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空回麵色難看,他當然明白紀綱的用意,可眼下他又不能放棄追趕,否則回去被參上一本,衛老的臉麵也不好看。


    他又何嚐不想擒下曹闊,但是一個六合樓主就讓他們頭疼不已,現下又多九曲黃泉、風雨飄搖劍等人相助,敢問黑旗衛憑什麽言勝?已經死了一個四象空明了,難道還要再折損兄弟不成?莫忘了窮寇莫追。


    但過河勢在必行,他剛跨出一步,又覺得不該稱了紀綱的心意,轉頭看向兩手還護在襠間的猴男道:“量力而行,護指揮使大人周全。”


    黑旗衛兄弟日久,當然知道這話是對他們所有人說的,於是有的點頭示意明白,有的勾起嘴角冷笑,有的甚至向紀綱投去冰冷的眼神。


    胭脂河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大隊人馬過河還是需要些時間的,過了河依舊是河灘,沒走幾步就行不了馬了,因為無路,錦衣衛隻得棄馬進山。


    隨著過河的人越來越多,戰線也越拉越長,走了一段沒有發現,搜索的人膽子也大了起來,漸漸的不再有顧忌,東一群西一撥的往山裏走,因為有了解此地的人知道山裏有寺廟,則大多奔著東麵搜尋。


    田家妹子蹲在草叢裏眼睛亮的嚇人,一開始聽六合樓說要打伏擊她還不以為然,可看著漸行漸近的錦衣衛們她就覺得六合樓主不但勇,而且還賊,居然料定錦衣衛會追過來。


    就在一個錦衣衛靠近她的時候,田家兄妹果斷出手了,不僅是他們,左攸、高潮、風紹崖、程徽音、鬼帥、鬼雄連同曹闊在內一眾高手同時出手,在山林裏多點開花,打了錦衣衛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叫聲不斷,搞得紀綱好像掉進了包圍圈一樣,不知道先救哪裏才好。


    “好心機。”走在後麵的四象空回咬牙切齒,他們這些人不清楚哪一個才是六合樓主,所以不敢分兵前去拿人,而且賊人仗著高絕的身手一擊即走,即使他們撲過去也找不到人,除非人家願意明火執仗的跟他們幹,否則今夜別想有結果。


    紀綱上前查看,一無所獲,反而是他的人有所損失,不由得沉下臉去看四象空回,沉聲道:“左騎官。”


    四象空回麵無表情:“指揮使,因為輕敵我空明師弟已經戰死了,今天廝殺半日我方才曉得六合樓主的武功絕不在五老仙人之下,想抓他可不是人多就成的,現在他在暗、我在明,我道真、青山等諸位師兄又有傷在身,不便冒進。”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若是他也這麽幹,以精銳藏於暗處發動奇襲,牽著你的鼻子走。”


    紀綱差遣黑旗衛的心思不成火冒三丈,可麵上又不好發作,隻能繼續搜山,在接二連三遭受幾次打擊後,下麵的人開始表現的畏首畏尾,以錦衣衛的實力以往哪裏會擔心賊人反撲,可這回確確實實碰到硬茬子了,在人家眼裏他們身上的那點手段還不夠看。


    黑暗中再次被襲,不過這次紀綱沒有手軟,不計生死往上衝,有退縮者就地正法,就是用命堆,也得把人留住,他不能讓牧馬千戶在大明疆域裏到處溜達了,這人每活一天,對他就是莫大的威脅。


    這麽做效果還是有一些的,田家兄妹險些被他們咬住,不過現在發狠對於曹闊來說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經他們這麽一拖延,該轉移的人已經跑了,之所以大夥還沒有立刻撤離,就是想給其他人多爭取些時間罷了。


    發現錦衣衛開始拚命,曹闊當即一聲呼嘯,大家分不同的方向開始撤退,隻是蠍女目光毒辣,在夜色中發現了一抹紅暈,撇下猴男就竄了出去。


    她一動,在她附近的黑旗衛也跟了上去,紀綱也分出一些親衛跟在後麵。


    田家妹子怎麽也沒想到她會被人盯住,現在大家各跑個的,如果他們兄妹被圍了,那真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兄妹倆也嚐試對追兵進行反偷襲,可這次的效果明顯大不如前,反而每次接觸都會被對方拉近距離,最後竟是被人圍在一處山崗上。


    “真是晦氣,追了半夜竟是個醜八怪。”蠍女錯認田家妹子是程徽音,想著打不過八荒墨雪尚可與九曲黃泉一較高下,結果堵到人卻發現不是,有些生氣的道。


    “那你還追。”田家妹子頂回去。


    “夜裏就你一個穿的紅彤彤的,不追你追誰,看你穿成這樣子,莫不是想嫁人想瘋了。”蠍女沒打算動手,而是一邊媚笑著一邊讓錦衣衛拿人。


    她這話太傷人,激的田家妹子凶性大發,再說田家的刀法在武林中本就數一數二,十幾個錦衣衛愣是近不了兄妹二人的身,反倒還折損了好幾個,這就令蠍女不得不親自動手了。


    蠍女一隻單鉤對上田家妹子,而田弘道被無生無死的無悲擋住。至於十三宗其他人等,諸如大聖劍凡、無色風止和無相止雨等聲名不顯或者後輩則持圍觀態度,這個時候他們不能上手,否則是對蠍女和無悲的不尊重。


