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田弘道的窘境,曹闊也不知該怎麽安慰他,如果今天遇到的是白蓮宗的其他人,以田家在江西的實力倒是可堪一戰,可對手是白蓮宗主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在綺羅驚魂術麵前他們根本沒有勝算。


    而且以白蓮宗主的奸猾,就是曹闊自己也無法識破其真身,當真難以對付的緊。


    可眼下田家出了這樣的事,他又不能一走了之,江湖人當義氣為先,是絕不能袖手旁觀的,況且他也不想放棄找出白蓮宗主的機會,於是道:“田兄,我看不如這樣,你今次請來的人想必都是你識得的,除卻這裏已經故去的和負傷的,剩下的那些人我們一家一家的尋過去,想必是能在他們中間找到一些白蓮宗主的蹤跡的,總比你我在這裏一籌莫展的強。”


    經此提醒,田弘道豁然開朗,立即邀請曹闊趕往田家,打算重整旗鼓,再次聚集人手去尋白蓮宗主的下落。


    田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是方圓百十裏內最大的莊園,莊子上的門客不少,形形色色的各樣人都有,但大多是路過此地缺了盤纏或是生了病症,在田家白吃白住的。


    這些人聽說田弘道在太行大玉手上吃了虧,而且這賊子還大搖大擺的來了田家,一個個都想打抱不平,可聽說背後的黑手是白蓮宗,這些人又主動要求加入討伐的隊伍當中,烏泱泱的令人厭煩,最終還是田老爺子親自出麵才把曹闊從這些烏合之眾裏解救了出來。


    “有貴客登門,老朽有失遠迎。”田父在下人的攙扶下有氣無力的喊道,旁邊還站著幾個田弘道的族叔。


    “田老英雄有恙在身,不必在意這些俗套,玉乃綠林中人,本就是沒規矩的,冒然登門,老英雄勿怪。”曹闊趕緊答話,在田弘道的引領下隨田家人一同入廳,並將他們兩個的遭遇對大家講述了一遍。


    聽說是白蓮宗從中作梗,田父不由歎息田家有此一難:“白蓮邪教當真禍害不淺,老朽也是才聽說有綺羅驚魂術此法,那白蓮宗主有這等玄功在身,難怪從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縱然我田家人多勢眾,恐怕也未必是他對手,聽弘兒說那玄功還是樓主公諸於世的,不知樓主可有破解的辦法?”


    田父雖然沒明說,但是任誰都聽得出來,那意思是說他曹闊和白蓮宗主練得是同一門武功,否則白蓮宗主的武功怎麽會從他的手裏流露出來,即便你們的武功不一樣,也肯定有異曲同工之妙,都邪乎的很,我們田家現在有人遭了難,要救人就得破解這套功夫,你看怎麽辦吧?


    曹闊有心解釋,但又覺得多餘,考慮到綺羅驚魂術的特殊性,他建議不要邀請心誌不堅的人來助拳,因為定力不夠的人承受不住精神衝擊,去了也白搭。


    田家人躲在屋子裏商量了一個下午才把事情定了下來,他們最終邀請了以鷹爪功著稱的樺蓮庵枯心老尼,擅長硬門打穴手的淨往寺梅衝大師,以及三清山不老觀的觀主,以一手五響劍名震武林,人稱不老蛇的青仙道人。


    田家是這三處的大香客,田父深知在武林中闖蕩一定要多結交可用之人,所以平時沒少奉香火。


    眼下家中遭難,田老英雄親自修書派人去請,而這幾位不出世的高人也不負所望,在接到書信後立刻就動身趕到了田家,有了他們相助,事情相對也變得簡單了許多。


    因為在江西境內這三人的威望很高,所到之處鮮有刁難,無論是踩到誰的地界上,還是他們想查驗什麽人,往往互通姓名事情就成了,大大提高了辦事的效率。


    這樣一來,曹闊便把程徽音解放出來,將腰上的血玉摘下來遞給她道:“我原本是要去京城的,可眼下走不開,那邊的事情拖久了恐生變故,所以你代我打個前站,去錦瑟商行尋廖長生,他見到這塊玉就知道你是自己人了,讓他通知你兩個師兄還有左手去京城會合,再安排你到常寧公主身邊做個丫鬟,一旦我這邊忙完就立刻去找你。”


    接過血玉,程徽音臉上有那麽一刹那紅潤,隻是很快有消散了去,若無其事的問道:“隻是扮個使女這麽簡單麽?”


