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昭玉一把拉住剛進門的畫蝶:“快說,他怎樣了?”


    畫碟笑嘻嘻的按住自家小姐的胳膊道:“沒事了沒事了,大和尚已經看過了,說他隻是脫了力,不打緊的。不過聽說他的手下死了大半,他身邊那個凶巴巴的女人也身受重傷,需要調養些時日,他現在身邊可沒什麽人伺候,小姐你有機會哦。”


    “個死丫頭又亂說。”朱昭玉搶上前去捂著畫碟的嘴。


    主仆瘋鬧一陣過後,朱昭玉仰在床上平複喘息的胸膛,一雙晶瑩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帳紗問:“你說,父親真的會把我嫁給他嗎?以前外麵雖有風言風語,但咱們王府不說話,也不敢有人當麵嚼舌根,可他現在人到了城裏,還當著全城百姓單槍匹馬的衝進城,外麵那麽多人都在問殺透南陣的英雄是誰,也不知道是哪個將軍把這事說出去了,弄的滿城風雨,現在就連府裏的下人也在偷偷議論了。”


    “小姐聽誰說的,我去撕了他的嘴。”畫碟捏起一雙護犢子的小拳頭,然後又偷偷靠近床榻道:“那若王爺真把小姐嫁了,小姐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不知道。”朱昭玉拉過被子蓋住臉。


    畫蝶慢慢把她的被子輕輕拉開:“別裝了,小姐現在最寶貝的兩件東西,就是袖弩和匣子裏的那些故事,所以畫蝶知道小姐是喜歡的。”


    “可他是匪啊,你也看到柳千戶的那些人了,哎,你不懂,我多麽希望沒遇見過他……”朱昭玉伸手又拉過被子。


    梁梅和翼蛇因為做了十芒星陣的媒介以及身心過度透支,傷的相當嚴重,道衍先後給二人施了幾天的針才使她們悠悠轉醒,差點就沒救過來。


    曹闊也將他僅有的那點醫療常識全都翻了出來,經過再三檢查,確定她們隻是受傷,不會殘廢或者留下後遺症,心裏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道衍對自己的醫術非常自信,人醒了以後他就在外廳伺弄起茶水來,任由曹闊留在屋裏折騰。


    道衍這段時間最上心的其實是曹闊本人,他曾在城外為曹闊卜過一卦,可奇怪的是這一卦無相,什麽都看不出來,就像這個人不在天地間一樣,而且一連三次卦象一樣。


    他想不通曹闊為何去而複返,為何對燕王府若即若離,一個能士,要麽投於明主,要麽敬而遠之,可這人卻反複無常。如果說他真的是來尋花烈的,那他為什麽要冒死出城應戰,以至於連性命都不要了。還有他明明能看見為什麽又要蒙著眼睛,實在讓人捉摸不透,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樓主此次又是為了什麽呢?”


    曹闊抱著茶盞聞了聞茶香沒有喝:“和尚你相信命運嗎?有人說人這一輩子都是注定好的,吃什麽飯、穿什麽衣、做什麽事都有定數,我覺得那是扯淡,因為我一直不信鬼神,其實我覺得你也不信,可老天偏偏讓我窺得天機,我又偏偏是個不想被命運束縛的人,所以我來就是想看看到底能不能打破命運這個東西。”


    “哦?不知樓主要如何打破命運。”道衍放下茶盞,洗耳恭聽。


    “我認為那得做一件老天不讓做的事情。”曹闊吊足了胃口才道。


    “逆天而行,樓主當三思之。”道衍雙手合十,他雖然對這個答案很失望,但似乎對這種事情非常認真。


    “不用思了,人這一輩子總得幹幾件蠢事不是。王爺不是說馬上又要出兵嗎,怎麽到現在都沒動靜,是沒錢了嗎?”曹闊故意提錢的事擠兌道衍,因為朱棣躲著他這個債主。


    “和尚來的第二件事就是通知樓主,王爺已經決定與南軍決戰,並且想命您為大軍先鋒,不知樓主意下如何?”道衍試探著問。


    “做先鋒沒問題,不過王爺的火器營得借我用用,隻要火器營聽我調度,我保證王爺旗開得勝。”曹闊信心滿滿。


    “一言為定!”道衍。


    “一言為定!”曹闊。


    曹闊到了火器營就一件事,要炮。不管是盞口重炮還是大連珠炮,哪怕是車載的小炮也要,營中所有人馬都要為這些炮服務。雖然朱棣擁有不少火炮,但是軍中沒幾個人對大炮的威力有認知,他們還停留在這東西容易炸膛,威力不咋地,隻有攻城才用火炮的階段。


