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中冷冷看著秋掌櫃。


    “站長問你呢?


    “到底是不是紅票,想清楚了再回答。”


    陸橋山看著哆哆嗦嗦的秋掌櫃,口吻輕柔極了。


    “我,我……”秋掌櫃嘴唇打著顫,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別怕。


    “站長和李局長會為你做主。


    “說吧。”


    陸橋山遞給了他一杯茶水。


    秋掌櫃渴極了,大口往嘴裏灌,嗆的直咳嗽。


    餘則成的心懸了起來。


    他看懂了秋掌櫃的神仙局。


    秋掌櫃沒有背叛組織。


    他搬出了梅秋菊、胡蝶、朱九。


    有這三尊神在,就是毛人鳳來了,也不敢給秋掌櫃定罪。


    眼下,李士珍想把戴老板踢出警察係統。


    鄭介民、建豐都在瘋狂撕咬。


    就連委座因為戴笠與美佬走的太近,妄圖爭奪海軍司令員,也起了猜忌。


    更別提內部毛人鳳、唐縱、馬漢三等人陽奉陰違。


    戴老板的日子並不好過。


    這時候任何一絲一滴的髒水,都有可能成為爆雷的引火線。


    一旦秋掌櫃被坐實是紅票。


    胡蝶就會成為那個引子。


    吳敬中很麻煩。


    戴笠更會被群起攻之。


    所以,除了馬奎這種蠢貨,沒人願意,也沒人敢承認秋掌櫃是紅票。


    餘則成知道:自己安全了。


    但吳敬中、戴笠顏麵掃地,為了清除隱患,秋掌櫃難逃一死。


    “我,我說。


    “我不知道什麽紅票,都是馬隊長讓我說的。”秋掌櫃緩了口氣,主動交代。


    “狗娘養的。


    “我什麽時候說她們是紅票了?”馬奎大叫。


    “把他的嘴給我堵上。”陸橋山下令。


    立即有人拿了塊染血的抹布,塞進了馬奎嘴裏。


    “嗚嗚!”馬奎死命掙紮。


    “馬長官確實沒說。


    “但他說,我不招待,就要打死我。


    “隻要寫出名單就能放了我。”


    秋掌櫃說到這,淚如雨下:


    “各位長官,我被打的實在受不了。


    “所以,就寫了這份名單。”


    “為什麽要寫她們?”陸橋山問。


    “馬隊長說,挑著重要的人物寫。


    “這些人平時來我店裏,不是穿金戴銀,就是開汽車的。


    “一看就不是凡人,我隻能挑著他們寫。”


    秋掌櫃解釋。


    “地址是哪來的?”陸橋山又問。


    “最近患鼻炎的人多。


    “店裏蟬蛻和木蝴蝶缺貨,一般都是我補齊了,給她們送過去。


    “所以,她們留了地址。


    “不,不信你問問兩位夫人。”


    秋掌櫃抹了把淚,指著兩位夫人哀請道。


    “是這樣嗎?”吳敬中冷然發問。


    “是,是的。


    “你不是聞不了中藥味嘛,我就和九兒搭夥,一般在她小院裏煮。”


    梅秋菊小聲作證。


    朱九也點了點頭。


    “馬奎,你還有何話可說?”陸橋山一擺手,老五摘下了馬奎口中的抹布。


    “站長,你相信我。


    “這個人真的是紅票。


    “我,我馬上就能拿到證據了,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馬奎急了,晃得椅子嘎嘎直響。


    “證據?


    “是搜到發報機了,還是人證?”陸橋山問。


    “我……”


    馬奎欲言又止,選擇了恨然沉默。


    “站長,事情已經很明確了。


    “馬隊長為了誣陷餘主任和胡小姐、兩位夫人,把您拖下水,意圖謀取副站長之位,這才惡意逮捕秋掌櫃屈打成招。”


    陸橋山很機智的總結。


    他不在乎誰是紅票。


    隻要馬奎倒黴,立不了功,被站長厭惡,他就很開心。


    “陸橋山,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不要往我頭上潑髒水。


    “我什麽時候想做副站……”


    馬奎氣的肺都炸了。


    “夠了!


