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闊不是腦子不好使,他是逛了大半夜的皇家園林逛餓了,這才順手找了點好吃的,這會正在屋頂上大快朵頤呢,就在他為宮中的夥食點讚的時候,一個沙啞且突兀的聲音突然在他腳下的院子裏響起:“防火防盜,關門閉戶。”


    “邦邦……”更錘聲響。


    緊接著屋舍下麵就出現了一個手拿更錘的佝僂身影,這人兩條腿好似不情願的在地上拖著,發出“沙沙”的聲音,和他的嗓子一樣讓人難受,黑夜裏雖然看不清來人麵容,但傻子也知道這老頭不是一般人,這人到了近前才被發現,腳下功夫可見一斑。


    “等我吃完。”曹闊非常識時務的舉了一下手裏的馬蹄糕,但下一刻他就將那團粘粘的糕卷兒作為暗器射了出去,直奔老頭兒麵門,緊跟著就風一樣撲向老頭兒。


    這個時刻可馬虎不得,你以為這老頭兒不緊不慢的吆喝是在打招呼呢,曹闊百分百確定他是在呼喚幫手,看來自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暴露了,很可能是偷東西被人發現了,這才露了行藏。


    老頭兒果然一抬腿就將馬蹄糕“送”了回來,腿腳麻利的令年輕人都自愧不如,逼著曹闊在半空中先出招,已經探出去的長矛隻能半途變招,先撥打掉撲來的馬蹄糕,然後與老頭兒短兵相接。


    正確的說,是拳腳相加,因為此時他的長矛已經有些累贅了,交上手曹闊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這老頭兒的一身功夫都在腿上,彈、踩、截、蹬,劈、掛、撩、掃,鞭、踹、膝、擺,硬氣的很,而且招招連環不止不休,讓他一下就想起了譚腿葉惜時,但這老者的武藝絕對高出葉惜時不止一個層次,自己用玉皇步與其過了幾個回合竟不分伯仲,雖然自己不是先手,可玉皇步中的殺機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應付得來的,可見功力之深非同一般。


    在皇宮裏,時間對於曹闊來說是非常珍貴的,第一時間拿不下老者立刻選擇退去,長矛在地上一點縱身飛回屋頂,臨走之前一抱拳:“前輩高姓?”


    “唐,閣下……”聲音依舊沙啞。


    “保重!”曹闊絕不會亮明身份,拖著長矛好似一隻長尾狸貓貼著屋脊就竄了出去,因為四麵八方已經陸陸續續有人趕來了。


    可惜他起步還是晚了,終究還是被人纏了上來,兩側的屋脊上至少四五個人夾著他往前衝,而且不斷有暗器向他招呼,飛鏢袖箭打的屋瓦到處飛濺。


    這麽打可不行,曹闊果斷跳下院牆躲避攻擊,可是牆下麵等著他的人更多,好在宮裏的道路錯綜複雜,甬道內地勢又不夠開闊,暗器已無法發揮效用。


    而且他生來具有逃跑的天賦,步法之敏捷和思路之清晰及假動作之完善無人能出其右,一群人就像壁虎一樣在牆壁上、樹林中、荷塘上、亭廊間竄來竄去。


    一陣東逃西竄過後,曹闊發現他竟然路過了奉天殿,太特喵離奇了,找了一晚上沒找到個緊要的地方,偏偏這個時候看到了大殿,路癡的悲哀啊。


    拖著一群侍衛繞著奉天殿轉了一圈,確定這地方就在春和殿西麵,然後繼續逃跑,知道了地方,下次來就好辦了。


    在宮城內逃竄還算容易,因為他手中有一根長矛,選這東西進宮不是隨便決定的,它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撐杆跳,每當在甬道裏被人前後夾擊的時候,隻要把矛頭往地上一杵,縱身一躍就能跳出院牆,立馬給自己換條跑道。


    這種逃跑方法剛開始不算明顯,但隨著大家體能的消耗,那些高來高去的大內侍衛經過一番折騰後就顯得力不能及了,翻牆、上房已經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了,個個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距離被逐漸拉開。


    但令曹闊真正為難的是如何逃出宮牆,隻要他敢往宮牆的邊上靠,越來越多的大內侍衛和錦衣衛還有禁衛軍都會湧到一處,那時候想不顯露身手都不行,沒有死神係能力的加持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可若不離開皇城,被人摁住是早晚的事情,這些人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隻當一般的高手捉拿,可萬一露了相,那就生死難料了,所以這道牆必須得翻。


    打定主意,他猛然爆發全身氣勁,直線衝向宮城東南角,其速度之快讓身後的追兵都嚇了一跳,趕忙全力追趕,可沒跑多遠就有好幾個人突然撲倒在地,抱著腳叫喊道:“小心腳下,有暗釘!”


