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之中,雖說還有些空位,但也坐了不少人。


    起初,車廂裏滿是人們閑聊的聲音,時不時還夾雜著小孩哭鬧的聲響。


    再加上車輪有節奏地撞擊鐵軌,發出“哐當哐當”的動靜,整個車廂著實算不上安靜。


    然而不知何時起,那些聲音仿佛被蒙上了一層薄紗,雖依舊存在,卻變得模糊朦朧起來。


    胡奇記得,自己身旁坐著的是個五十來歲、有點禿頂的中年男子。


    而在對麵,則是兩個年輕的小情侶。


    三個沒有一個人是帶小孩的。


    那這小丫頭哪裏來的?


    就在這時,所有聲音竟戛然而止,車廂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之中。


    胡奇下意識地抬頭望去,隻見車廂裏那昏黃的燈光開始閃爍不停,仿佛隨時要熄滅。


    刹那間,原本還算幹淨整潔的車廂,一下子變得好似荒廢了許久一般。


    車廂的外表斑駁不堪,原本的漆色七零八落,裸露出暗紅色的鐵鏽,那鐵鏽看上去就如同幹涸的血跡一般,透著幾分滲人的氣息。


    車廂裏的座椅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有的殘破地掛在那裏,坐墊裏的海綿都露了出來,黑乎乎的,仿佛是被什麽東西啃噬過似的。


    這時,頭頂的燈光又閃爍了兩下,隨後徹底熄滅,電線耷拉著。


    在昏暗裏晃蕩,宛如垂落的枯藤。


    透過那布滿灰塵和汙漬的車窗向外看去,外麵的景色模糊不清,好似被一層濃霧緊緊籠罩著。


    而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一些乘客,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的整個車廂,仿佛就隻剩下胡奇,以及眼前的這一個小女孩。


    “哥哥,你不吃嗎?”


    小女孩再次開了口,她歪著頭,臉色疑惑,因為角度問題,還露出了頭上一個粉色的小豬發卡。


    可此時此刻,卻沒有之前的半分可愛。


    隻是因為在說完這一句話後,她雙眼之中竟有蜿蜒的血跡緩緩滲透而出。


    原本紅撲撲的臉龐也漸漸變得慘白下來,沒了絲毫的血色。


    似乎察覺到了胡奇打量自己的目光,她聲音尖銳而怪異地問道。


    “哥哥,你看得到我對不對?為什麽不理靈靈!”


    說著,嘴角上揚,露出一嘴染滿血跡的牙齒。


    那模樣,詭異且滲人。


    “你能看得到我,對不對,說話啊,說……”


    見胡奇不回應,小女孩又往前湊了湊身子,繼續追問著。


    砰!


    伴隨著一道空氣撕裂般的炸響。


    小女孩紮著馬尾的頭顱,以及上半身竟直接炸開了。


    血肉與腦漿的碎末濺得旁邊的車廂到處都是,她那原本說到一半的話也瞬間沒了下文。


    “對,我看到了你,然後呢?”


    直到這時,胡奇才不緊不慢地收回手,悠悠地說了這麽一句。


    可惜,躺在地上、半個身子都沒了的小女孩,自然是沒辦法再回答他的問題了。


    作為成年人。


    對於小女孩這般沒理會自己的‘不禮貌’行為。


    胡奇很大度,倒也沒放在心上。


    他依舊坐在座位上,沒有起身,隻是目光仔細地打量著四周。


    這種情況,顯然是那所謂噩夢降臨現實的前兆,並非真正的現實世界。


    這種感覺很是奇特,以胡奇如今的實力,竟然都沒察覺到有什麽異樣。


    這噩夢降臨現實的方式,未免也太過隱秘、太過絲滑了些。


    他之所以沒有動作,是知曉,這小女孩應該就是這個噩夢中的怪物,現在對方被自己解決,想必馬上也能夠回歸現實了。


    沒有讓胡奇等待多久。


    幾秒後,胡奇眼前一花,四周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湧了回來,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音、火車的播報聲,還有吆喝推銷特產的聲音。


    不絕於耳,一切又都恢複了正常。


    對麵的兩個小情侶正依偎在一起,拿著手機追著劇。


    而身旁那位禿頂的男人則是閉眼假寐。


    先前那鏽跡、破敗的車廂、女孩的屍體以及噴濺的血跡,全都消失不見了,就仿佛它們從未出現過一樣。


    “有意思!”


    胡奇眼中露出一抹異色,他著實沒想到,坐個火車居然也能碰到所謂的噩夢事件。


    也罷,剛好這路途有些無聊,遇上這樣的事,倒也能給自己打發打發時間。


    就在胡奇準備起身之際。


    “有需要盒飯的嗎?”