    吳敬中拍桌大怒:“再敢嘴硬,我一槍斃了你。”


    “陸處長,結案。”他吩咐。


    “站長您說。”陸橋山恭敬道。


    “馬奎未經上報擅自行動,違反紀律。


    “惡意抓捕百姓,屈打成招。


    “為謀上位,誣陷同僚。


    “證據確鑿,立即移送總部督查室法辦。”


    吳敬中正然吩咐。


    “站長,還少了兩條吧。”陸橋山笑盈盈道。


    “嗯?”吳敬中眯眼看著他。


    “馬隊長身為校官,敲詐米誌國、聞時明等下屬。


    “明有家室,卻私自狎妓。


    “這都是違反家規的。”


    陸橋山看了馬奎一眼,補充道。


    “站長,我去繡春樓,是為了抓……”馬奎想解釋,但硬咽了下去。


    “上次去繡春樓,你也說是任務。


    “結果壞了站長和局座的驚天大計。


    “這次又是抓紅票?


    “馬奎,能不能收起你那拙劣的表演,來點新詞。”


    陸橋山搖頭戲謔發笑。


    “陸橋山,我特麽弄死你!”馬奎氣的咬牙怒吼。


    “站長,你看,狗急跳牆了。”陸橋山一臉同情的笑道。


    “五宗大罪全寫上,立即移送京陵總部督查室。”吳敬中煩躁的下令。


    “站長,那這位秋掌櫃呢?”陸橋山問道。


    “他的問題,還有些細節需要調查。


    “先關上一段時間。


    “還有李局長,最近入秋了,你手下的神探們是不是該去打掃下了?”


    吳敬中說完,背著手憤然出去。


    ……


    回到站長室。


    “洪秘書,叫劉科長來一趟。”吳敬中吩咐道。


    洪智有領命,去叫了劉雄。


    劉雄走了進來。


    洪智有很識趣的帶上門,去了外桌值守。


    “你這雙鷹眼看了半天,看出啥門道了?”吳敬中問自己的老部下。


    “站長。


    “姓秋的有問題。


    “我不認為胡小姐、您太太被抓是巧合。


    “先認罪,後翻供。


    “表麵上看起來像是受不了打,實際上分明就是在演戲。


    “隻有紅票,才能做出這等神仙局。”


    劉雄敏銳的分析。


    “你的意思是則成跟他是一夥的?”吳敬中皺眉道。


    “我沒證據。


    “我要說餘則成是,那您太太、胡小姐就有嫌疑。


    “隻能說直覺上是。


    “他的前女友左藍跟曾家岩50號的人來往甚密,還發表過親票文章和言論。


    “呂宗方更是隱藏在黨國內部多年的重要紅票。


    “戴老板說過,一名特工永遠要保持懷疑!


    “就衝這兩點,餘則成永遠擺脫不了嫌疑。”


    劉雄直言道。


    “是啊。


    “秋季這一手玩的妙。


    “我既不能相信,也不能懷疑。”吳敬中背著手,很是頭疼。


    “你調餘主任來,這本身就……”劉雄沒敢往下說。


    他始終覺的餘則成有問題。


    就像一塊陰影籠罩在站裏,一日不除,心裏就堵的慌。


    “事情不能這麽看。


    “戴老板還親口說過,餘則成是黨國的英雄,全局同仁的榜樣呢。


    “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嘛。”


    吳敬中對餘則成還是滿意的。


    關鍵,餘則成絕不能是紅票。


    至少眼下不能是。


    “你親自把馬奎押送京陵。”頓了頓,吳敬中吩咐。


    “要做掉他嗎?”劉雄道。


    “不行。


    “毛人鳳現在對我成見很大。


    “馬奎要死了,他肯定會拿胡蝶做文章,對戴老板和我不利。


    “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毛人鳳。


    “讓他親自跟戴老板匯報處理,也算賣他個人情。”


    吳敬中老謀深算道。


    “那秋季呢?”劉雄又問。


    “這個人審多了,會審出麻煩。


    “交給宋獄長嚴加看管,單監。


    “讓你安插在監獄的探子盯著點,什麽人接觸過他,一個也不要漏。”


    吳敬中狡黠冷笑。


    “明白。


    “姓秋的要真是紅票,他的同黨必然會坐不住,到時候咱們正好一網打盡。”劉雄眼中浮起一抹崇敬之色。


    “這隻是其一。


    “要真把背後的紅票抓住,胡蝶小姐可就成了以身誘敵的英雄。


    “戴老板能不高興嗎?”吳敬中道。


    “何止胡蝶,您的夫人也是英雄啊。”劉雄拍起了馬屁。


    “去辦吧。”


    吳敬中笑著擺了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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