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玄依舊向西追趕,他認為之前逃走的四人很可能會接應小娘,易宗四傑則分成多股向不同方向追去,沒一會兒功夫小客棧再次陷入初晨的寧靜,隻留下掌櫃和堂倌飄零在風中。


    掌櫃最先擦幹眼淚,因為明日依舊會如期到來,日子還得繼續,可還不等他起身,屋頂上突然垂下來一根繩子,然後他就看見之前逃走的那個小娘從上麵滑落下來,身後依然背著那麵偷來的大盾,步法輕盈的向他們走來。


    佳娜子端詳了一下這對主仆,然後一拳將掌櫃放倒,迅速取了他的外衣將自己包裹起來,將肥大的外衫收拾一番過後倒也顯得合身,略微辨別了一下方向再次消失不見。


    堂倌已經木訥了,特別是臉上,一點感覺也沒有。


    “下官見過指揮使大人。”曹闊嘴上說的莊重,但行禮連腰都沒彎一下,依舊是抱拳拱手,行的還是武林裏那一套。


    “千戶見外了,您是太子和兩位皇子的救命恩人,皇上靖難之初也多有千戶的功勞,皇上每每提及這些事都說給您的官身輕了,隻是宮中諸多製衡,隻能暫且委屈千戶了,隻要有了合適的位置,一定讓千戶居於朝堂之上,來來來,我們不論這些俗禮,當多親近才是,請請請請請……”紀綱非常客套的把曹闊請進涼亭,又命人端上新茶,共品起來。


    “想不到皇上一直記掛著我這個粗人,還記得當年的事,真令卑職顧影慚形呐,什麽功勞不功勞的,都是那些人言過其實了。”曹闊學著紀綱客套,與他把手入亭。


    他們見麵的小涼亭不大,位於城外十裏的一座小山丘上,紀綱就在這裏等待護送陰陽魚的隊伍。


    兩人其實並不熟,真正有過交集還是在鎮撫司的大牢裏,雖然結果並不愉快,可眼下都各懷鬼胎,曹闊心裏在擔憂左攸等人的安危,萬一佳娜子被逮到了他就有麻煩了。


    紀綱卻是怕假陰陽魚也被搶了,因為他出門前接到消息,真陰陽魚在半路丟了,如今若是連假的也沒了,他可沒法向皇上交代,至少有個贗品在手還能頂上一陣,反正沒人認識這東西。


    二人表現的熱情,就不能一直喝茶,紀綱心思一轉便開口問道:“金兄,問你個事兒。”


    “紀兄請說。”


    “你在武林日久,知道的事情也多,傳言乾坤武庫中有一件叫做蜚螭魘魅的寶貝能使人長壽延生可是真的?”


    按說問這種事情是大禁忌,誰知道這種秘密會往外說,他紀綱又不是十三宗的人,但他聰明就聰明在先套近乎,和曹闊稱兄道弟之後在打個擦邊球,一個謠言,此時說真說假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隻要他看對方的眼睛就能判斷一二。


    曹闊自是知道紀綱的用意,但論到說謊,他就是那種說假話能讓自己都信以為真的人:“不能說是假的,但紀兄千萬不要以為是真的。”


    “此話怎講?”


    曹闊使眼色左右瞄了瞄,等紀綱會意的屏退左右他才道:“蜚螭魘魅作用不在長生,而在開天眼,凡開天眼者可洞察天機,知日後生死之事也。”


    “哦?”這個答案讓紀綱有點意外,不能長生,可是能知道以後發生什麽也是巨大的誘惑啊,他下意識的探究曹闊雙眼的真偽。


    曹闊與他對視,接著道:“相傳此物乃是一件天甲的麵甲,水火不侵難以熔煉,一雙眼孔有吞噬人心之能,等閑之輩看到此物會被它所誘,觸及則丟失性命,為此當年武林之中有五位絕頂高手將其封印在一個稱作乾坤武庫的地方,以免天下英雄誤信謠言多傷性命。”


    “五老仙人。”紀綱道破那五位絕頂高手的身份。


    “正是,據說蜚螭魘魅是有靈智的,他們五人將其封印的時候,蜚螭魘魅曾允諾他們誰帶上它,它就令誰人長生不老,並且在五人離開的時候贈與他們百年之壽,告知他們日後誰不想死可以回去找它。”


    “這麽說此物可使人增壽數載是真的了?金兄又是如何知道蜚螭魘魅能開天眼呢?”紀綱興趣大增,因為不管怎樣,蜚螭魘魅的能力實在是太誘人了。


    “增壽長生我不知道,但家師說誰若回去尋那蜚螭魘魅,便是誰的死期,乾坤武庫一戰也證實了家師說的沒錯,那些人雖非蜚螭魘魅所殺,卻也死於一個貪念。至於開天眼之事,紀兄可知那件天甲的其他部分在哪裏嗎?”曹闊反問。


    “不是說已經被打造成諸多兵刃了嗎?”


