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貴婦知道自己在這些人麵前毫無反抗之力,但她還是想掙紮一下,使勁挺了挺胸膛,梗著脖子道:“無知的大明人,你怎麽敢褻瀆神的使者。”


    曹闊已經記不得他曾見過這個女人,對方的大明話雖然說的蹩腳,但他還能聽得懂,不由得嘲笑道:“我這輩子鬼見了不少,天使就從來沒見過,那些往往說自己能帶來好運的人其實心裏全是髒東西,你的那些主子我見過,也殺過,他們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答應過不再煩我,可現在看他們顯然是些言而無信的東西。所以,我覺得你沒必要為了他們堅持什麽,和我說說他們吧,纏著我幹嘛?”


    “你休想從我這裏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天使貴婦雙手在袖子裏使勁握了握,然後雙眼就沒了顏色,沒過多久就一頭栽倒在地,斷氣前還發出惡狠狠的詛咒:“你會因為褻瀆神的使者而付出代價的。”


    誰都沒想到這女人一言不合就自盡了,風紹崖怕薩迪克也自殺就沒了活口,果斷將他製住。


    高潮小心的撥開女人的雙手,發現她攥著一把烏黑的小刀,那刀鋒上閃耀這湛藍的顏色,顯然是淬毒了,兩隻手已經變得黑紫,可見毒性之烈見血封喉。


    曹闊有些錯愕的看著薩迪克,問道:“她幹嘛呀?我沒說要為難你們吧,我來就是想知道你們幹嘛找我麻煩。”


    薩迪克見天使死了,誠惶誠恐的跪下求饒:“金樓主,薩迪克絕沒有膽量招惹您,都是百夫長達提斯的意思,他無法歸還您的貨物和奴隸,所以才求天使把您逼走,作為下屬,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給您帶來的損失,薩迪克願意雙倍奉還。”


    知道是那個劄古圖的原因,曹闊不在憂心,不過太陽會尋找他和米歇爾的事情他還是得問問,於是搖晃著手裏的羊皮卷軸說道:“錢倒是小事,這個怎麽解釋?”


    薩迪克有些躊躇,很顯然他不想說太陽會的事情,可是麵對眼前的這些凶神惡煞,他很清楚嘴硬毫無意義,除非他能向天使一樣說走就走,否則就是平白受罪,最終還是得開口:“那是神使的旨意,我們太陽會每當有重大任務,都會降臨強大的神使,神使會直接把任務賜給天使,現在天使死了,這裏將無人能與神使聯絡,除非神使主動找上我們。”


    曹闊知道他說的神使就是血族,而他手裏的這個卷軸極有可能就是執法隊長艾伯特下達的命令,這說明搖擺者孑孓真的關閉聯盟手環的定位係統,否則血族也不會動用他們在地上的力量尋找自己了,看來他們還是懷疑自己和米歇爾之間有牽扯。


    不過這道命令能到達這裏,說明血族還是大致掌握了自己的方向的,現在天使死了,得盡快離開這裏,否則一旦被發現,很容易再次被血族盯上。


    “師父,您看這個。”程徽音突然走過來,將一張輿圖交到曹闊手上,還指了指角落裏的書架子。


    曹闊不知道小徒兒要給他看什麽,但仔細辨認過圖上的地形之後,他眼中立時迸出殺人的目光,因為這張圖上的地形不是別處,正是京師應天其中的一部分,至少皇城和紫金山附近的山川河流還是看得出來的。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書架前,按照順序將所有的卷宗全部展開,發現這架子上放著的居然是一幅巨大的地圖,因為不通文字,他命令薩迪克將這幅巨製完整的拚出來,薩迪克不敢抗命,隻得照做,那圖中有道路相連,他也不敢亂拚,最終在忙活了幾個時辰之後,眾人總算看到了這幅圖的全貌。


    上麵繪製了從撒馬爾罕到大明的所有路線,其中的總圖就有十丈之長,沿途無數支路也有繪製,足足擺了十幾個桌案的大小。重鎮、小城還有單獨的圖紙講解,關外各個隘口、要道也都做了注釋,什麽路可以走人,什麽路可以騎馬,什麽路能夠行車,麵麵俱到。


    不但如此,關內的道路也很詳盡,而且有些要道根本就不該是關外的胡人可以走的,眾人甚至還在這幅圖裏找到了橫穿太行山的路,連沿途的幾個寨子也標記了,這其中就包括了六合樓。


    曹闊一把薅住薩迪克的領子,厲聲道:“這幅圖你要是解釋不清楚,我就讓你把從古至今的酷刑都嚐一遍,我說到做到。”