    明人作戰極少攻城,他們多善野戰,在戰場上用的火器還以火銃為主,所以曹闊認為李景隆沒有拿下北平多多少少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可他不一樣,他深知集群炮擊的威力,所以他要組建一個炮群,一支擁有數百門火炮的炮群,經過幾天的篩選後,他終於從近六百門火炮中選出了他認為合格的盞口將軍一百二十門,也就是野戰重炮,大連珠炮一百七十門,人力車載小炮一百六十門,共計四百五十門火炮,並要求火器營裏的所有人都去學打炮。


    他在城裏這些日子可不是白呆著的,除了在靈樞中提煉魂晶修牆,就是了解各種戰陣知識,在他看來打仗就是組織進攻和防禦的隊形,隻要各個陣型不亂,對方殺不進陣內,最壞的情況也就是拚個半斤八兩無傷大雅。


    這就好比他們十幾個人在南軍大營裏橫衝直撞,竟沒人能奈何得了他們一樣,因為各營都是防著外麵,對於陣中開花很難做出快捷有效的阻擋。


    又好比他在李景隆營帳前拿出吃奶的力氣都沒殺過去,因為李景隆的親兵一個挨一個把路堵得嚴嚴實實,在這種整體力量麵前,武功再好也屬於技巧,沒有絕對的實力根本破解不了這種戰陣,所以曹闊想起了大炮,這回應該沒問題了吧?


    剩下的就是訓練,每個炮組都選出一個炮長,這些人必須懂得簡易瞄準和測算距離。曹闊的要求不高,隻要他們能在看到信號彈之後的一刻鍾內調整大炮方向並且開炮,就是好炮長。


    唯一的問題就是信號彈,這個東西打出去既要射的高還要在白天能看見,這時代也沒有啊,最後還是錢寶寶在一家煙火鋪子找來了不少炮仗才解決了問題。


    “還是財神有辦法。”曹闊高興的點著煙花,這東西升空之後雖然顏色不夠鮮明,但是爆炸後會出現一股濃煙,很遠的地方也能看得見,這就夠了。


    “嘡!”一根兒不爭氣的炮仗沒上天,原地炸了,把門口來的姑娘嚇得“哇”的一聲,然後就見小娘闖進來掐住小蠻腰喝問:“金將軍,我們小姐的故事呢?”


    看畫蝶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曹闊沒忍住笑,這都什麽時候了她還能想起故事,是怕自己上了戰場回不來,以後沒得聽了嗎?打趣道:“我的故事太長,等我回來在寫。”


    畫蝶也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曹闊說的是假話,她不好在男人堆裏多待,就指著身後的一個兵丁說道:“我把他留在這裏,等你寫好了他會送到我那裏的。”


    曹闊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兵丁歎道:“哎,這就是赤果果的壓榨剩餘勞動力啊。你,進來給我磨墨,寫好了給你們小姐送過去。”


    進了屋,關上門,那兵丁立刻單膝著地,解下手臂上的袖弩擎過頭頂道:“玉哥,燕王三公子識得我,我混進城的時候不巧正給他撞上,就被逼著加入黑旗衛了。”


    這個小兵是趙力,雖然他蓄了胡子還低著頭,但在外麵的時候曹闊一眼就認出了他,所以才叫他進屋。


    趙力自下山後就杳無音信,曹闊一度認為他已經死了,沒少為這一個窩棚出來的兄弟難過,沒想到他卻是在為朱棣賣命,看他一身黑旗衛裝扮,想來混得不錯。在北平這麽長時間他都不來找自己,可見是鐵了心要賣與帝王家了,若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沒完,逗留在了燕王府,也許他會躲自己一輩子,真想給他一巴掌,但手抬起來半天終是沒落下去,人各有誌不是,山上的小頭目哪有王府的侍衛光鮮。


    “沒獻給燕王?”曹闊沒有接他手上的袖弩。


    “趙力不敢。”趙力的頭更低了。


    “留著吧,兵荒馬亂的也好有個保命的手段,畢竟咱們兄弟一場,你先坐一會,我給那丫頭寫個故事,很快。”曹闊說著真的擺開筆硯注水磨墨。


    其實他一點都不在乎趙力把連弩獻給朱棣,那東西打開機關後立馬就廢了,況且除了他也沒人能練出符合要求的弩翼,百丈崖一炸,連貨源都沒了,根本沒法量產。


    趙力***過硯台磨起來,特別低聲的道:“玉哥,黑旗衛中有人一直在打聽你的事情,多加小心。”


    “我的事燕王知道。”曹闊繼續寫。


    “不是燕王。”趙力立刻道。


    曹闊眉頭微觸,不是燕王,那就是說黑旗衛裏有其他人想對自己不利,這就不好判斷了,畢竟他在太行山上得罪過不少人,在黑白兩道裏見一個霍霍一個,誰知道是哪個孫子在查他,隻是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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