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同鄰桌的朱瞻基嘀咕:“好一個‘有國才有家’,隻有社稷興盛百姓才能安居樂業,此句當做教化蒼生之用。此子每每總有驚人之語,大才呀,隻是不知師從何人?”


    朱瞻基搖頭:“他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我私下裏也問過許多,很多事情他根本說不清楚,據說他的恩師是一個叫**的。”


    朱棣總算緩了過來,他這輩子也沒丟過這樣的人,偏又不好怪罪一個剛剛給他送禮的憨人,於是打算小小懲戒一下這個傻小子,清了好幾遍嗓子才道:“朕聽說那萬英樓是吟詩作畫之處,你可有佳作拿來與群臣共賞?”


    曹闊肚子裏那點墨水可不敢在這些大學士、翰林們麵前丟人現眼,趕緊搖頭:“微臣去那裏盡吃酒了,未有詩詞出。”


    “那就現在出,朕不嫌你丟人。”


    朱棣不依不饒,群臣也樂的看笑話,氣氛烘托到這裏,也先土幹也阻止不了,可他擔心曹闊又胡言亂語,趕緊起身請求道:“皇上,請許忠顯校尉手持箭羽賦詩。”


    拿著箭作詩?朱棣好奇:“為何?”


    也先土幹如實回稟:“此子平時糊裏糊塗的,唯有箭羽在手時方才清醒片刻,臣恐有不敬之語,因此鬥膽向皇上求箭。”


    “這有何難,接著。”陳懋幾次求也先土幹把曹闊送入他營中也先土幹都未許,他心中一直都有點不舒爽,現下有機會看忠勇王府的笑話,他樂的讓曹闊出個洋相,反正年輕人丟了麵子不打緊,於是在侍衛的撒袋裏抽了一支箭就扔了過去。


    朱棣也不管,笑嗬嗬的就等著忠顯校尉出糗。


    曹闊知道即便是裝傻這事兒也躲不過去了,索性不裝了,於是接箭、起身、昂首而立,也不看眾人眼色,回身直視殿外,看著片片飄落的雪花朗聲道: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他把**的沁園春上闋誦完,剛好殿中舞姬舞畢,一幅宏大畫麵定格在每個人的眼前,文臣們被詞中的大氣磅礴和無邊胸懷所震懾,武將們好像又回到了戰火紛飛的沙場,頓時胸中湧出豪情萬丈,陳懋更是大力的拍著桌子吼道:“好!”


    他這一叫把所有人又拉回現實,曹闊也順勢抖落了手中箭,又做回了“鵪鶉”,氣的楊士奇大罵陳懋攪了千古絕唱,讓人趕緊把箭矢給曹闊塞回去,讓他補全下闋。


    可曹闊怎麽敢把下闋誦出來,偉人的大作胸有天地,囊括四海,那就不是文人士子該有的語句,這種辭藻出現在當下等同於謀反,他若真敢把下闋說出來,朱棣能立馬砍了他,都不帶拖出去的,肯定當場宰殺。所以他拿回箭矢也是躬身請罪:“微臣忽然沒了思緒,不會了。”


    朱棣也被詞中氣象折服,覺得這番描寫足以表達京城的波瀾壯闊,此子前有“天子守國門,國君死社稷”,今又讚美京師壯麗,以後看誰還敢說順天不比應天,回思過往,胸中頓生豪情,滿麵紅光的對曹闊說道:“可以了,想不到我們的忠顯校尉亦文亦武,賜驍騎尉銜。”


    曹闊立刻謝恩,這個驍騎尉雖然也是個有名無實的官職,但它是正五品,而且是勳號,不像忠顯校尉是散官頭銜,這意味著他的俸祿又多了。


    就在他暗喜自己的錢袋子又要鼓起來的時候,老將薛祿長身而起,對朱棣說道:“皇上,驍騎尉的詩詞固然不錯,但臣久聞貴戚勳爵子弟多有留戀酒色之地,這不應是我朝兒郎所為,所以臣奏請皇上,年關過後將這些小兔崽子都抓到營中好生磨練一番,待技有所成時隨臣去邊塞曆練,也為我朝增添男兒應有之氣色。”


    “準了。”朱棣拍板兒。


    不少在場的勳貴世子們當場叫苦起來,曹闊也在心中暗罵老家夥多事,如果去了軍中,他就不能夜夜溜進皇宮找寶劍了。


    自從有了“吉利服”以後,他在宮中的活動就越加頻繁起來,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道宮中探查一番,這些時日剛剛摸清宮內的換崗製度,結果被陽武侯一個奏請打亂計劃,心中十分不爽。


