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邊的那個矮子是錦衣衛,小心他賣了你。”


    門開,這話剛好被外麵的廖矮子聽了個正著,嚇得當時腿就軟了,他雖然有個錦衣衛的腰牌,但充其量就是個打探消息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暴露的,更不知道一個胡姬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定在當場想象著全家被曹闊斬盡殺絕的景象,瞬間陷入絕望。


    關門時曹闊瞅了米歇爾一眼:“我的人,別瞎操心。”


    廖矮子渾渾噩噩的跟著曹闊回到了忠勇王府,一進小院就連滾帶爬的趴在地上:“主子,矮子不是刻意隱瞞,實在是有苦難言,不過請主子放心,雖然塞哈智將矮子安插在您身邊,但是自從矮子知道您還活著,一個字都沒向外透漏,隻要您一句話,矮子立刻死在您麵前!”


    曹闊本來以為自己早就暴露了,可聽廖矮子這麽說,朝廷對他也僅僅是持有懷疑態度,並不能認定他就是金玉良,他猜測錦衣衛之所以這麽謹慎,或許是涉及到也先土幹歸降的事,也就是皇上的體麵,所以朝廷即便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不可能大張旗鼓的進行清除,隻會秘密處理,因此他暫時還是安全的,想了想問道:“你是在岩枝造反失敗之後暴露的?”


    廖矮子哭訴道:“是,鬼帥大人來取安置銀的時候幾乎將店裏的流水清空了,動靜鬧的太大,駙馬都尉起了疑心,徹查曆年賬目,由於小的不是宮裏人,很快就被錦衣衛盯上了,幾番折磨之下小的就交代了,不過想來眾兄弟也知道的,除了黃泉大人來過一回之後再也沒人來尋過我。”


    “黃泉還好嗎?”曹闊有些擔心程徽音的安危。


    “小的不知,當年小的也是在黃泉大人離開兩個時辰之後才通知的官府,想來他們是找不到人的。”廖矮子道。


    曹闊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想起趙力和伍誠還在京城當差,又問道:“趙力和伍誠都還好吧?還有賽哈智現在是個什麽官職,紀綱呢?”


    這些事廖矮子倒是清楚,趕緊回道:“趙力是個白眼狼,他背著您沒少禍害兄弟們,所以在您遇害的消息傳出不久之後就被人殺了,據說是個茶棚的老板,但這事兒擱誰都不信,最後不了了之了。伍誠一直挺好,小的怕連累他,路上見了也裝作不認識。賽哈智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那廝在永樂十四年謀反,已經被淩遲了。”


    知道趙力和紀綱死了,曹闊不由得感慨時過境遷,僅僅十年間這片天地就變得麵目全非,不由歎道:“時間真不是個好東西,把人攆成了狗。”


    廖矮子見曹闊沒有殺他的意思,大著膽子問道:“主子,您,您怎麽變成這般模樣了?”


    曹闊懶得和他解釋,用話懟他:“人都是會變的,你不也是一樣嗎?”


    “嘭!”廖矮子剛剛抬起的頭又磕地上了。


    見他被嗆的不說話,曹闊便對他道:“要開鋪子,原料不能在商賈手中買,需尋到進貨的源頭,這事你來跑。另外,你在京城混了這麽多年,看看能不能打聽到天子劍的下落,皇帝身上現在掛著的那把不是以前的天子劍,幫我找找惠帝留下的那柄劍。”


    “您放心,都交給小的去做。”


    廖矮子磕了頭,爬起來就做事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曹闊真心希望他不要找到天子劍,因為以他的能力根本辦不到,除非一種情況,那就是錦衣衛要設好了陷阱等著自己入套兒。


    凡事有下人去辦,曹闊清閑不少,所以一連數日不是出現在萬英樓就是逛地攤,特別是從西域來的商隊,京城大大小小但凡帶有琉璃的攤子都給他翻遍了。


    因為之前用來曬藥的玻璃瓶子大小不一、色澤不均、形狀也不好,而且價格十分昂貴,所以他急需一批透明度好的玻璃製品。


    奈何當下的玻璃大多是舶來品,尋遍了京城也沒找到心怡的瓶子,總不能為了製藥建一座琉璃廠吧?那也太顯眼了,所以想來想去這事兒還是得找皇太孫,宮中有不少貢品都是琉璃的,可以想想辦法。


    朱瞻基見到曹闊非常高興,手挽手將他請進了屋:“忠顯校尉可算來尋我了,聽說你最近和萬英樓裏的胡姬打得火熱,到底用了什麽妙法,也說與我聽聽。”


    曹闊表現的有些靦腆,直奔主題:“有事求皇太孫。”


    朱瞻基有些意外,卻也覺得他這樣的人直來直去也在情理之中,就問:“哦?什麽事?”