    “如果有可能,去探聽一下龍江船廠孫匠官的近況,因為我的緣故,他很可能受到錦衣衛的關照,不需要你做什麽,打聽清楚就好。”曹闊不知道紫金山下的工坊出事和自己的突然消失會不會給孫匠管帶來麻煩,萬一老頭兒受到迫害,他帶走常寧公主的同時也想把孫匠一家接走。


    程徽音走了,不老蛇卻從曹闊身後走來,望著一騎絕塵的程徽音說道:“再走幾個地方,田居士所邀請的眾豪傑就全部探看完了,隻是越往後麵,我們可能遭遇的危險就越大,金居士在這個時候讓徒兒離去,著實讓貧道信不過啊。”


    “誰信得過誰啊。”曹闊掃了他一眼愛搭不理的回去整理馬具,言語間表現輕慢。


    說起來他們這支隊伍雖然有共同的目的,但是相處的並不融洽,僧、尼、道各有各的規矩,同時也都表現出對土匪出身的曹闊以厭棄,田弘道夾在中間也是難做,若不是顧及他的感受,曹闊早就撂挑子了。


    不過正如不老蛇說的,不管找得到找不到白蓮宗主的線索,也就是在跑個三五家的事,無論救不救得出田弘道的妹妹,這件事都算結束了,到時候大家各奔東西,相安無事。


    其實田弘道的隊伍被白蓮宗主偷襲之後,除了被變成傀儡和當場負傷的,真正跑掉的人沒有多少,而且在等待三位援手到來的這段時間,他二人也走訪了就近的幾名義士,算下來真正用於追查白蓮宗主的時間還沒有等待三位援手的時間長,左右也不過月餘,這在以馬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時代已經算神速了。


    目前距離他們最近的一位,是住在樂安江一帶的俠士,名字喚做林大力,這位林大俠在當地比較有名望,所以不難找,隻是走進村子一打聽,說人在一個多月前就得癔症死了,而且他的家小都是得癔症死的。


    癔症能死人?不用問也是白蓮宗主幹的,看來還真被他們找到了線索。


    一行人在後山找到了林大力的墳地,證實人是真的死了,而且的確死了一個多月了,這就是說這林大俠根本沒有去為田弘道助拳,而那天在現場的林大力是個冒牌貨!


    “這怎麽可能,那日與我助拳的大俠各個都是我相熟的,林大俠到來時還曾與我攀談,他怎麽會是假的?”田弘道慌張的道。


    “是易容術!”枯心老尼單手致佛禮,露出一隻幹枯又長滿血繭的手,誦了一聲佛號又道:“天下間善易容者無非兩個地方,一是陰山下的送夜山莊,二是登州府的花陰山莊,不過據說送夜山莊幾年前師門內訌,將山莊燒成了白地,已經沒人了。那麽要尋易容之事,就得去問一問花陰夫人了,不過花陰夫人的夫家逆水繡鴛殷寒袖是個古怪的家夥,我們若登門問罪恐怕少不了一番較量。論武功,逆水繡鴛堪稱五老仙人之下第一人,我們三個都不是他的對手,不知道金施主可有把握?”


    “我也沒把握啊……”曹闊想都沒想就認慫,眉梢止不住的抖了兩抖,心中在想:原來這三個家夥是讓自己去對付逆水繡鴛殷寒袖,如此大費周章的尋人很可能是一個局,一個利用武林名士為自己設的局。看來事情還真是峰回路轉啊,事情轉來轉去又轉到自己頭上了。


    這幾個家夥居然想把白蓮宗主的帽子扣到了殷含秀的頭上,然後讓太行大玉和逆水繡鴛拚個你死我活,最後白蓮宗坐收漁翁之利,不但除掉了自己這個絆腳石,還少了逆水繡鴛這種潛在的威脅,真是好心機。


    其實曹闊之前對這幾個人有過那麽一點點兒的懷疑,隻是沒找到可疑之處罷了,現下三個妖人挑撥離間,他就越發的肯定這是一個局:什麽不出世的高手,從田家送信開始算,到三人腳前腳後趕到田家的時間也太短了些,高手或許是真的,不出世就未必,說不定是躲在白蓮宗的老巢裏呢?


    可惜他們不知道逆水繡鴛和花陰夫人是同一個人,而且花陰夫人還是自己的女人,如果是一個不了解殷含秀的人還真可能信了他們,畢竟這個推測還是有些道理的。


    再者送夜山莊是被六合樓滅的,江湖上也多是這個說法和猜測,那天晚上賞心和陰山夜魃內訌的事幾乎沒人知道,不出世的高手是從哪裏聽來這麽隱秘的消息的?


    還有田家人的表現也很古怪,從田弘道開始帶人攔截自己表現出的緊張和無措,明顯是沒有做好準備。田父在提及白蓮宗主和綺羅驚魂術的時候臉上沒有驚訝。剛才得知林大力被人冒名頂替時,田弘道除了慌張也不見一點驚訝,這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早就知道才會這樣嗎?


    田父麵色蠟黃未必是生病,若是用重手震傷內腑效果也是一樣的,說不好田家人是被白蓮宗脅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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