    薩迪克沒有絲毫反抗,說道:“我們太陽會是一個販賣消息的地方,隻要有人付得起價錢,我們就能搞到他想要的信息。上代蘇丹帖木兒曾經有兵發大明的想法,於是太陽會曆時數年完成了這幅地圖,隻不過帖木兒在發兵前突然死去,這幅圖就一直留在這裏。”


    “番邦小兒,也敢窺視我天國之地。”左攸忍不住義憤填膺的道,別看他是被朝廷陷害才到了今天的地步,但是民族大義還是有的。


    “不要小瞧了帖木兒,你忘了他曾經打到大馬士革,殺的馬木留克騎兵屁滾尿流的,那絕對是一個能和明太祖齊名的人物。”曹闊回想著腦子裏那點有限的曆史,他不記得大明和波斯有過什麽大規模的衝突,不過還是讓薩迪克講講帖木兒的後人,畢竟繪製這圖不容易,萬一太陽會非要把這圖賣給波斯現在的君主,說不得還能給大明搞點事情出來。


    薩迪克繼續道:“帖木兒死後把皇位傳給了孫子皮兒·馬黑麻,不過他這個孫子很快就丟了皇位,最終被他的叔叔沙哈魯占據了撒馬爾罕。沙哈魯成為蘇丹後遷都到赫拉特(阿富汗)去了,現在管理撒馬爾罕的是他的兒子兀魯伯,兀魯伯的妻子是戈哈爾沙德王妃,想把你們逼走的百夫長就是王妃的族親。”


    曹闊聽了半天沒說話,然後對著大家感歎道:“這就是波斯版的靖難之役啊,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如果允炆在這裏我相信他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可見孫子這種東西真的是很孫子。”


    藍夜搖了搖頭,不知在感慨什麽,突然提醒道:“該回了,天應該已經亮了。”


    曹闊也道:“回吧,把這圖帶上,回去的路上用得著。其他的我看就全部燒掉,你沒意見吧薩迪克?”


    薩迪克哪兒敢有意見,淌著眼淚咧嘴微笑:“沒有,我沒有意見。”


    眾人走出農舍的時候,大街上已經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了,而且越往城北走人就越多,有點人滿為患的意思。


    程徽音是這次行動中唯一的女性,她不願意在人群裏擠來擠去,於是順理成章的跳上師兄的肩頭,給自己找了個座駕。


    站得高就望得遠,沒過一會她就發現了情況,對著曹闊大聲道:“師父,不對勁,咱們的駐地好像出事了。”


    她這麽一說,薩迪克突然驚叫起來:“不好!我忘了說了,今日我安排了眾多商隊圍攻你們,打算哄搶你們的貨物,屆時達提斯會以鬧事為由將你們驅逐出城。”


    高潮一聽就急了,掐著他的脖子吼道:“我特喵現在就弄死你。”


    薩迪克嚇得身子止不住發抖,可還是大聲喊道:“不可,如果你們傷了人,達提斯就會以盜匪的名義緝捕你們的。”


    曹闊止住自己的大弟子不要衝動,然後讓幾個徒弟立刻回去通知殷含秀和熊相南,讓他們除了金銀細軟放棄所有貨物和奴隸,所有人輕裝從簡立刻出城。


    本來已經和諸多商隊劍拔弩張的六合樓主眾人在得到命令之後轉身就走,將隨身物品和重要的東西拿好後直接撤進他們雇傭的伍佰多駝隊當中。


    刀佩華命令駝隊馬上出發,隻要大家能平安出城,駝馬上的貨物就抵他們的薪資。


    這筆財富可大大超出了駝夫們的工錢,本來已經倍感慌亂的他們立刻擰成了一股繩,護著眾人就擠出了商隊,駱駝和馬匹移動起來可不是人流能夠阻攔的,任憑那些鬧事者不斷喝罵也阻擋不了隊伍前進。


    他們一走,場麵頓時失控,無數人流湧進了六合樓的貨場之中,都說自己應該得到其中的財物,這其中就不單單是薩迪克安排的人了,什麽雞鳴狗盜之輩都想來分一杯羹,而撒馬爾罕城北集市又是人流最大的地方,真正亂起來的時候就是事先有準備的達提斯也擠不進來了,混亂之中也失去了六合樓眾人的身影。


    在薩迪克的安排下,眾人順利出城,並以最快的速度往東行進,趕往疏勒國(新疆喀什),曹闊知道隻要到了疏勒,往北是焉耆國,可經車師國(吐魯番)到玉門關;往南是莎車國、於闐國(和田)、且末國(精絕)、婼羌國(鄯善)、樓蘭國,再往東就是陽關了,王維的“西出陽關無故人”的“陽關”說的就是那裏,也是六合樓上上下下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地方,隻是曹闊不知道那個地方對於他來說,卻顯得那麽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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