    十三宗的功夫在曹闊麵前不能發威,那是因為他們會的曹闊基本都會,而且很多還更勝一籌,但是這些功夫拿到田家兄妹麵前,那就是登峰造極的存在。以田家兄妹的實力,聯手對付其中一人不在話下,但一對一的單練,就顯得力不從心了。


    田弘道還沒走上二十個回合,就被無悲一杖頭頂在腹側,緊接著一條腿又被掃中,踉蹌後退。


    趁他身形不穩,無悲使出無生無死絕學九步跏跌杖,一趟連環法竟是將他掀倒在地,隨後一杖抽中田弘道的背頸,竟是將人敲暈了過去。


    這一變故不禁令田家妹子心中大急,手上連連出錯,就是無悲本人也有些迷糊,因為他知道以田弘道的身手不至於這麽快就倒下,更不要說還被打暈了,不知道他剛才為什麽分心。悄悄退到自己剛才得手的地方,站在田弘道的位置上將眼神兒往林子裏一掃,險些沒把無悲的禪杖嚇脫了手,誦一聲佛號脫口而出:“六合樓主!”


    他這一聲喊頓時讓蠍女和田家妹子都停了下來,眾人隻見兩點黛紫色的眼珠飄在漆黑的林子裏,被發現以後漸漸轉為猩紅,顯得十分突兀,就那麽直勾勾的盯著眾人。


    胭脂河上交過手,十三宗的都知道曹闊眼睛不一樣,當下被無悲一口叫破。


    因為他們追田家兄妹過於突出隊伍,跑到這個山崗上的黑旗衛和錦衣衛並不多,加在一起也不過十多人,四象空回在的時候,黑旗衛一擁而上都沒能把六合樓主怎樣,何況他們現在這三五人,就是蠍女也後悔自己的冒失,萬沒想到真的就撞到了八荒墨雪,而且看他樣子毫無疲憊神色,心中越發不安。


    “在乾坤武庫曾與念生和忘死兩位師兄切磋過,還以為無生無死隻是不死屍客了得,想不到無悲師兄的杖法也出神入化,失敬了。”曹闊慢慢從林子裏走出來,他的臉上塗了一層泥巴,所以藏在夜色裏很難被人發現。


    蠍女知道憑他們幾個留不下這三人,若是六合樓主有心刁難誰,他們都未必走得脫,於是嬌笑著擋在田家妹子前麵,仿佛她們之間是剛剛打鬧過的朋友,用她傲人的胸脯頂住曹闊,輕吐蘭息:“樓主深夜到這荒山野嶺,是尋妾身,還是尋這醜丫頭呀?”


    曹闊雖同蠍女僅僅交手兩回,但對她風騷的性子卻印象深刻,這年月的女人能放得這麽開的實屬少見,一隻手扶上的她的臉頰,調笑道:“我若收了你,整天吊在你屁股後麵的那隻猴子還不得傷心欲絕。”


    “傷心就傷心吧,那猴子不中用的。”


    “不成的,我這算是在挖空回師兄的牆角,他還不得追我到海角天涯?”


    蠍女借著往前擠的勁道握緊了身後的鉤子:“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四象兄弟去了一趟星雲湖回來就功力大漲,都說是樓主將十三宗鎖在乾坤武庫裏的易宗絕學賜予他們所致,妾身可是知道您懂我們無始無終功法的,跟著您,妾身不後悔。”


    “就喜歡你這沒皮沒臉的,可今晚不行,我得帶這丫頭走。”曹闊說完放手,蠍女便“咕咚”一聲拍在地上,前一刻二人還相互曖昧,下一刻說翻臉就翻臉,不知怎麽就倒了一個,看的田家妹子神經短路,眾人都為之錯愕。


    “蠍針!”一聲驚喝過後,骨猴在林中飛竄著朝曹闊襲來。


    原來蠍女很早就發現了骨猴的到來,打算待曹闊放鬆警惕的時候配合骨猴痛下殺手,但她沒想到曹闊僅是摸摸她的臉蛋就抽幹了她的氣力,竟是先下了手。


    眼見猴男從樹上撲下來,無悲和無色風止等人也從後麵搶上,曹闊從身後握住田家妹子手中的刀,將她合在懷裏,另一隻手拿住她空著的手,說道:“田家刀法俊俏,但有些拘泥於純正,刀出鞘則在殺,不在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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