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闊的氣勢越來越盛,幾乎是把臉貼在刀子秀的臉上說話:“還有,我聽說洪武三十二年的時候,朱允炆羞於見皇上自焚於宮中,可是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你什麽意思?我猜你想告訴世人惠帝還活著是嗎?你是不是覺得那些舊臣還會跟從他們的舊主再來一次消幡?所以才千方百計證明這人沒死?也是,那信中有惠帝的私章,讓人想不信都不行呢。”


    “信呢!信呢!”紀綱已經顧不得皇子和宰相在場,瘋了一樣衝上去把刀子秀從曹闊的陰影下薅出來,在他身上來回摸索,想要立刻拿到那幾封書信。


    剛開始他也沒警覺,可是曹闊一提朱允炆自焚他就明白自己踩了多麽大的一個雷,這可不是個小事兒,刀子秀這麽做不是在取罪證,而是在證明惠帝還活著,知不知道現在文武百官有多少人還跟皇上唱反調呢,這事兒要是說出去那還不把天捅破了,有多少個腦袋也不夠殺呀。


    而且秘密尋找惠帝這件事情可沒幾個人知道,現在弄得人盡皆知可見他馭下不嚴,皇上以後還會信任他嗎,還能把重要的事交給他做嗎,所以他不顧一切的要知道那幾封信的下落。


    刀子秀自己也嚇得夠嗆,顫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幾張紙,被紀綱一把抓過去看都不看的扔進火盆裏,回手又給了刀子秀一個大嘴巴:“還有沒有,還有沒有!”


    刀子秀被晃的七葷八素一個勁的搖頭,直到紀綱把他從頭到腳翻了個遍才放手。


    曹闊不去管他們父子相爭,牽過刀佩華的手就往外走,路過紀綱的時候道:“紀大人,如果我沒猜錯,牆角那道人的腿上有一道劍傷,是當年武當弟子所留,他應該是兩湖之地惡貫滿盈的三十六煞煞主鐵頂老君,你看你們錦衣衛都和什麽人為伍,這要是讓他四處亂說,指不定會捅出什麽婁子,你說呢?”


    紀綱從未見過曹闊,但是他知道有這麽個人,在他心裏從來沒覺得這個土匪有多能耐,充其量就是個能打的莽夫,可是剛才的一席話讓他肝膽俱裂,看刀子秀的眼神也噴出了火,大喝道:“來人,牢中之人一個不留。”


    外麵湧進來一隊勇武將軍,這些人都是錦衣衛中比較能征善戰的,他們對著牢裏的人抽刀就砍,不管是犯人還是獄卒統統殺死,鐵頂老君雖然身手不錯,但是在狹小的空間裏麵對眾多身形魁梧的錦衣衛也沒能堅持多長時間。


    牢中混亂,眾人退了出來,大牢外麵早已被錦衣衛裏三層外三層包圍著,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道衍站定後不由得在紀綱和朱高燧之間掃了一眼,對於三位皇子鬥法,他一直秉承著將觀其變的態度,雖然知道幾位皇子最近又有較量,但並沒有太在意,因為就他們的那點小心思連朱棣都瞞不住,更不要說是他了,隻是沒想到紀綱作為皇上的心腹竟然也牽扯其中,特別是聽說錦衣衛搜到了太行大玉和朱允炆之間的往來信件,頓時明白其中關竅,這是他們聯合起來要拉大皇子下台,心中暗罵“愚蠢”。


    如果持有此信件的隻是兩個女子倒也無妨,無論真假此事完全可以在朱家內部秘密解決,但問題是太行大玉活著呢,這人來曆神秘,一身異能神鬼莫測,萬軍叢中如入無人之境,能在戒備森嚴的雞鳴寺中來去自由,還能把一個大活人送進自己的被窩兒,誰能留得住他,千軍萬馬都留不住的人就憑眼前這點人想把他拿下,這不是笑話嗎?萬一給跑了,惠帝還活著這事兒大白天下,這幾封信反倒成了佐證。


    可別忘了當初為了能讓皇上順利登基,在沒有找到惠帝的情況下,他們可是在皇宮裏燒了一具屍體冒充惠帝已死的,如今這人要是像太行大玉一樣“死去活來”,那朝廷上下可就有熱鬧看了。即使惠帝大勢已去掀不起風浪,但天下文士口誅筆伐,皇上還怎麽抹去惠帝的痕跡,那豈不是前功盡棄自取其辱,這可是遺臭萬年的事,試問到時候誰能承受的了龍庭震怒?


    所以道衍對朱高燧說一句“驚擾王爺了”便不在言語,那意思讓他趕緊走,別再跟著瞎摻和了。


    朱高燧也想到了這層關係,他為自己今天晚上跑到這裏來把腸子的悔青了,這不就是此地無銀嗎,現在說這事兒和他沒一點關係他自己都不信,剛想趁機溜走就被曹闊拉住:“許久不見,王爺可是生分了許多,也變得心浮氣躁許多,這麽急著走,是怕末將向您討銀子嗎?”


