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含秀在漓江的時候就一直跟著薛岩枝,其實她什麽都知道,之所以一直沒有現身隻是不想讓薛岩枝覺得難堪罷了。


    七殺忘情的死隻是意外,在那種巧合的環境下神仙也難救,幾個人將她的屍身暫時安置在柴房下的密道中,以防被錦衣衛草草處置,然後順著這條密道向內搜尋。


    這條密道是藍夜和鬼母為自己準備的,它一直通向密林深處,穿過曲折又狹長的密道,幾人終於出現在一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山林中,但因為鬼門撤離的匆忙,地上留下了許多雜亂的腳印,而且樹林裏有明顯的開路痕跡,幾個女人帶著孩子順著這條“路”一直追了下去。


    紫楸村寨距離星雲湖路途遙遠,鬼門行進的很快,薛岩枝等人追了半月始終沒能趕上,無奈之下隻能進山抄近道,可就是這個決定讓她們在林子裏發現了滿地屍體,足足有幾十具之多散落在一片窪地裏,從這些人的穿著看,一方是漁民打扮,薛岩枝斷定他們是鬼門的人,而另一方則著裝混雜的本地人,有的身上還披有破舊的皮甲,她本來以為藍夜是碰到了當地的土匪,可是殷含秀卻用腳一挑,將一柄修長的苗刀掀了出來:“看他們的手腳,應該是狼兵。”


    “狼兵為何要為難二哥?”薛岩枝有些不敢信,惹上狼兵可是大麻煩,土司狼兵重軍功、不惜命,所過之處雞犬不留,隻要有人頭拿,有時候甚至為了軍功連百姓也殺,而且他們極為熟悉山林作戰,在這裏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若這些人真是狼兵,那麽藍夜恐怕沒那麽好走脫。


    殷含秀看了她一眼道:“那個人也往這裏逃了。”


    薛岩枝知道殷含秀說的是朱允炆,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說明她這位親哥哥已經露了行藏,而且很可能和藍夜撞到了一起,所以才會有狼兵圍剿,更說明沐家已經背叛了他,不但回京無望,連安危都成了問題。


    殷含秀查看一番又道:“不必擔心,鬼門留下的屍身不足狼兵三兩成,以少擊多尚能從容離去,你那位二哥定然無恙,看足跡他們是向南去了,我們快追,武兒不能久在林子裏。”


    事情果然如殷含秀所說,藍夜在去往紫楸村寨的路上遇到了被攆的四處逃竄的朱允炆,狼兵可不管他們是不是一起的,隻要砍下人頭就有封賞,所以鬼門眾人已經不可能越過這些人去往紫楸村寨了,隻能選擇和朱允炆一同逃走。


    現在這片林子裏已經殺亂了,這裏不僅僅有鬼門和土司的狼兵,還有朱允炆的火旗衛,如果算上白蓮宗、七殺門和尾隨而至的錦衣衛,是六方人馬在捉迷藏。


    其中狼兵和錦衣衛聲勢浩大,白蓮宗和七殺門雖然人少但行動靈活,唯有鬼門和朱允炆等人的情況比較複雜,這些人數量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而且其中還有一些需要照拂的文人,在被追殺的過程中拖累了整個隊伍的後腿,若沒有鬼門眾高手撐著,朱允炆的火旗衛早就把這些沒用的家夥給扔了。


    “我們自身的麻煩都夠多了,為何還要帶著那些累贅,你不是和皇家有血仇嗎?放心,苗家女兒的刀上不怕粘有朱家人的血。”趁著短暫的休息,鬼母在藍夜身邊嘀咕。


    “我現在一刀殺了他,殺的無非是朱元璋的一個孫子,而且還是一個無用的孫子,可他活著,朱家就不會安寧,朱家的江山就會不穩,朱家欠藍家的,絕不是一個喪家之犬能還得清的。”藍夜才不管朱允炆的感受,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他淡然的道。


    這種蔑視和嘲辱頓時激起火旗衛的憤怒,紛紛用刀劍表示對小皇帝的忠心,但是朱允炆身邊的各路良臣是識大體的,沒有讓雙方爆發衝突。


    他們這邊劍拔弩張,易宗三傑那邊也不好受,錦衣衛好不容易圍住了藍夜的莊子,可是連根毛都沒有找到,在跟著白蓮宗的人經過一番跋山涉水之後好不容易發現了目標,不想竟然和狼兵撞在了一起,雖然他們同屬朝廷的人,但狼兵可不管你是不是京官,敢和他們搶人頭那得憑實力說話,講道理是行不通的事情,最後四象空回隻能答應將所獲人頭全送給他們才勉強合作。


    而最倒黴的就是無生老母等人,這次出來不但沒能達成目的,還被追得到處跑,遇到錦衣衛得跑,遇到狼兵得跑,遇到鬼門得跑,遇到七殺門還得跑,轉了一大圈兒林子沒跑出去,反倒把腿兒跑細了,幾個人相互觀望不知該往哪裏走。