    這時,火車乘務員推著車路過,餐車上擺放著一盒盒早已打包好的盒飯,還有下麵售賣的各種飲料、零食之類的東西。


    一旁那位禿頂男子聞言擺了擺手,表示不用。


    對麵的情侶要了兩份。


    “給我也來一份!”


    見此,胡奇又坐了回去,順帶掏出一張二十紙幣,買了一份盒飯。


    看著乘務員離開的背影,胡奇收回目光,打開手中的飯盒,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飯盒裏是兩葷兩素,看著還行,至於味道隻能說能吃。


    不要對口味抱太大希望。


    好在,他也不挑食。


    幾口就將餐盒裏的飯食吃完。


    若是放在以前,這點飯隻夠他塞牙縫。


    隨著體魄的增強,飯量增加那是必然的。


    不過如今,他修煉的赤陽魔象炎獄功達到了象心篇後,已經能夠吸納四周的天地元氣為己用。


    以此維持自身的消耗,飯量自然也就不用像以前那麽大了。


    拿著空掉的飯盒,胡奇說了句:


    “朋友,借過一下!”


    一旁的光頭男子聞聲,側了側身子。


    胡奇道謝一聲,便拿著餐盒走向了前方洗手間的位置。


    ……


    此刻,在這輛列車車廂靠近後方的一截車廂內,呈現出與眾不同的景象。


    這裏是高級獨立軟臥車廂,相較於普通的座位以及軟臥車廂而言。


    其中配備著獨立的床位以及一應俱全的設施,還有單獨的門可以關閉,如此便形成了一個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就如同一個個小包廂一般。


    每個包廂之中設有上下兩間床鋪,還帶有獨立的洗手間,當然,這般舒適與私密的享受,費用自然也要高上許多,甚至比起一些飛機票的價格還要昂貴幾分,不過好在其私密性極佳,倒也吸引了不少有需求的乘客。


    就在其中一間獨立軟臥車廂裏,有兩位身著大衣的年輕男女身處其間。


    一人站著,一人坐著。


    這二人皆是高鼻深目,五官宛如雕刻般立體,單看模樣,顯然並非虞國人。


    那男子神色間透著一股難以抑製的興奮勁兒。


    而女子則神色平靜。


    靜靜地坐在床上,手中捧著一本書,正專注地翻閱著。


    “再過二十分鍾,就要開始了!”


    率先開口的是那位藍眸褐發的男子。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上顯示的時間。


    語氣中滿是戲謔,又夾雜著一抹隱隱的期待。


    說罷,他扭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聲、長相與他有著三四分相似的女子。


    “妮拉,一會兒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男子笑嘻嘻地問道。


    聞言,被稱作妮拉的女子將目光從手中的書頁上收回。


    微微皺眉,瞥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嚴肅說道。


    “瑞根,我親愛的弟弟,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別直呼我的名字,請叫我姐姐。按照虞國的傳統,直呼姐姐的名字,可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


    說到此處,她稍稍停頓了一下。


    神色愈發嚴厲起來,接著說道。


    “另外,我也反複強調過,夢眼一旦複蘇,是會進行無差別攻擊的,相當危險。


    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待在這裏,安靜地等待這場血祭完成!”


    瑞根聽了這話,張了張嘴,剛想要反駁幾句的時候,目光卻突然瞥見妮拉原本披肩的長發,竟然開始自行生長起來。


    僅僅眨眼間的工夫,那長發就如同漆黑的觸須一般,從她的背後蔓延而出,眨眼間便布滿了小半個車廂。


    妮拉的臉色也變得陰冷無比,原本紅潤的嘴唇瞬間沒了血色,而她原本修剪整齊的指甲,也在這一刻變得鮮紅如血,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同一時間,瑞根明顯感受到有一抹森冷的氣息在這個包廂內悄然蔓延開來。


    那感覺就仿佛頭頂上正噴吐著暖氣的車廂空調,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寒意絲絲縷縷地往骨子裏鑽。


    “姐姐您說的對,是我錯了,下次不會了!希望您能夠原諒我的過失!”


    有過之前差點丟了小命經曆的瑞根,頓時身體一顫。


    他心裏明白,若是繼續下去,後果絕對不是他想見到的。


    所以,他很識趣地立刻服軟了,躬身道歉。


    隨著他這話一落,原本彌漫在四周的森冷氣息竟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妮拉的模樣也迅速恢複了正常,那長發乖乖地回到了肩膀的位置,剛剛發生的一切,好似隻是一場錯覺。


    見此情形,瑞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額頭上甚至滲出了豆大的冷汗,心有餘悸地說道。


    “噢,我親愛的姐姐,你差點嚇死我了。”


    “抱歉,瑞根。”


    這時妮拉似乎也回過神來,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控,麵上頓時露出一絲歉意,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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