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一晃而過。


    憑良心說,在林州科技上班的日子很好過。


    因為林麓的身份在總經辦裏並不是一個秘密,她大方承認過裴譯州是她哥。


    雖然大家在此之前都沒聽說過老板還有個這麽年輕的妹妹,但不妨礙他們和她打好關係。


    林麓借此機會,像塊海綿一樣積極吸收著各類知識,又沒人敢讓她加班,於是她每天上班上得不亦樂乎。


    工作半個月後,她還收獲了兩個朋友,第一次被約下班後去逛街。


    她像顆精力十足的跳跳糖,鍵盤敲得啪啪響,到了下班時間,收拾東西探頭到裴譯州辦公室裏飛快說一句再見,裏麵的人還沒聽清楚,她人已經翩躚飛過,跑到了電梯口。


    “哥,我吃完晚飯八點再回家!”


    裴譯州眉頭一皺,想把人叫回來,可是電梯口幾個女生的笑聲隨著電梯“叮”的一聲被載著下行,他走到辦公室門口,哪還有那人的身影。


    他又皺著眉回去,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


    丁梓潼正好在辦公室匯報設備情況,衝一邊吐苦水的許家言使個眼神。


    許家言立馬說:“哎你行了啊,咱妹妹好不容易有個新朋友陪著,這麽高興,你幹嘛管那麽嚴。”


    丁梓潼幫腔:“就是。她本來想找我出去玩,但你任務下得急,我一直沒時間,她總要有朋友的。”


    說著語氣還有點酸,自己最好的朋友死而複生才十八歲,這滿房間裏的人都和她存在代溝。


    裴譯州打電話的衝動被勸住,但焦躁無法從心裏降下去。


    許家言這下是真心勸解了,做賊似得先看一眼門口,確定沒人才壓低聲音說:


    “她好不容易融入這裏的生活,這不是很好嗎,你到底擔心什麽?一起出去的人又沒有男的。你就算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她就在公司就在你身邊,時間長著呢你別這麽急。”


    裴譯州很難說清楚自己內心深處的焦慮,還有盤旋著的陰暗念頭。片刻後,他語氣沉沉道:“她不會一直待在公司的。”


    或許也不會一直待在他身邊,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令人恐慌的預感。


    許家言好奇:“為什麽這麽說?我看她每天在公司工作得很開心啊。判斷一個員工是否認可工作,就看她工位上東西多不多,和同事之間相處的關係好不好,如果以這個來判定,她估計已經把公司當成另一個家了。”


    他說著往外看,下巴在總經辦裏某個工位上略點一下:“看,她的工位牌上還夾了三隻扭扭棒蜻蜓。”


    “感情好到明天就結婚的人還能在最後一次單身夜上找到人生第二個真愛呢。”丁梓潼高冷地發表自己犀利的觀點,說完才想起這次根本不用懟,她本來也應該是勸解委員會中的一員來著。


    於是她咳嗽一聲,拿起手機作勢發消息:“放心好了,她要是有什麽情況會和我說的,前天她還偷偷給我發消息說市場部的一個男銷售身上香水味好重,像十個以前的我被放在蒸餾瓶濃縮成了零點五個……她真的是十八歲的樣子,吐槽人的時候讓人無語又想笑。”


    裴譯州在她隻能保持基礎禮貌的笑容裏眼皮一跳,沉默後嚐試著平靜解釋:“她現在年紀還小……”


    丁梓潼陰陽怪氣:“是啊,和你從三歲的年齡差變成了十歲,哦不,心裏年齡上是十二歲。嘖,難怪和你沒什麽話說,要是我哥變成了我叔,我也要變沉默。”


    裴譯州被狠狠刺中一刀。


    許家言差點穩不住噴笑出聲,趁著裴譯州的臉色變黑之前,拉著丁梓潼出了辦公室。


    “行了啊你,現在林麓回來了,你還陰陽怪氣的,他可不一定還會忍了。”


    丁梓潼被迫想起了之前裴譯州對她多有忍耐的原因,甩開他的手,拉著臉,眼神卻譏誚。


    “不管回不回來,那件事……本來就是他的錯。你們是一夥的,這幾年有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林麓的事也沒人知道,現在的一切都是粉飾太平。所以林麓忘記他,也是他活該。我當年和他合作隻是有同一個目的而已,是看在林麓的麵子上,可不是看他的麵子,他要是忍不了可以把我開了。”


    “是是是,丁大工程師,但你別亂說啊,什麽對不對得起的,沒有的事,”許家言態度認真,“隻要人還在身邊,他們的時間還長,總有一天會恢複成以前的相處模式,他不會容忍有其他可能。”


    丁梓潼用了裴譯州那句話:“林麓不會一直待在公司的,這裏隻是她的一個跳板而已。以後有什麽可能,隻能看她想要什麽可能,可不是看裴譯州能做什麽。”


    說完也不管許家言是什麽反應,撥通了林麓的電話,轉身進了電梯走人。


    ——


    林麓完全不知道三個老熟人之間的風起雲湧,她逛街聚餐之後揮別了辦公室姐妹,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臉上的笑如同西垂的天光,緩慢沉入夜色,變成一種茫然的放空。


    距離家還有三條街道,她轉彎去了十字路口的另一邊,靠近一家古色古香的高檔餐廳。


    天冷,夜風無孔不入,寒氣從行道樹被霜覆蓋的葉片抖落到行人發尾和肩頭,再從衣服縫隙裏偷渡到皮膚表麵,呼出的熱氣也很快被冷風卷走撕裂。


    林麓一直把手揣在兜裏,下巴輕輕抵著外套拉高的領口才能保證不被冷空氣侵襲。


    可是高檔餐廳裏的人顯然不用操心這點。


    造型古樸的方形窗景裏,玻璃隔開兩個天地,三號餐桌左邊坐著一個穿著單薄的男人,外麵的行人都包裹臃腫的時候他卻隻有一件敞開的大衣禦寒,非正式的寬鬆襯衫裏黑色高領盤踞到喉結,側臉線條優越,在一群談事的男人裏尤為顯眼。


    林麓下意識選擇他作為視線錨點,拿起手機,猶豫再三撥通一個電話。


    窗景裏的那個男人似乎和對麵聊得差不多的人說了句不好意思,接起電話。


    “喂,你好?”


    她的心跳牽動耳膜,一聲快過一聲,讓她開口時才察覺到喉嚨幹澀。


    “你好,”她像初學語言的外國人,說出的每個字都帶著不確定性,“請問是段成聿嗎?”


    她目光中的男人跟著話筒裏的“是”做出了同一個口型。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舔舔幹燥的嘴唇才得以順利說出下句話——


    “你好,我是林麓,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這個名字,我有點事想和你確定一下,你方便現在見一麵嗎?隻需要幾分鍾。”


    段成聿似有所覺,手機拿離耳邊,轉頭看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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