    很是鬱悶的回到王府,也先土幹又來向他解釋金瘡藥的事,對於這位義父他又不能表現的不耐煩,好不容易按下心中的無明業火,把台又找他一起守歲,蘇迪亞和多蘭還為他送來許多蠟燭擺放在各個屋子裏,美其名曰“照歲”,就是將所有房子照亮,徹夜不滅,意喻來年家中財富充實。


    “隻有屋子充實怎麽夠,咱們在院子裏生堆火,把院子也點亮,是不是明年的生意就大紅大紫了?”在同齡人麵前,曹闊終於壓製不住心中的鬱悶,借著守歲的話題“噌”的一聲就把吃肉的小刀拔了出來:“把台兄弟,咱們殺隻羊吧,部族的兒郎過年不能失了草原風,我去偷些酒來,咱們慶賀一番。”


    “交給我了。”把台一聽要吃喝,自是一萬個樂意,一溜煙兒就鑽牲畜棚了。


    草原上的人過節有生篝火的習慣,見到通明的火光,也先土幹和白氏也加入其中,一家人就在院子裏迎接新的一年到來。


    春節是一年一度最隆重的日子,沒有之一,除了走親訪友,京城的勳貴們之間也多有走動,年輕人更是三五紮堆飲酒作樂,曹闊因為短時間內幾次在皇上麵前露臉,自然也收到了一些請帖,當然也不乏一些對他的貶低之詞,特別是他在百官宴上背誦**的詩詞,就受到不少勳貴的冷嘲熱諷,因為時下文人圈兒裏流行的是八股文,那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科考製度,所以對其他好的作品多有抨擊,尤其是在李茂芳等人的刻意打壓之下,**的大作並未在民間濺起水花兒。


    曹闊樂的沒人注意到他,也沒有拿著請柬一一赴約,而是跑到米歇爾這裏躲清閑,順便問問她考慮的怎麽樣了:“想好沒?什麽時候把饑荒之匙拿出來?”


    米歇爾躺在秀榻上懶得理他,忽然翻身問道:“你這麽在意饑荒之匙,難道就不在乎你朋友的死活嗎?”


    曹闊被問的一愣:“我朋友,誰要死了?”


    米歇爾見他好像不記得某些人了,於是一骨碌爬起來,將雙隻腳丫子盤起來,說道:“朱允炆和常寧啊,他們不是你的朋友嗎?這對兄妹現在過的可不怎麽好,二百多號人窩在一個小山溝子裏,每天早出晚歸的也隻是堪堪糊口而已。”


    一聽“朱允炆”三字曹闊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飛快來到窗邊掀開一條縫,見附近沒人他才放下心來,朱棣找他侄子找了二十多年了,米歇爾這廝不知深淺胡言亂語,這要是給人聽到了準惹麻煩,不過還好,隻要自己到在這裏的時候,候婢女什麽的都被清退了。


    就在曹闊打算轉身的時候,突然從窗縫裏看到樓下的廳堂裏走進一位仙風道骨的道人,那道人手執浮塵,身穿一件天青色道袍,腳步剛一邁進萬英樓,一眾世子、公爺就迎了上去,看樣子對那道人相當遵從。


    “水火煞長春先生,這貨什麽時候混京圈兒了?”曹闊心裏犯嘀咕,不過他並不願多事,於是關了窗繼續同米歇爾打聽朱允炆的現狀。


    “你那朋友現在居住在我的世界,不過他們沒有合法身份,所以蜷縮在一個三不管的地界偷生,為了吃飯,隻能勞作度日,不過當地局勢比較混亂,他們作為下等人,是很難過的。”米歇爾道。


    通過米歇爾的訴說,曹闊了解到朱允炆等人現在藏身地下世界,由於他們都是被初擁的,身體強度無法與原住民相比,所以經常被欺負,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對此也是愛莫能助:“別人的事我管不了,但如果你把鑰匙給我,我可以考慮去下麵看看他們,如果運氣好,我帶你們去一個新世界,隻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新世界?那鑰匙能打開一個全新的世界?”米歇爾覺得自己找到了新發現,眼神兒變得銳利起來。


    “可以這麽說吧,就看你願不願意接受一個陌生的環境了。”曹闊不能和她說基因融合體和派翠西亞的事情,於是含糊其辭的道。


    “那裏能躲避血族的追殺嗎?”米歇爾認真起來,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知道了饑荒之匙真正的秘密。


    “除了我,沒人能觸及到那裏。”曹闊也嚴肅起來,他想的是如果條件允許,可以把米歇爾帶到派翠西亞去。


    “那不如我們做個約定,我用饑荒之匙換你一張新世界的門票,前提是你保證我安全到達那裏,並且在那裏擁有自己的領地。”米歇爾隔空伸出一隻手做擊掌狀。


    曹闊想了想,覺得尤多拉回家後肯定會興起腥風血雨,提前找個打手沒什麽不妥,於是擊掌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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