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堂到地獄是什麽感覺?


    於玲玲不知道。


    但是卻能夠明白從有錢到沒錢會有多痛苦。


    畢竟她是真的有錢。


    隻是想一想,她就感覺到悲傷到無法呼吸。


    那陳述呢?


    他家裏是真的破產了。


    也是真的身無分文了。


    甚至還被員工們追在屁股後頭要債。


    於玲玲就是這個時候第一次見到陳述。


    上層領導知道點內情的早就提桶跑路,就剩下一些不知情的底層員工還奮鬥在最後一刻。


    直到徹底暴雷,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這段時間的辛勤工作全部花成了泡影。


    於玲玲的大伯母就在其中——


    她在集團裏打掃衛生做保潔。


    賺的都是辛苦錢。


    他們不懂什麽是集團破產,隻知道大老板陳彥國跳樓了,他們拿不到應該得到的工資了。


    父債子償。


    找不到陳彥國,那就找他的兒子陳述。


    大伯母一群人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陳述的消息,糾集在一起將他堵在被查封的別墅門口。


    於玲玲陪著大伯母站在人群之中看著從雲端墜落下來的小少爺。


    他很狼狽。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憔悴,頭發淩亂,眼底青黑,嘴唇都起了皮,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應該是很長時間都沒有換。


    被那麽多人堵著,他有些驚慌失措,看起來像是誤入凶險社會的麋鹿,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們。


    尤其是在一個五六十歲模樣的中年女人‘撲通’一聲跪下來的時候,


    “陳少爺,我的工資已經兩個月沒有發了!什麽時候能給我啊?”


    “我們做的都是辛苦活兒,一個月存不下來多少錢,家裏還有老人孩子需要養。”


    “您行行好,這麽大的集團肯定不會說倒就倒,你就從手指頭縫裏流一點出來,就一點!”


    “不然您就是真的逼我們去死啊……”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


    他們明明隻是正常的討要屬於自己的薪資,可是卻卑微到塵埃裏,奢求對方大發善心。


    所以當陳述說給他們打欠條的時候,於玲玲並不覺得他會給——


    不然的話,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老賴這種東西?


    但是令於玲玲沒有想到的是,陳述居然真的給了。


    短短半個月時間,他就不知道從哪裏籌到了錢,將所有的工資發給了他們。


    於玲玲在城中村裏長大,見到了太多太多要不到工資的農民工。


    一年又一年,他們從一開始的期待變成了憤怒變成了憎恨,最後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他們選擇認栽。


    也正因為如此。


    於玲玲才會在公園看到陳述的第一眼,就選擇將善良的他帶回家。


    和第一次見到陳述時的感覺又不一樣。


    他身上的名牌全部都消失了,變成了便宜的路邊攤。


    頭發也變長了,遮蓋著他的眼眸,但是卻遮不住他渾身的陰鬱和絕望。


    於玲玲看著他拖著紅白相間的編織袋艱難的茫然前行,像是一隻被從溫暖的家趕出去飽經風雨垂頭喪腦的淋雨小狗。


    她低著頭,在散發著熒光的屏幕上緩緩打字說:


    “在公園的那天你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


    “我想,如果不把你帶回家的話。”


    “你就快要死掉了。”


    所以於玲玲不止一次的慶幸那一天就是那麽剛剛好,自己走進了那個公園。


    陳述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麽一遭。


    那個時候陳彥國和宋宛白都在重症監護室裏麵,他又收到了法院查封集團財產的通知,趕緊回去收拾一些東西帶出來,卻沒想到才一出來就被十幾個人圍住——


    他們的年紀都不小,普通話都說不太準確。


    黝黑的皮膚、額頭上深刻的皺紋、渾濁帶著血絲的眼珠無一不彰顯著他們的貧窮。


    說是人人平等。


    可有錢沒錢,一看就能看得出來。


    有錢的人衣服上都沒有褶皺,更不要說額頭上了。


    因為錢就是熨鬥,足夠把一切都熨平了,就連額頭的褶皺也一樣。


    於玲玲說自己善良,其實他根本就不善良。


    他給他們寫欠條,隻是想趕緊打發走他們,那幾個月的工資對曾經的他隻是一頓飯錢,可是對於這些人卻是生活下去的保障。


    人被激怒以後是沒有底線的。


    陳述那樣做隻是為了避免衝突罷了。


    畢竟他們家不能再有一個人進醫院了。


    他這樣卑劣的心思,卻意外的收到了於玲玲的幫助。


    陳述抿了抿唇,還是說:


    “我原本沒想著給他們錢的。”


    他不是好人。


    他很自私。


    於玲玲說:“但是你還是給了。”


    這就足夠了。


    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思。


    微風吹拂在陳述的臉上。


    陽台上昏黃的燈籠罩在他的身上,仿佛披了一層溫暖的外衣。


    好煩。


    突然發現臉皮厚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風吹過來還是會他媽的冷。


    陳述看著手機屏幕,不由得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果然還是很討厭說起以前的事情。


    這種感覺很不好。


    那些猙獰撕破臉的樣子,那些屈辱卑微的日子,那些他咬著牙過去了就不想再提起的過去。


    現在過得好,就可以了。


    於是陳述選擇直接岔開這沉重的話題,打字道:


    “但凡當時我有點本事,也不會一點本事都沒有的給他們錢了。”


    於玲玲:……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於玲玲瞬間哽住。


    看著自己劈裏啪啦在對話框裏打上的一長串,又默默地選擇刪除。


    或許,這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她衝動了。


    看著對話框裏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消失。


    陳述真心實意道:


    “玲玲,謝謝你。”


    於玲玲戳了戳屏幕,輕聲呢喃說:“誰要你的謝謝。”


    但她手上卻友好的回給陳述:


    “不客氣。”


    “因為你善。”


    陳述:“:)”


    最好真的是因為我的善良!


    嗬!


    眼瞅著氣氛終於被自己拐回來了,在陽台上抓耳撓腮的陳述終於鬆了口氣。


    他還是喜歡輕鬆的氛圍。


    於玲玲裹著被單,打字說:“我定好了明天的鬧鍾,明天繼續幫你擺攤賣煎餅。”


    “我這次在外麵玩,看到有的人做的煎餅果子居然還有粉紅色、紫色、黑色的,我把配方都買下來了,到時候做給你看。”


    不得不說。


    於玲玲這段話根本沒有給陳述選擇拒絕的機會。


    一般人會說“需要幫忙嗎”,這是將選擇權交給了對方,而“我來幫忙啦”卻是更不容拒絕的意思。


    尤其是於玲玲還一心為他著想。


    要是王誌文那個直男早就屁顛屁顛的上當了。


    可惜——


    陳述毫不留情的回複說:


    “我和晚晚剛剛重逢,這段時間想要多陪陪她。”


    “而且,以後我也不會再做煎餅果子了。”


    “設備也已經轉讓出去了。”


    所以。


    於玲玲。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於玲玲看著陳述的回複心頭劇震,大腦一片空白。


    她的眼睫顫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她說的不光是煎餅果子,還是靠近他的機會。


    而他卻毫不留情的拒絕。


    比在陳述的公司樓下被蘇晴晚當麵拒絕,還要覺得難堪。


    於玲玲心口又酸又澀,咬緊牙關讓自己回得更體麵一些:


    “我知道了。”


    “我們還是朋友嗎?”


    陳述沉默片刻。


    並沒有直接回複這個問題:


    “玲玲,你是我最感謝的人。”


    於玲玲似乎懂了。


    眼眶酸澀得落下淚來,迅速劃過臉頰,隱沒在黑暗之中。


    明明是她在陳述最低穀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


    怎麽會隻收到了一句感謝呢?


    她要的又不是感謝!


    好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呐。


    ……


    嘀嘀嘀——


    鬧鍾響起。


    陳述這個時候才終於發現——


    人是能和動物共情的。


    比如現在。


    陳述就開始理解雞。


    早早醒來,然後開始尖叫。


    他媽的。


    這純粹是困的啊!!!


    因為於玲玲,他昨晚瘋狂的夢到以前窮得他一醒又一醒,生怕睡著了再醒來真他媽的回到以前了。


    那是真窮啊!


    哎。


    陳述睜開眼睛,迅速坐起身洗漱。


    看著鏡子裏眼睛下青黑一片的自己,又是一陣搖頭。


    臥槽!還是這麽帥!牛逼!


    就在陳述沉溺在自己的盛世美顏當中,蘇晴晚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今天集團有個早會,我先過去了。”


    “不吃早——”


    砰!


    陳述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蘇晴晚卻已經換好鞋子打開門拎著包離開了,隻有一聲關門的聲音打斷了他。


    陳述一愣。


    這還是兩個人在一起之後,蘇晴晚頭一次這麽迫不及待的出門。


    看來今天的會議肯定很重要。


    陳述微微垂眸。


    繼續刷牙。


    洗漱完,陳述自己一個人也沒有心思吃早餐,幹脆直接提前去公司了。


    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


    陳述隻想說——


    葡萄酒要醒15分鍾才能喝。


    花要醒四五個小時才會開。


    而人醒了卻要立馬去上班。


    還有王法嗎?這還有天理嗎?!


    足足坐了小半個小時。


    才看到第一個員工來上班。


    陳述熱淚盈眶,決定給蘇晴晚吹吹枕頭風,這麽勤勞的員工不多了啊!


    正想著。


    ‘timi——’


    他選擇拒絕職場升級,而選擇了峽穀征戰。


    陳述:“……”


    兄弟,你不知道你剛才失去了什麽樣子的寶貴機會!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王誌文也打著哈欠來上班了。


    看到陳述的第一眼,混沌迷蒙的眼睛頓時閃爍著八卦的精光,屁顛屁顛地走到他麵前:


    “你今天來得好早啊!”


    “蘇總——”


    王誌文朝著她的辦公室看了一眼,裏頭空蕩蕩的:“哎?蘇總怎麽沒來?”


    “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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