    曹闊扔的三棱釘讓追兵的速度又慢一成,他快速衝到牆根下揮起長矛放倒一隊巡城的士兵就竄上了牆,這回他可不敢直著往上爬了,現在上下都有弓箭手,雖然他有尤多拉的萬魂甲護身,可那甲畢竟不完全,萬一被射到薄弱處也是相當難受的,隻得在城牆的夾角來回攀躍。


    唐姓老者腿上功夫紮實,一直盯在他身後不放,由於曹闊攀爬時速度驟降,老者很快就追了上來,二人在城牆的角落裏一追一逃,時不時還相互踢上兩腳,誰也不讓著誰,誰也不慣著誰,從平地鬥到丈許高,再從一丈地鬥到兩丈高。


    從武英殿剛剛趕到的四象空回眼看著飛賊就要到牆頭了,毫不猶豫的奪過一柄長弓舉箭就射,不過那箭的方向略高,因為他首先要阻止賊人離去,然後才對眾人下令:“射!”


    唐姓老者明顯熟知宮內侍衛的手段,在第一支箭到來的時候他就猛然躍下宮牆,並迅速逃離到幾丈遠的地方。


    沒了老頭兒的糾纏,曹闊放開手腳全力施展出一劍破殺,隻不過這一劍不是橫向殺出,而是由下而上,他本來已快到牆頭,這一躍的高度竟是騰空而起,大鵬展翅一樣比那城牆上的兵卒還高出三四丈,說是一飛衝天也毫不為過。


    飛這麽高他自己也很滿意,眼中盡是得色,可在其餘人眼裏他還是撐杆跳,一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舉動。


    “跳這麽高有用嗎?他掉下來的時候還不是落在城內,這麽高還不摔死他。”四象空明緩緩放下手中弓箭納悶的道。


    就在所有人都等著看好戲的時候,一件非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隻見天上的賊人突然將手中的杆子一分為二,一柄長矛突然變成兩隻短棍,這兩隻短棍在肩頭上一挑,一張黑布就被撐了起來,瞬間組成了一麵風帆!


    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賊人背著十字風帆被大風送出了宮牆,他竟然飛了!


    “啪嗒。”四象空明的長弓掉在地上,有些傻眼的問道:“還能這樣嗎?”


    城頭弓聲大作,但並沒有傳來捷報,隻有士兵的呼喊:“他過護城河了……看不見了……”


    第二日清晨城門一開,京城所有鏢行、戲館都成了錦衣衛照顧的對象,到處翻找能撐杆跳的長竿,就連買賣竹竿和長竹子的地方也查,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


    “劉老板,劉老板,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搞這麽大動靜?”廖矮子跑到街對麵的茶樓要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趁機探聽些消息。


    “怎麽,廖掌櫃還不知道麽?聽說昨夜宮裏進人了,在錦衣衛和羽林軍的眼皮子地下跑了,用的就是一根兒竿子,這不正在找線索呢嗎。”茶行的劉老板道。


    “頭回聽說帶這麽長的家夥進宮還給跑了的,大內侍衛自覺顏麵掃地,特別是錦衣衛指揮使紀大人,早已是怒氣中燒大索全城,誓要抓住那個敢在老虎頭上摸龍須的賊子。”一個一起品茶的看客接話。


    廖矮子心中有了數,趕緊將茶盞放下,起身道:“這可是了不得了,我後院還有些用來綁紮貨物的竹竿子,得趕緊回去處理了去,若是惹上紀大人,少不得破費銀子。”


    “那你快去,這壺茶我給你留著,一會兒回來喝。”茶行劉望著屁顛屁顛離去的廖矮子直撥楞腦袋,不知是在歎息生活不易還是感同身受。


    廖矮子跑回去可不真是處理什麽竹竿子的,他是來向曹闊稟報外麵的情況的。


    曹闊聽到錦衣衛滿城找竹竿子,第一反應就是懷疑紀綱的智商,昨夜與自己過招的侍衛們是不是沒講清楚啊,他們不會以為一劍破殺是用竹竿子撐起來的吧?


    不過這個消息還不錯,起碼宮裏的那些笨蛋還沒懷疑到太行大玉的頭上,這就是最好的結果。由此可見,下次去的風險也不會太大,可以開始著手準備了。


    不過下次去一定一定不能再偷皇太孫的口糧了,否則也不會那麽快就被人找到,長矛鬥篷變風箏也不能再作為逃跑之法了,同樣的招數決不能用兩次。


    作為宮廷侍衛,這些人的專業素養要求他們絕不能在同樣的錯誤上犯兩次,所以自己也不能冒險。


    不過眼下開荒有了經驗,單人副本就變成了一種有趣的挑戰,能在地獄級副本中取巧是一個高端玩家能力的自我體現,因此首先要找一個行頭不錯的錦衣衛敲悶棍去,這是混入敵人內部的必要條件,誰讓現在滿大街都是他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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