    附近的侍衛看見有人敢跟王爺拉拉扯扯,頓時圍了上來嗬斥道:“大膽!你是何人,敢對王爺無理!”


    曹闊知道這個時候必須拿出能威懾住眾人的手段,否則這些人翻臉不認人,即使他能走掉,刀家二女也未必能走脫,所以不等他們靠近,就將死神之舌延伸到最長,成扇形掃了出去。


    尚未成完全形態的死神之舌就像一條帶刺的鞭子收割著它所觸及的靈魂,但凡被沾染的人魂體瞬間受到創傷,一個一個毫無征兆就失去了意識,在地上嘩啦啦的倒成一片,嚇得所有人都駐足原地不敢妄動。


    “樓主息怒。”


    道衍疾步上前,他在燕王府的時候就接觸過這類靈異事件,生怕曹闊傷了三皇子。


    朱高燧也及時回過身來,拉住曹闊的手熱情的道:“哪有生分,我是見到樓主太高興,急著給我們的功臣尋個下榻之所,總不能讓先生和國師一同住進寺廟不是。”


    曹闊樂了,這小子反應真快,但畢竟還是年輕,雖然話說的漂亮,可手腕卻一直在抖,脈象也非常的急促,看樣子還是被嚇到了,不過這是好事,知道害怕證明還有救。


    於是在當今王爺的安排下,曹闊帶著刀家姐妹安歇在一處體麵的宅子裏,但他並沒有急於把自己送入溫柔鄉,也沒有立刻給二女療傷,而是第一時間命令佳娜子去尋洪九,他要盡快與外麵取得聯係,用最短的時間把刀家二女接走,隻有他沒了牽掛才能騰出手來和朱棣周旋,隻要拿到天子劍和陰陽魚,他會在第一時間消失在茫茫人海裏。


    刀清蟬雖然聽不懂曹闊和佳娜子說什麽,但是看曹闊認真又縝密的樣子,也能猜出一二,於是叮囑道:“這裏是京城,不管你要做什麽都應該從長計議,李景隆已經今非昔比,他如今已是光祿大夫、左柱國,加封太子太師,朱家人也不是武林草莽,急是沒用的。”


    曹闊沒有回話,從緊張中放鬆下來便將她擁在懷裏,戀慕著人間的溫存,刀佩華也從後麵環住他的腰,淚水浸濕他的衣衫,三個人終於能依偎在一起暢敘幽情。


    刀家姐妹在鎮撫司大牢中也受了些許苦頭,鞭子、夾棍、拶刑盡數嚐過,曹闊一邊使用迷瞳的再生能力修複著她們的傷口,一邊聽二女的傾訴。


    自從他失蹤之後,刀子秀就像一條餓狼一樣盯著六合樓的一舉一動,稍有不慎就會被咬上一口,不過好在有朱高熾的庇護,倒也沒人敢落井下石,而且後來艾文在神機營遇到了伍誠,伍誠因為手握火藥配方,在神機營裏被各方重視,已經是營下中軍四司當中的一位司官長,本身就有著實權,有他多方照顧,六合樓的人倒也不受欺負。


    其實對於刀清蟬來說,日子好與壞都與她無關,一個失去四肢又沒有孩子的人過什麽日子都一樣,本來以為這一生也就不死不活的,可是沒想到青璃的一封信打破了枯燥的等待,知道曹闊還活著,她說什麽都要走上一遭,竟不想二人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麵。


    曹闊也把自己的事做了簡單的概述,並把他的一些計劃告知姐妹二人,希望她們能夠接手海運的事情。


    “你身邊的小丫頭就是倭女?難怪說話古怪。”刀清蟬沒有拒絕曹闊的安排,而是非常期待馳騁大海的日子,但是他們的規劃雖好,卻永遠不及弄權者的窺視讓人措手不及。


    天剛蒙蒙亮,連下人們都還沒起呢,院子裏便來了一位宣旨的太監:“中軍都督府神策衛右路先鋒官金玉良接旨!”


    這一嗓子喊完宅子裏可算炸開了鍋,從上到下隻要長耳朵的全都從被窩兒裏給轟了出來,轟隆轟隆全都往院子裏趕,曹闊也是“騰”的一下坐了起來:“誰接旨?”


    他昨晚和刀家二女聊了很多,幾乎就沒怎麽睡,四更天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倒下,這才剛睡著就被喊了起來,刀清蟬也醒了:“給你的,快去看看。”


    “接嗎?”曹闊用手胡亂在臉上搓了搓,他覺得這道聖旨肯定沒好事兒。


    “不接就是抗旨,你人在京城,可亂來不得,先接下再說,等有了定計在做打算。”刀佩華邊說邊將他衣服上褶皺的地方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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