    山林裏的形勢隻有站在山頂上的薛岩枝等人看的最為清楚,藍夜和白蓮宗所在的區域已經被狼兵和錦衣衛察覺,所差的就是一個進攻的時機,如果等他們把圈子圍死,那麽這些人想逃出來勢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所以在圈子外麵的她們必須在裏麵的人突圍的時候做好接應。


    殷含秀用衣帶把孩子孩子緊緊地綁在胸前,然後頓出了快刀,又對著孩子的頭頂親了一口:“抓緊衣帶別亂動,仔細觀看為娘的刀法,你將來要青出於藍,成為一名縱橫天下的刀法大家。”


    小孩子看上去有兩三歲左右,已經能理解很多事情,也能說一些簡單的語言,聽到母親要帶他幹一票大的,立刻將兩隻小手摳進衣帶中,瞪大了眼睛隨著幾個女人衝下山去。


    奎狼趕到星雲湖的時候已經晚了,除了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莊子什麽都沒找到,但是作為一名優秀的土匪,他在當地簡單的轉悠了一圈後就發現了星雲湖多方勢力的蹤跡,於是追著錦衣衛的腳步也進了山。


    隻是隨著不斷深入,他心驚的發現這地方官府的人越來越多,已經超出了鬼門勢力的可控性,致使他不敢過分往山裏探索,隻能在包圍圈的外圍伺機而動,希望有機會能接應到裏麵出來的人,哪怕最後沒人能從裏麵出來,他也要把這裏的消息帶回去。


    隻是山林裏麵的廝殺很快變得白熱化起來,官府的圍剿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順利,包圍圈裏麵的人凶悍異常,在人數不占優的情況下還選擇多點突圍,將一個濃密的伏擊圈打的四麵開花,其實外麵的人並不知道裏麵有高手無數,而且所屬勢力混雜。


    官府最終不得以隻能選擇不計後果全力進攻,結果導致官匪雙方陷入混戰,因為敵我陣營犬齒交錯。


    奎狼不得不暫時後撤,他現在的位置不但分不清敵我勢力範圍,為防止自己不小心被卷入到廝殺當中,必須得選擇一個能縱觀全局的位置貓了起來在做打算。


    趴在高處看得清楚,原來官府的包圍圈並不完整,準確的說他們是腹背受敵,因為在包圍圈的東北角外麵有幾個人一直粘著他們打,這幾個人深諳戰陣之法,他們既不向內猛攻也不選擇逃離,拖著官兵沒法全力攻擊裏麵的人,隻有在被反包圍的時候才會飛速向後移動,最令人心驚的是這幾個人絕非等閑之輩,僅憑區區幾人之力就在人潮一樣的戰陣之中撕開一條血路。


    就在奎狼為這幾個人捏一把汗的時候,靠近他這一邊的戰陣裏突然衝出了幾個人,這幾個人一衝出圈子就奔他的方向跑了過來,為首的好像是一對少年,其中一個男孩的懷裏好像還護著一個嬰孩。


    這個時候他來不及多想,默默的從劍鞘裏拔出了自己的兵刃,因為他認為能從裏麵出來的一定和二爺有關係,何況這幾個人身後還有不少官兵在追趕,不管救得成救不成,以他現在的位置逃走保命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還沒等他衝出去接應,在他身邊不遠的草叢裏率先衝出了幾個錦衣衛奔著那對少年殺去,嚇得他險些沒咬了自己舌頭,離得這麽近居然誰也沒發現誰,這也太嚇人了。


    山坡上的少年去路被阻,不得不與錦衣衛展開廝殺,雖然他們武功不俗,可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那懷抱嬰孩兒的少年一個不小心被人從後麵踹在背上,致使他沒能護住懷中的孩子,讓嬰孩脫了手。


    那嬰孩飛來的方向正是奎狼所潛伏的草叢,就在兩個錦衣衛前來搶奪嬰孩的時候,奎狼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一記地躺劍猥瑣的重傷二人後便將小娃娃收在懷裏,可還不等他亮明身份,身後的追兵就殺了上來,這些拿著苗刀的家夥刀長力沉極為凶狠,三五個人一夥幾下就將他踹下了山坡。


    那少年見嬰孩不見了蹤影頓時狂躁了起來,一邊大喊俠士留名,一邊瘋狂衝擊圍上來的狼兵,放開雙手拚起命來,招招取人要害。


    奎狼這個時候哪裏還敢在此地逗留,能救出懷裏的小東西已經超出他的預期了,這地方地形複雜官兵又多,他身後此時還有好幾個狼兵在追趕呢。


    那少年請他留下姓名的時候他已經在五十丈之外了,至於其他人的生死已經不是他能顧及得了的,逃命才是第一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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