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蟲!為什麽放那老頭兒離開,本皇有一萬個殺死他的理由,為什麽不收回戰甲殘片!”


    尤多拉在靈樞中瘋了一樣嚎叫,但曹闊根本不理會她,甚至連哼一聲的回應都沒有,而是繼續聽程徽音講故事。


    “……大聖洪武問鼎天下之後,一些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之輩上奏說十三宗不能獨立於皇權之外,他們開始以姓氏作為借口尋釁,說要避諱皇家姓氏。”


    “因為朱、赤皆紅,所以第一個下手的對象就是風雷劍赤硯。”曹闊插了一句。


    程徽音接著他繼續往下講:“陰司冥主火爆脾氣,怎能受得這份屈辱,但考慮到門下眾多子弟的安危,老頭兒還是硬生生將‘赤’姓改成了‘墨’姓,在大部分冥宗子弟都逃離後,他就第一個明著叛出十三宗,不在承認其他各宗的傳承。因為他武功卓絕,又有五老仙人其他四老相護,所以大聖洪武和十三宗也沒能把他怎樣。老人家字湖雪,又守著白山雪池,後來得了個雪湖墨劍的匪號。”


    聽到這裏,曹闊總算明白陰司冥主為什麽有那麽多稱號,接著說道:“所以雪湖墨劍墨湖雪就是陰司冥主風雷劍赤硯。”


    程徽音點頭又搖頭,糾正道:“風雷劍其實不叫風雷劍,它的全稱是大風有隧動旋乾坤三十六轉急雷劍,此劍法快似閃電急如風暴,學風雷劍者用劍長不過二尺,寬不過三指,比一般的長劍要短,比匕首一類的短兵器要長,是一種極為凶險的近身纏鬥劍技……”


    曹闊沒想到一套劍法的名字會這麽長,用眼睛斜著小丫頭,吭哧了半天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費勁!”


    三人向東走了兩天一夜,終於在黃昏的時候尋了一處可以遮風避雨的去處,曹闊確認墨硯真的沒有跟上來,才獨自躲到僻靜處抽出了問情劍,在瑰麗的劍身上,一點殷紅格外刺眼,那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才保住的一滴墨硯的血液。


    天闕級的兵刃都不沾血,以當時二人錯身而過的速度不要說是問情劍,哪怕是一般的兵刃也很難留下血跡,但曹闊就是憑著他那一點點血控的皮毛功夫,硬生生拉過一道血線附著在劍身上。


    這滴血,不但蘊藏著陰司冥宗的絕技和墨硯一生對武學的理解,甚至還有可能藏著五老仙人為什麽能活這麽久的秘密,曹闊對其視若珍寶,一股好奇、渴望、激動、甚至貪婪的心情讓他探出了舌頭,慢慢靠向眼前的殷紅。


    程徽音經過兩天的修整覺得自己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心中急於向師父求教劍法,趁著佳娜子不注意就闖進了曹闊的住處,但是一個奇怪的畫麵讓她不自覺的定格在原地。


    問情劍上的一滴殷紅,自己化作血線順著師父的舌頭滑入到他的口中,然後師父雙眼的瞳孔開始有兩隻變成三隻,在有三隻變成四隻,四隻瞳孔同時盯著她看的時候就好像有無數劍氣飛過來,一道一道接連不斷的打在她的身上,貌似再不還手,她就要被大卸八塊了。


    程徽音本能的探出封魂印向曹闊砸去,但是她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變笨了,似乎封魂印的每一個招式都被師父洞察了,毫無秘密可言,一個失神就被利劍穿透手臂,然後直挺挺的被挑了出去。


    佳娜子發現不對及時跑了過來,看到程徽音抱著手臂坐在地上發愣,不像是要對玉大人不利的樣子,但是她手臂上的傷又的的確確說明是被玉大人所傷的,難道大人被她害了?順著門縫探頭往裏一瞧,發現玉大人正在舔舐鋒利無比的寶劍,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那夜在舔舐自己的脖頸一樣,一股莫名的異樣瞬間爬滿全身,令她不禁打了個激靈,趕緊將門合上,攙著程徽音去包紮傷口。


    曹闊沒時間理會二女,墨硯和程徽音血液裏的信息量巨大,他正在靈樞裏全力以赴的勾勒兩套劍法和封魂印技法,以及記錄恒宗和冥宗的各種心法法訣,因為墨硯所學甚眾,他足足忙活了三天才將接收到的信息全部記錄在靈樞中。


    望著“習武場”上被新占據的偌大一片場地,他不禁汗顏起來,自己所學固然高深,但比起陰司冥主對武學理解的深刻、細膩和入微,他的武藝看起來就像是野地裏的石頭,缺乏了蘊涵和情調,這讓他突然明白了沒有格調的功夫是死的,是缺乏靈性的,沒有靈性的技法是武學上的一種缺失,這就是宗師與高手的分界線。