    “那紀兄知道是誰打造的那些兵刃嗎?”曹闊繼續賣關子。


    “金兄知道?!”紀綱露出了我看透你的笑容。


    “是祖上鍛造了那些兵刃,當時分得兵刃的眾人隻顧欣喜,誰也沒有在意鍛造的工匠,但是那天甲最大的秘密卻是被祖上知曉,世代相傳至今,也有傳言說真正的蜚螭魘魅曾被徐福帶出去尋找長生不老的聖丹。家父曾出海尋找,遊曆十數國而不得,最後抱憾終身,而我覺得那個傳言未必是真,如果此物真能令人長生不老,秦皇又何必尋什麽不老藥。”曹闊也笑,和紀綱一樣猥瑣,這個故事夠精彩嗎,他就不信紀綱能在自己身上找到什麽破綻。


    紀綱果然拍著大腿道:“難怪金兄通曉鍛造之術,原來是家學淵源,那金兄借陰陽魚是……”


    “不單是陰陽魚,我懷疑最初鑄造的那些兵刃上都附有蜚螭魘魅的能力,因為我曾經在鬼門刀上看到了異象,所以我覺得若能搜集到這些兵刃,很可能會看到今後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甚至……”曹闊話沒說完,就卡在這兒,再往下說就交淺言深了,會引起紀綱的猜疑。


    就在紀綱想繼續追問的時候,山下跑上來一位千戶:“大人,護送的隊伍回來了,那些人隨時有可能動手。”


    紀綱點點頭:“去吧,金兄隨我來。”


    二人登上高處,此時曹闊才看見一條蜿蜒的道路直通山腳下,遠處一隊人馬正在趕來,而在這條路兩側稍遠的地方有數支錦衣衛的隊伍靜待在林中,有令旗與他們所在山丘呼應。


    而在距離道路較近的地方,則有不少裝束不一的人或躲或藏,在林中注視著護送的隊伍,還有光天化日擋在路上的,這些人都是來取陰陽魚的,有能沉住氣的,也有不管不顧見麵就亮家夥的。


    護送的隊伍先是中了絆馬索,不過損失不多,與來犯之敵較量一番之後憑人數勝出;然後沒走多遠又中了一波箭雨,這次死傷不少,兵卒們用刀牌迅速搭了一排木牆,然後兩翼戰馬衝之,來犯之敵見勢不妙迅速退去。


    紀綱居高臨下,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準備收網:“來人,打出旗號。”


    隨著一聲令下,山上豎起了錦衣衛的大旗,表明接應的人已經來了,護送的隊伍看到旗幟,加快了步伐,迅速向山腳衝來。


    同時,準備截取陰陽魚的數支隊伍也看到了錦衣衛的大旗,他們知道如果放護送隊伍過去,那麽他們再難拿到陰陽魚,所以一時間大部分隊伍都衝了出來,準備聯手先拿下護送隊伍再說。


    曹闊在山上看的分明,那些武林、綠林的高手們紛紛出現後,躲在遠處的各支錦衣衛隊伍開始向中心靠攏,慢慢合圍成一個圈子,這些人多數手執弓弩,打算將圈子裏的人一網打盡。


    眾高手一開始占盡上風,但當他們發現這是個圈套的時候就有些慌了,不在是一條心同仇敵愾,而是分成數股各自為戰,四處尋找包圍圈的薄弱處企圖衝出去。


    但在大規模械鬥中,散兵遊勇還是很難和軍隊抗衡的,在近兩刻鍾的廝殺中隻有寥寥數人脫身而去。


    紀綱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但就在他以為這次會有所收獲的時候,在雙方廝殺的戰場上突然出現了一群灰衣僧侶,這些僧侶來的毫無征兆,就好像是從地理蹦出來的一樣,他們不怕弓弩,不懼刀槍,手上不是用長棍就是用禪杖一類的長兵器,個個力大無窮橫掃千軍,就連戰馬也擋得,隻要頭顱不受重傷,哪怕斷了手腳也能持續廝殺。


    是無生無死的不死屍客,曹闊認得這些東西,原來念生和忘死這對師兄弟也來了,他們應該是藏不住了才出來的,但即使有這些東西在,眾人依然闖不出錦衣衛的圍困,當然,錦衣衛想要拿下這些人也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那是什麽東西,為何身中數箭依然驍勇?”紀綱沒見過不死屍客,大白天見到這種詭異的東西難免心生疑惑與惶恐。


    “一種活死人,施法者以聲音控製他們,先前在乾坤武庫的時候見過,不過不用擔心,我看下麵的兄弟應付的來。”


    就在曹闊和紀綱覺得勝局已定的時候,遠處匆匆行來一隊人馬直插戰陣,從後麵衝亂了錦衣衛的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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