷的將這兩件事大包大攬,不需要朝廷出一份銀子,如此她就可以獨掌不夜天了。


    隨著身份的轉變,賞心早已不是那條畫舫上的舫主了,如今明為不夜天掌櫃,實為密諜司千戶的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班底,從清晨起身淨麵梳洗到一餐一飯起居用度都有心腹小心伺候。


    一個人坐在妝奩前,微蹙著眉頭精心的打理著自己的麵容,一雙青蔥玉指輕輕拂過,將幾縷皺紋細細抹平,又將眉梢挑上一挑,看上去又精致幾分,隻是貼身侍女推門的時候聲音大了些,驚得她手指抖了一下,光滑的臉皮上似又褶皺了起來。


    賞心並不生氣,隻是雙手停頓了一下,又重新打理起來,頭也不回的問:“是山主有信來嗎?”


    侍女快步走上前來為她輕輕梳理頭發,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山主的信使說,金玉良已經逃離北平。”


    “怎麽會?”賞心的手再次一僵。


    “說是王爺還想用此人,道衍和尚也反對妄動此人,山主曾試過他身邊的人,絕不像小姐說的那樣尋常,都是名師之徒。還有,還有小姐也是囑咐過的,此人絕不像表麵那樣不堪一擊,萬一不成,怕有禍端。”侍女躊躇道。


    “山主是忘了銀麵的慘狀嗎,還是千麵不要了?小姐離山多年,早就不是陰山的人了,若她不是山主的女兒,我都當她死了。銅麵和鐵麵若不是看在老山主的份上,又怎會為了些許銅臭去幫她,她這話說給誰聽。”賞心似是對小姐的話非常不屑,惱恨的在臉上一抓,將一張人皮麵具摔在銅鏡上,露出了一張滿是刀疤的臉。


    侍女見她生恨,趕忙又道:“大人勿惱,那金玉良生性桀驁,不願臣服天家,逃出王府後趕回太行山了,但是燕王為逼迫他為己所用,早已把他資助燕軍軍械的事情散布出去,現在不但朝廷容不下六合樓,就是山東、山西、河南、河北各地的豪傑們也都趕往太行山了,如今正群起而攻之,現在正是殺他的好機會,所以山主問,您何時動身回去?”


    賞心聽到此處為之一歎:“如今被困不夜天,走不了了。何況現在我也不想走,在這盤棋上,我已經是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決不能妄動,我現在的身份要比在燕王府做門客強上千倍萬倍,即便我現在想走燕王也不會同意,報仇的事隻能暫且放上一放。”


    見侍女不答,賞心又問:“前方戰事如何了?”


    侍女回道:“燕王大破長興侯。”


    聽到燕王勝了,賞心的臉上露出肅殺的笑容:“那就更不能走了,隻希望姓金的命足夠長,能等到我親手為銀麵報仇的那一天。讓信使轉告山主,金麵已是京城密諜司千戶,為大局想,不宜妄動。順便也告訴她老人家,紙麵若真當她還是母親,就不會二十多年杳無音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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