    他的蒼旻劍法就是最好的佐證,明明這套劍法已經爛熟於胸,但除了第一式,其他的用起來都是不盡人意的,原因就是沒能從根本上領悟其劍法的用意,就好比一個學徒總是從自己的視角去觀察師父的手藝,發現問題隻靠猜想而不去請教,最終學到手的東西總會似是而非一樣。


    與墨硯試劍對他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契機,這次交手對他劍術的提升有著難以估量的作用,先是真刀真槍較量留下的切身感悟,後是基因吸食帶來大宗師全方位的“親自指導”,回過頭再看蒼旻劍法餘下的劍式,不足之處班班可考。


    此時他就像一枚掉落在楚河漢界上的沒有顏色的棋子,左邊是唐朝三絕之一的蒼旻劍法代表紅色一方,右邊是五老仙人以快打快的風雷劍法代表綠色,方雙各逞機鋒你爭我奪,而他就是那個在其中不斷發現問題的評判者;他又像是自己與自己對弈,在行棋、拆棋、布局、破局中感悟心境,在煩躁、苦惱、歡暢、痛快淋漓中體悟劍法,最終在他一一戰勝棋盤上所有棋子後走出棋盤,抬頭再看分立兩旁的各式雕塑,不有感歎道:“原來醒悟隻在一瞬間。”


    推開門,陽光有稍許刺眼,程徽音不知在門前跪了多久,手上端的茶水已經涼了,見曹闊出來,佳娜子趕緊給她換了熱茶。


    曹闊走到她跟前站定,居高臨下的問道:“你毀了人家的楊梅果樹,可是賠過了?”


    “事先付過銀子了。”程徽音言辭恭順,一洗之前蠻橫模樣。


    她是真的被那一劍鎮住了,之前曹闊和墨硯過招的時候她就心感拜服,但那些招數曹闊並沒有使出蒼旻劍法中的“進”式。


    但當她用封魂印砸曹闊的時候,曹闊剛好在吸收墨硯的血液,正全身心的投入在風雷劍法中,本能的就用自己所掌握的最強的招式回擊,若不是心中尚有一絲清明,那一劍已經要了小丫頭的性命了。


    見小丫頭本性不壞,曹闊也不好將她拒之門外,伸手端過茶水喝了,算是正式認下這個弟子,隨後將問情劍放到她手中說道:“六合樓算口碑不佳,卻也有為善不為惡的規矩,至於何為善何為惡,作為一個拿劍的人當生而知之,如果你有不分善惡的一天,即便是田壟裏的農家,亦可替我六合樓清理門戶。”


    “弟子記下了。”程徽音叩拜行禮,她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師父才算是真正的認下她,之前出手相助,更多的是看在自己死去父親的麵子上,當不得數。


    “你有兩位師兄,大師兄是人稱“長風在天、一世飄搖”的風雨飄搖劍風在天,二師兄是“半步濁流、滄海一笑”高海笑,以後見了,切記不可造次。”曹闊又囑咐了一番,三人便朝著彭蠡的方向進發。


    劍河一戰很快令太行大玉的名字再次響徹武林,因為有人扒出了墨硯五老仙人的身份,他的大風有隧動旋乾坤三十六轉急雷劍太過紮眼,一時間武林裏各種勢力都沸騰起來,都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不世高手,表達一番敬仰之情,最好能同其走上兩合,再怎說他們這些武林正義還能比不過太行山一個土匪頭子嗎。


    但更多人為的並不是想一見老英雄的風采,他們更感興趣的是五老仙人和太行大玉手裏的半塊頭骨,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寶貝,但能引得五老仙人出山,可見此物非同尋常。


    何況那太行大玉也不是個善茬,總能找到一些奇異的寶貝,乾坤武庫不就是個例子嗎?一個土匪的武功能躋身五老仙人之列,說不定就與那頭骨有關。


    一時間江湖上關於半塊頭骨的謠言鬧得沸沸揚揚,不管是天南的還是海北的,但凡有點武藝傍身的都往彭蠡趕,就好像隻要到了彭蠡就能將寶物收入囊中,從今以後就能烏鴉變鳳凰一飛衝天似的。


    麵對五老仙人引出的白骨佛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選擇,人生百態不一而足。不過幾乎每個和六合樓有過交集的人都不願主動湊這個熱鬧,因為他們太清楚六合樓的力量了,特別是在過乾坤武庫見過曹闊出手的,根本就沒有去彭蠡的打算。


    但曹闊並不知道他與墨硯隨隨便便的一場約架,卻在彭蠡湖掀起了軒然大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八荒墨雪之陌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星臨八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星臨八荒並收藏八荒墨雪之陌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