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苒隨手撿了根枝條,在海灘上慢慢畫著頭像,那專注的表情,那滿臉的柔情蜜意,那眼神流淌的愛意……


    曹陽正想提醒,就看到老田的鏡頭推進,直接懟臉拍了二十秒,把這一切都抓了進來。


    按照之前的計劃,這裏是個固定長鏡頭,還不到推進的時候。


    但身為導演的敏感,讓曹陽跟老田想一塊去了,這是一組很難重現的鏡頭,沒有絲毫的表演痕跡,一些都是那麽自然。


    丁佳利飾演的角色走進,蹲下,看著沙灘上的頭像,問:“這是誰?”


    李曉苒手裏拿著枝條,視線沒離開過頭像,歪頭又重審視了一下頭像,先是溫柔的笑,又神情一暗,“是他。”


    一句話,一個表情,傳達了很多信息,讓鏡頭外的人都能意會。


    丁佳利笑著,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很輕,扭頭說:“很好啊,他有這麽帥嗎?”


    李曉苒嘴角噙笑,又左右歪頭打量頭像,“他不長這樣,但也差不多吧。”


    丁佳利問:“他沒頭發?”


    李曉苒先是搖搖頭,又點點頭,臉上先是惡作劇的笑,又快速收斂,變得落寞,“他說他已經結婚了,讓我忘了他,就懲罰他變成禿頂吧。”


    曹陽不由得摸了摸頭頂,感覺涼颼颼的,這不是自己前幾天剛給她說的話嗎?


    改詞了,本來是“剃掉了,他是禿頂”,被李曉苒改了。


    曹陽沒喊停,就看丁佳利能不能接住了,原來的台詞已經不適用了。


    丁佳利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後很自然的接道:“這樣啊,那就讓他變禿吧。”


    接的很圓潤自然,並不說台詞接的有多好,演員遇到這種突發情況,能接住戲,並且還不突兀,就已經是非常厲害的實力派了。


    毫無疑問,丁佳利是實力派,演技沒的說。


    這是一個4分鍾的長鏡頭,如果剛才因為李曉苒擅改台詞導致丁佳利卡了,一盤膠片就報廢了,1500塊就打了水漂。


    隨著兩人的對話結束,兩人沉默下來,丁佳利充滿關心的神情看著李曉苒,李曉苒眺望著遠方,表情逐漸迷離,像是囈語般呢喃,“不知道,他會像我思念他那樣思念我嗎?”


    丁佳利憐心大起,像是真麵對著自己最好的朋友,不由自主的輕輕抱了一下李曉苒,輕聲說:“會的,會的。”


    這又是劇本外的台詞和舉動,都說好的演員不但能讓自己入戲,還會帶著對手入戲,同時也讓觀眾一起入戲。


    可能在丁佳利眼中,李曉苒也是好演員吧,讓她都不由自主的跟著入戲了。


    直到這一幕長達四分鍾的鏡頭拍完,所有人都看向曹陽,包括田莊莊。


    這四分鍾有太多出乎預料,有太多擅改的台詞和動作,所有人都清楚,有些導演為了凸顯權威,為了控製電影的完成度,是絕對不允許演員改動哪怕一個字的。


    “過!”


    “吼……”


    有幾個北電的學生忍不住叫了出來,這一刻他們把這個之前都沒聽過的女孩,當成了天賦型選手。這演技太他媽牛逼了,能讓人跟著一起入戲。


    恐怕他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會記住這個叫李曉苒的女孩,都會把這當成吹牛逼的資本。


    “就她這還叫演技好?你們這些傻逼,當初我跟著曹導拍戲,李曉苒知道吧?那才是真正的牛逼,那演技……”


    類似的話隻怕不會少。


    這部電影大體來說分為三幕,第一幕是躲去國外,第二幕是回國見朋友,第三幕是見到導演,最後一幕也可以理解為第二幕的延伸,女主角的幻想。


    這個長達四分鍾的長鏡頭是第一幕最後一個鏡頭,因為預感到不好拍,就放在了最後,第二幕和第三幕有幾個在海邊的鏡頭,之前已經拍完了。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這個看似最難拍的鏡頭,居然一條就過了,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如今在魯東島的鏡頭全部拍完了,剩下的幾乎都是室內鏡頭,回京師拍就行。


    曹陽招呼一聲,“收拾一下,今晚聚餐,明天回京。”


    “好……”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包括矜持的老田,今天最後一組鏡頭,又給了他一點小小的震撼。


    回到京城繼續拍攝,李曉苒同樣給了新加入的演員們億點小小的震撼。


    拍攝李曉苒在咖啡館後門處等人時,她邊抽煙便輕聲吟唱著思念的歌,那一刻真是萬般柔情,如煙繚繞,纏擾心間久久不能平息,讓在場的所有人的心都輕顫了一下。


    幸好曹陽找來的配角大都是實力派,能接住李曉苒的戲。


    王進頌老師教表演的,實力自不用多說。


    孫洪磊別看是新人,隻演過小配角,但人家在話劇界可牛的很,前不久剛拿了梅花獎,演技沒的說。


    煤老板的小蜜也是學表演的,基礎還行,再加上鏡頭不多,浪費點膠片,多拍幾遍,也能過得去。


    倒是專程趕過來的妃紅姐姐,與李曉苒對手戲算是多的,相比之下,被無情的碾壓了,幾次都沒接住戲。


    本來還想著多給妃紅姐姐幾個鏡頭,但可能時間太短,妃紅姐姐也許對劇本了解不深,導致在李曉苒麵前有點拉跨。


    曹陽覺得應該收回之前的話,好的演員能讓自己入戲,還會帶著對手入戲,但前提條件是,演對手戲的演員起碼要有不錯的演技,不然肯定對比慘烈,接不住戲。


    於是,曹陽便改為拍妃紅姐姐的側臉。


    特別是兩人玩親親的時候,李曉苒表現的自然嬌羞,情緒轉換的恰到好處,而妃紅姐姐演清冷仙子還行,演嬌羞就顯得有點僵硬,表情不自然。


    兩人對比非常明顯,妃紅姐姐又被壓戲了。


    一連拍了六七條,曹陽還是不太滿意。


    最後想了想,算了,被親到後表情有些僵硬也說得過去,再拍一條,讓她加個雙手捂臉的動作吧。


    看不到臉不就好了,誰也不知道她表情是嬌羞還是僵硬,我可真是個大聰明。


    曹陽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反正看點也不在妃紅姐姐身上,這電影就是李曉苒的個人秀。


    接下來又拍了十來天,田莊莊演的婚外情導演出場。別看老田是大導演,人家演起戲來也絕不含糊,演技絕對算是實力派。


    情緒的轉化爆發說來就來,就連嚎啕大哭也是極其自然。


    前前後後算上耽誤的時間,一共拍了二十七天,總算拍完了所有鏡頭,當曹陽宣布殺青了的那一刻,劇組全都歡呼起來。


    除了李曉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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