    曹闊自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幾小包金瘡藥擺在桌案上,說道:“我有一良方,經數年鑽研,最近略有所成,因此想開一間專售金瘡藥的鋪子,隻是這藥需要琉璃器皿才能大成,所以來求皇太孫置辦些琉璃,因為市麵上很難找到合意的。”


    “金瘡藥!就是此前在萬英樓你給把台用的金瘡藥嗎?”朱瞻基急問,他當然知道萬英樓裏的事,隻不過他沒想到這藥就是曹闊自己研製的,因為給誰也不敢往這方麵想,一個木訥之人會手握良方。


    曹闊點頭:“就是那藥……”


    朱瞻基一聽這藥是曹闊製出來的,一伸手就將桌案上的藥包都攥在手裏,大聲喊道:“來人,試藥。”


    也不知道古人是如何試金瘡藥的,反正沒一會兒侍衛就回稟道:“回皇太孫,此藥見血即止,寸許深的傷口也封得住,比軍中的藥物不知要強上多少倍,是難得的金瘡之物。隻不過四副藥中有的敷了傷口發疼,有的卻毫無感覺。”


    朱瞻基轉向曹闊:“是何原因?”


    曹闊瞪著大眼睛:“醫藥乃濟世救人之物,此藥價值不菲,微臣不願天下百姓明知有藥而用不起,所以做了便宜的,用起來會疼;稍微貴那麽一丟丟的,用起來不疼;還有貴一些的,活血生肌好的快;和非常貴的,不留疤痕的那種。”


    “……”回稟的侍衛感到特別蒙,這人的腦子和正常人的腦子不一樣,店鋪還沒著落呢,銷售的對象就劃分好了,奇才也。


    朱瞻基聽後卻是哈哈大笑:“此事還有誰知道?”


    曹闊趕緊搖頭:“沒人知道,頭一個就找的您。”


    “嗯。”朱瞻基點點頭,隨後又問:“為何第一個找我呢,陳懋也非常賞識你,幾次三番求皇爺爺將你調在他的營中。”


    曹闊這回可是清楚的感覺到這小子絕對對自己有所圖,隻是不知道他養一個神箭手死侍到底想殺誰,精控自己的神情不發生任何變化,回道:“皇太孫對我好啊,我被富陽侯撞,皇太孫第一個為我鳴不平,咱們去打獵,皇太孫將大把的獵物送我,到現在還沒吃完呢。”


    朱瞻基聽他一口一個皇太孫,心中極是高興,連連稱好:“好!好!好!此事誰也別說,我來操辦。走,打獵去,這回你可要多多獵殺才是。”


    有了太子府的支撐,琉璃和店鋪的事再也不需曹闊要操心,一直到年關都和朱瞻基混在一起,兩人整日裏不在獵場就在萬英樓,皇太孫帶他打獵,他帶皇太孫逛樓子。因為這事,負責給朱瞻基講侍的右春坊中允戴綸還曾數次說教二人,然悔而不改之,氣的戴綸奏本皇上。


    朱棣也聽說自己的孫子最近不務正業,但是自從他停了丹藥以後就覺得渾身使不上勁,特別是晚上,常常是有心無力,於是暫且將奏本留下,打算一個人去把玩下自己的珍藏,換換心情。


    可當朱棣走進多寶閣的時候,卻發現本來熒光溢彩的琉璃貢品都沒了,不由得去問身邊的太監:“朕的鬥彩花蝶琉璃瓶呢?”


    答:“皇太孫來過。”


    “朕的五色桃花琉璃盞呢?”


    答:“皇太孫來過。”


    “朕的藥玉窯變杯呢?”


    答:“皇太孫來過。”


    “嗯?”朱棣變了臉色:“去喚塞哈智來……”


    此時曹闊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看著滿院子珠光寶氣他開始有點心虛:“太孫,皇上不會找來吧?您連聖上喝茶的杯子都盜來勒,他老人家會不會跟您急啊?”


    朱瞻基拍著曹闊的肩膀保證:“不會,杯子他那裏多的是,不會找的,你就放心用就是。我已經在宮裏的琉璃作坊定製了一批大小適中的琉璃瓶,等他們做好了再把這些偷偷還回去就好了。”


    曹闊知鄭和曾在國外帶回琉璃匠人,宮中是有琉璃廠的,但眼下這些東西既然已經擺在院子裏了,放著不用好像也說不過去,於是拿出藥粉在每個器皿中都倒入一些,將瓶、蓋封好,期盼每天都有大大的太陽,早日出一些成品,萬一傻缺太孫東窗事發了,也不至於空著手沒法交代。


    事情也正如他想的,當天晚上就有幾個“毛賊”摸進了他的院子,曹闊本來是想給他們一點教訓的,但當他發現帶頭之人是花烈花高寒的時候,又將拉滿的弓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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